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站起身來,慢步踱到窗邊,仰頭望向窗外,定立良久,才重又踱回來,看著凌雪,道︰「丫頭,三公子就是在賭,以整個韓府的命運在賭。♀」
「這我知道。」凌雪也站起身來道,「但我相信三公子。大哥你呢,你不信嗎?就算你不信,你也要知道,公子是主,我們是僕,無論你心里怎麼想,也得要听三公子的。」
凌風哼了一聲,回道︰「不,我只听二公子的。」
凌雪臉上一駭,好一會兒才顫聲道︰「大哥你——這有什麼不同,二公子——他們都是咱們的韓家的公子爺。」
見凌雪突變的臉色和聲音,凌風明白他這心直的妹子被剛才的話嚇到了。忙晃了下腦袋,恢復了一貫不正經的笑臉,笑道︰「噢,丫頭對不起,剛才是大哥說錯話了,真該打。咱韓府的人,豈能有二心。」
「那你還這麼說。」凌雪氣不打一處來。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三公子的決心下得太過草率。」
凌雪一怔,疑道︰「那你想怎樣?」
凌風又是一笑,輕步踱回座位前重又坐下,如墨的雙眸還是望著窗外已染上紅暈的流雲,好片刻才說道︰「古人有雲︰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那孩子要真有天命,無論遇到何事,都必能逢凶化吉,安然闖過。♀」
凌雪愣了一愣,也踱回座位坐下,盯著凌風道︰「大哥你真這麼想的?去要這看不見的天命?」
「是的。」凌風點點頭,這回他面上的表情相當的認真。
凌雪神色為之一變,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凌風的話。正在這時,突听聞曲青的笑及她輕快的腳步聲在廳外不遠處響起,她忙站起身來向門口迎去。剛走出兩步,凌雪又忍不住的停下步子,回頭看向她的大哥。
此時的凌風也在瞧著他的妹子,兩人目光一接,凌雪就再也忍不住,正色道︰「我不管什麼天降大任的,我只知道,事在人為。至于什麼天命這話,大哥,我可不想你事未做到,就去怪罪天命沒降;也再者,不要給自己的胡作非為來找借口。」
凌風听著哈哈一笑,也站起身來,雙眼瞅著他的妹子︰「丫頭不錯嘛,明白了不少,都能把事情說到大哥的點上了。」
凌雪白著眼,沒有回她的大哥。
半晌,凌風才收住笑聲,換上了一張稍微正經點的神情,道︰「但丫頭,大哥也要提醒你,可別感情用事了。」
「呃?」凌雪一時不解。
凌風眯縫雙眼盯著他的妹子,道︰「你這段時日來,是不是和這兩個孩子呆在一起太久了,丫頭。♀呆出了感情可不是好事。要知但凡行大事者,首要去除的就是個人私情,你該明白。」
凌雪一時怔住,呆立了片刻,才弄明白她了大哥的意思,繼而冷聲一笑,道︰「不用大哥你的提醒,這點我自己很清楚。」
沒有關上的門在這時卻被人輕聲敲響,就見曲青帶著一雙狐疑的眼神,站在門前。
凌雪忙轉身迎了上去。
「你清楚什麼啊,凌姐姐?」曲青一踏進屋來,就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大哥要我注意點身體。」凌雪忙轉過頭,笑著向曲青敷衍道。
「這樣啊,凌姐姐真好命,有大哥的關心。不像我,身邊都沒個親人。」曲青說著,臉上真立時顯得無比憂傷起來,難過的說道,「連毛球那小畜生都是見了吃的,就不理我了。」
「你這丫頭。」凌雪好笑道,「跟個不會說話的小東西委屈什麼?我難道不是一直在關心你嗎,就是你啊老跟我鬧別扭!好了,曲青,少跟我裝這傷心的表情,姐姐不待見。」
「凌姐姐好壞。」曲青撒嬌道。
凌雪一笑,並不想多玩鬧,拉過曲青就徑直問道︰「行了,說說你怎麼這般快就回來了,菜都弄好了?」
「不快了,姐姐。」曲青努著嘴道,「我都已經幫何伯把所有菜都洗好了。何伯要我過來問問凌姐姐,我們在哪里擺桌吃晚飯的好?」
「這樣啊,曲丫頭,你以為在哪擺好呢?」凌雪反問道。
「嘻嘻,要我說啊,最好在院中空地上。這兩天月色不錯,月下暢飲,最是精神氣爽,也最宜狂歡。」
「丫頭你行啊。」凌雪抿嘴笑道,「好,晚餐就在院中擺桌,我倒要看看曲丫頭你能怎麼個狂歡。」
「嘻嘻,那凌姐姐等下要看好了。」曲青一蹦老高,轉個身又歡叫著四處找桌子椅子碗筷,急著拉凌雪到院里為晚餐做準備。
凌雪被曲青拉著沒法,向凌風和李超雄抱歉了一聲後,即同曲青一起轉到中院,又找來了柳雙離。三個女孩一起,不一下就在院中空地上,擺好了七人份的桌椅碗筷。
晚餐的飯菜,雖何伯做了精心的準備。但在宣化城被封禁這種局勢下,再怎麼做準備,還是顯得相當的簡單。
一碗蘿卜干炒臘肉,一碟竹筍肉絲,一份剛在後院小菜園里現摘下的覓菜,外加一小碟炒花生和兩葫蘆烈酒。
「哈哈,可惜弄不到魚,要不何伯一定給你們再做個肥美的蔥油魚,保準夠鮮夠香,也正好補補這娃兒的身子。」何伯看著一桌過于簡單的菜,抱歉道。
「這已經很不錯了,何伯真難為你了。」凌雪看著這些菜,又是三月來他們已吃到反味的臘肉和竹筍,早已沒了胃口,但見何伯如此說,她還是陪著笑臉連連謝道。
「雪姑娘客氣了。」何伯笑著,又連聲招呼了其他客人落座。
一桌菜都是這幾天在宣化里吃膩的東西,沒人愛吃。所以,一頓晚餐下來,菜沒被吃去多少。倒是兩葫蘆的烈酒,被凌風、何伯還有丫頭曲青搶著喝完了。
李超雄南方人士,好飲茶不喜酒,更喝不慣北方濃烈的酒。凌雪和柳雙離都沒有喝酒的習慣。所以,酒都被凌風三人搶去,對其他人倒沒什麼。
獨獨秦思揚,因為身上有傷不能喝酒,心里不痛快,臉上也顯得很不開心的樣子。柳雙離看在眼里,放心不下,就逼著他吃完了兩大碗粥。弄得男孩就算不開心,也被整得嗆個不行。
說到吃酒,喝得最多的是凌風,但鬧得最瘋最厲害的卻是只喝下半壺的曲青丫頭。
對于這一晚曲青的醉酒失態,如她自己所說的,整個是超級發瘋。
秦思揚從來沒見到過如此瘋狂的美人醉酒之態,狂起來比個粗魯的漢子還要來得更厲害。那些極粗鄙,極陋俗,又最不堪入耳的民間俗語髒話,全讓曲青在這一晚給瘋喊了個遍。讓秦思揚看到後來,整個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自己。
瞧著曲青這瘋樣,她最親的凌姐姐無奈的連邊搖頭,即無法阻止,也就只能搶過把毛球抱在懷里,不讓其受到主人的揉虐。除此之外,沒再多管,放任著曲青一晚的胡鬧。凌雪知道這丫頭不能只逼著不給一點發泄空間。
如此一頓晚飯,眾人就這麼陪著曲青瘋著,直至夜深,看著不早了,才各自散去回房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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