這種時候的哭聲有一種惑亂人心的效果。
一開始大家看見這樣的蒲又時可能只是震驚,腦子是懵的,而有人的反應快一些,提前哭了,而這哭聲就像是一種信號,能給別人一些暗示。
接收到這樣暗示的大家一下子就慌了起來。什麼樣可怕的可能性大概都在腦子里面過了一遍。于是越發惶恐起來。
還是奚唐拍了拍薛宋的肩膀,厲聲道,「快點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
薛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听見後面有場務大喊了一聲,聲音有點顫抖的說道,「我已經報警了!警察說馬上就來!」
奚唐道氣息還是斂著的,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那120呢?」
那個場務小妹大概被他的眼神嚇到了,連忙道,「我馬上就打!」
就听見薛宋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冷靜,正在跟附近的120聯系道,「是的。我們這邊有一個傷者,大概是從山崖上面摔了下來,可能會有骨折骨裂之類的,她流了很多血,需要擔架!」然後她頓了一下,朝蒲又時的面前靠近了一些,避開其他的人悄聲道,「傷者是一名孕婦,懷疑已經流產了,可能會需要做手術!請你們盡快準備,盡快過來搶救!快一點!」後面的聲音越來越高,有些氣力不繼的啞。
奚唐靠了過來,嘆了口氣,大概帶著點自欺欺人的意思說道,「應該沒事的。」
薛宋卻有些難言的恐懼。她能夠很敏感的察覺到,這個叫蒲又時的女孩子對自己的哥哥來說是很重要的,而這一次的受傷可能就會驗證她在自己哥哥心目中到底能有多重要。只不過這種驗證,薛宋想都不敢想。
自己那美好而脆弱的哥哥,已經收到過一次天大的打擊與傷害。他好不容易能死里逃生,從頭再來,薛宋真的不願意他再去經歷一次。
因為有很多時候的我們,大概就像是游戲里面被命運操控著的那些人物設定一樣,受到一些什麼創傷。一滴血兩滴血,或者是百分之五十的血,一次兩次可能還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到十次百次,就對不起over了。
她不知道哥哥能堅持到幾次。只是在心里面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不想看見哥哥那樣灰敗的眼神。一次都不想。
警察很快趕到。薛宋作為導演深吸了一口氣上前述說情況。而阮初一作為當事人,或者說目睹者,自然也要配合著做一下調查和筆錄。
緊接著救護車也來了。大家幫助醫護人員把人給用擔架給吊著,給慢慢的抬到了上面去,直接送去了醫院。
醫生問了一句誰跟著一起去照顧的時候。薛宋和奚唐不約而同的說了一句。「我去吧!」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他們倆好像從對方的眼楮里面看見了一些相似的東西。
或許想的不同,目的不同,但是出發點卻是一樣的。
薛秦接到了消息也是迅速的趕到了醫院,他想了一會兒。在蒲又時的電話里面找到了倪磐的電話打了過去。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再最近比較頻繁的聯系人里面,單憑石頭這種稱號,估計薛秦是聯想不到風光無限的植培師的。
等到薛秦來的時候,其實他連蒲又時的照面都沒打到,只能在手術室的外面等。
薛宋看見自己哥哥過來的時候就是一副自覺的乖乖認錯的態度,薛秦覺得心里面有點憋悶,但是還是伸手去模了模薛宋的頭發。
薛宋原本俏麗的短發完全的亂糟糟的了。在自己哥哥溫暖的手掌的撥弄梳理下,慢慢的顯露出她漂亮的大眼楮來。
「傻丫頭。」薛秦覺得自己這個時候的聲音肯定不可能好听。
薛宋覺得心里很難過。她把整個人都偎在了哥哥都懷里面。
薛秦懷抱著有些脆弱的薛宋,目光越到後面倚著牆站著等待手術結果的奚唐。
奚唐的目光直直的看過來。顯得有些落寞。
沒來得及有過多的接觸就听見薛宋在自己懷里面略帶抱歉的說道,「她流了好多血,孩子估計沒有了。」
這略顯壓抑的聲音听在薛秦的耳朵里面無異于平地一聲雷。他不可置信的重復道,「孩子?」
薛宋軟聲道,「是他的丈夫電話里面跟我說的。讓我調整一下她的戲份。我已經很注意了。今天都殺青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就……」
薛秦眨巴了兩下眼楮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拼命的安慰自己,還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怎麼樣。不管怎麼說,人安好是第一位的。孩子什麼的,以後她肯定還會再有的。
他努力的嘆了口氣,但是他心里面明白。孩子對她來說的意義。
「這到底是怎麼了?」薛秦剛剛開口想問,就听見了倪磐急步匆匆趕來的聲音。
薛秦輕輕的放開了薛宋,然後迅速的反手,還沒等倪磐站穩,就 的一拳擂了上去,正中他的下巴。
拳頭關節和他下巴那里的骨頭踫撞發出來的聲音,令兩個人都有本能的悶哼。
倪磐完全措手不及,他的眉頭皺的死緊,一只手抓住薛秦的胳膊,三兩下就利落的將薛秦摔翻在地。
「哥哥!」薛宋立即上前,還是只等到了哥哥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醫院的地上都是瓷磚,摔倒了會很痛,更別提這樣故意摜下來的了。
薛秦摔倒在地上,表情還是不服輸的,奚唐也連忙走了過來想幫忙扶他起來,就听見他繼續說道,「老子好好的把蒲又時放在你的身上,你到底是怎麼照顧她的?」
倪磐伸出手指抹了一下被他打道差點月兌臼的下巴,嘴角那邊滲出了血絲。他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薛秦,頗為不屑的說道,「你管得著?」
這種渣男氣息太明顯了,薛宋氣的不行,她扶著自己的哥哥對著倪磐吼道,「對,我們都管不著!反正死掉的也不是我們的小孩!也輪不到我們心疼!」?倪磐整個人愣了一下,目光在他們三個人身上掃了一下。他們的表情實在太凝重了,于是他也沉默了起來。
不知道過l餓多久,手術中那三個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紅大字終于暗了下去。四個人像是突然被人點開了開關一樣,一下子都盯住了手術室的大門。醫生終于邊走出大門邊取掉了自己的口罩。四個人都不約而同的迎了上去。「醫生,她怎麼樣!」薛秦積極的問道。
醫生很冷淡的開口道,「誰是病人家屬?」
倪磐單淡道,「我是她丈夫。」
然後就看見奚唐有些驚訝的瞥了一眼薛秦。但是薛秦神色如常,似乎早就知道,也沒有任何的不對勁。
醫生這才說道,「病人並沒有什麼大礙。滑倒的時候扭傷了腳,摔下來的時候壓傷了胳膊。」他沉吟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病人和孩子的意志力都非常的頑強。按理說她流了那麼多血……不過還好,肚子里面的孩子是健康的。之後只要好好調養就沒事了。」
倪磐不是很放心的問道,「沒有別的問題了嗎?摔下來的時候有沒有腦震蕩,有沒有做過詳細的ct?」
醫生耐心的回答道,「因為考慮到病人懷疑,不宜為她做太多物理掃描。但是請相信我們醫生的能力。病人各項指標都很正常,胎兒也很健康。不用擔心。」
「那我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了嗎?」薛秦著急的說。
「可以。」醫生很爽快。「馬上就會讓病人推倒加護病房去,然後你們就可以探視了。但是時間不要太長,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倪磐卻皺著眉頭說,「我要把病人轉到軍區總院去。」
醫生沒有說話,自顧自的走了。
薛秦看了倪磐一眼,對薛宋說,「說一下當時是什麼情況吧。」
倪磐便跟他們一起往加護病房里面走去。薛宋簡單的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下。大部分是在做筆錄的時候听阮初一說的。其實也不過寥寥數語。阮初一自己不小心差點跌下去,蒲又時為了救她,結果弄的自己滑了下去,還差一點就一尸兩命,讓人痛不欲生。
倪磐看了一眼蒲又時,總覺得很想開口罵她。但是看她把自己弄的這麼慘,又覺得很不忍心。
蒲又時被送進這病房的時候還一直沒醒。醫生說可能是麻藥的藥性還沒有過的原因。奚唐他們呆了一會兒就打算走了。
薛秦最後囑咐了倪磐一句道,「我真沒想到她懷孕了你還讓她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薛宋覺得自己的膝蓋有點痛,默默的低下了頭。
于是薛秦也後知後覺的想到這個事情其實是自己介紹的。而她懷孕的事情,居然敢這樣瞞著自己,真是一個混蛋!
倪磐默了一會兒對著倪磐說道,「但是我不後悔,她喜歡做這個。」
他的目光很坦誠,雖然眉頭緊緊的躊躇著,還是讓人一瞬間就冷靜下來。
薛秦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