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的相遇,多多少少都透著些戲謔的意味。♀
你以為撞你一下,一切就要開始了。他突然被你那副癱在地上的蠢樣給迷倒了?然後發瘋似的什麼也不顧,就這麼在醫院的病床上守著你?然後非要愛上你,非要把你娶回家?
姑娘們,這是夢。現實是瘦的,是枯燥的。
文曉暢的人生,並沒有因為被撞了一下就出現奇跡。
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早晨,就在離公司只有一條馬路的街口,突然就這麼被搞暈了。
迎接她的不是稱頭的型男,不是暖暖的愛。而是輕度腦震蕩外加兩處骨折,當然還有泡湯的全勤獎!
可是除了自認倒霉之外,她還能怎麼辦呢?
撞她的小周同志,這兩天抽空就往醫院跑。雖然鑒定結果是雙方各一半責任,可人家態度還是很好,對滿身傷的她充滿了歉意。而文曉暢自己呢,也很懊惱。如果她走慢點兒,不趕著那最後的兩秒綠燈,大概也就不會出事吧。
養了一個月後,文曉暢包著條胳膊出院。
唯一的收獲就是跟小周成了半生不熟的朋友。而且從他嘴里知道了他那位了不起的大老板,以及人家的慷慨。要不是那位大老板,她根本得不到什麼醫藥費誤工費交通費之類的賠償。明明是對半的責任,人家還負了全責。真是慚愧。
而且她還長了些知識。那就是所謂的醫保,如果你不出事兒的話,根本不知道它有多坑人。
不過這都是閑話,眼下正關鍵的是怎麼完成那焦頭爛額的美膚課堂策劃方案。歇了一個月,可腦子沒閑著。手雖然不方便,但還有一只好的。
有一回她躺在病床上,支著筆記本電腦打字的場景被小周看見了,整個下午直夸她是個敬業的好青年啊。
其實誰都知道這是活著的無奈。你可以出事兒,你可以住院,你可以休息,可你照樣得按時完成任務。因為這世界不會因為誰停下來,就像公司不會因為沒了她就不轉一樣。
開工第一天,她早早的來了。打了卡,收拾了下座位。剪了剪盆栽上的枯葉子,然後到了杯水,打開電腦。這些,都是在一只胳膊的前提下完成的。
同事們陸續到來,圍成一圈詢問她的情況。免不了模幾下石膏,看看她膝蓋上的疤痕。
「干什麼呢?一大早就這麼熱鬧啊?」主管安潔未見人,聲先到。
大伙兒忙散開,安潔這才露了出來。
極簡風格的枚紅色裙裝,黑色名牌辦公包。干練又顯眼。安潔總是知道穿什麼最適合自己。在這個充滿漂亮姑娘的推廣部,她作為領頭人,非常拿得出手。
資歷高,情商高,能力佳,長得又好的單身女性,往往讓人忽視不得。
文曉暢極其喜歡安潔。她甚至希望成為她。出身好,經歷好,命真好。
「angel早!」同事們紛紛打著招呼。
安潔也笑著挨個回應。完了之後,還特地拉著文曉暢的另一只好手說︰「grace,有什麼不方便的你說話,我們替你做。」
「謝謝!」文曉暢笑著回答,知道這話不能信。
這兒的大公司流行叫英文名字。多數時候,他們根本認不全你的中文名。文曉暢在這里只是推廣部的grace。grace太多,不加推廣部容易混淆。
文曉暢拿一份兒半工資,她除了是推廣部的策劃之外,還兼著安潔的助理。部門內部的行政事務也歸她弄。壓力雖然不小,卻怎麼也適應了。工作四年,對公司的運作模式也算門清。雖然升職什麼的目前沒有希望,但她也沒有想要跳槽的意思。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新的培訓,新的人事,新的一切實在太繁瑣。她覺得自己人未老,心已老。
有人疲倦,有人卻正充滿干勁。
鐘凱就任兩個月來,每天都過的極其充實。內部改組,調研報告,以及風險評估。所有的一切,看似忙亂,卻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他每天有開不完的會,見不完的人。對于那某日清晨發生的小意外,早已經忘了個差不多。
不過小周顯然還沒忘。
夜里十點,把鐘凱送到家門口之後,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鐘先生,這是上次車禍的清單和發票。您看看。」
說著還把一張紙捧到鐘凱面前。
鐘凱接過紙,腦子里飛速的回想著。倒是想起了那個倒在地上的女生。隨口問了句︰「都沒事兒了吧?」
「是,文小姐已經出院了。」
鐘凱點點頭,把那張紙又還給了他,說︰「給peter吧,他負責這些。」
「哦,好,好的!」小周趕緊接了過來。腦子里想著這peter應該就是那個中文說的很好的愛爾蘭人吧。
他不敢問,也不敢太跟鐘凱套近乎。雖然人家挺隨和的,可他就是怕鐘凱身上那種氣勢。按說他接觸的有錢人也不算少,可就這個,讓他不敢怠慢一丁點。
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小周順利下班。
鐘凱進了屋,看看表,差不多該跟紐約視訊的時候了。接著他通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電話,又發了封長長的郵件,這一天的工作才算結束。
洗洗澡,躺上床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兩點了。而且睡不到五個小時,他就要起來跑步,然後有一天的忙碌會繼續開始。
鐘凱是個自律的人。當然這世上凡是有些成就的人,幾乎沒有對自己要求不嚴格的。
他懂自己的價值,也明白怎麼去讓自己升值。不過他倒是沒有想著人生一定要到達什麼高峰。他只是希望一天一天超越自己,尋求極限。不斷地拓展所謂的舒適區,以便更好地在這個世界生存。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野心。他只知道他喜歡刺激,喜歡挑戰。即使輸了,他也不要連嘗試都沒有過。
從沒想過做什麼偉大的人,但他著實想做些了不起的事。
其實卓越與平庸,往往就是一念之差。
每個人都在朝著不同的方向前進,有的心甘情願,有的不情不願罷了。
不情願的文曉暢痛苦,情願的鐘凱也不見得多快樂。很多時候人生就是如此,無所謂快樂,也無所謂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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