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司馬穹是個城府不淺的人,但看剛才的口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唐容謙想著方才司馬穹的話,看似岳菲菲和白有勛主動說到了與自己的關系,而且不僅僅是肯定,甚至可以說是積極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
唐容謙覺得岳菲菲對自己是有好感的,但正如司馬穹所說的,菲菲是個看得清楚時事的人,選擇和自己在一起要跨越的障礙她不會看不見……那她為何要說那一番話?
「你站在那里干什麼?」岳菲菲站在辦公室門口,向著唐容謙招招手道,「進來,有些臨時的安排要和你說。」她看起來態度很是正常,扎起了馬尾巴辮子,看起來非常清純可人,不像是生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也不像是繆斯的總裁,倒像是剛剛畢業的姑娘。
唐容謙覺得自己越發不能理解菲菲的做法,如果她真心拒絕又何必與白有勛宣揚,如果她真心接受又何必總對自己說絕決的狠話?
他走進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岳菲菲一人,他關上了房門,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晚上有節目錄制。」岳菲菲簡短道,「你看看流程。」她將一摞文件遞了過來。
唐容謙看了一眼文件上的大概提綱,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你要讓我和我父親一起接受訪問?」
「這是直播,向總也做了不小的努力,」岳菲菲道,「這是很不容易爭取過來的機會,也和你以前錄播不一樣,沒有第二次機會,所以希望你能謹慎對待。」
唐容謙匆匆掃了一下節目的大概內容,臉色越來越難看,「我不想和父親還有向夫人坐在一起討論我的身世,這對我母親來說不公平!」
「你母親已經同意了。」岳菲菲道,「我兩天前和她通過電話,你若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問她。」
「兩天前?」唐容謙想了想,正是自己接受訪問後給母親打電話的第二天,「你早就已經安排好了這個訪談?」
「我說了,直播不是那麼容易安排的,這次機會很難得,需要提前好好準備。」岳菲菲道。
「你說過,我不需要詢問,只需要服從,可是菲菲,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唐容謙看著岳菲菲的臉問,黑色的眸子中翻騰著異樣的情感,「是你選擇了我,認可了我,所以我願意忠誠于你,服從于你。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願意理解你的一切決定,可是你現在所做的我理解不了。」
「你說的是這個節目嗎?」岳菲菲看著唐容謙的臉問,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這幾日難道通告太多了,讓他疲憊不堪?眼圈黑了許多,整個人也瘦了,雖然看起來更清俊了一些,但總有些讓人心疼。
「之前訪談節目的問話和向夫人的突然出現,都是你背後操縱的吧?還有這次節目,菲菲,你究竟想讓我做到什麼份上?」唐容謙皺眉問道,這幾日他壓抑了太多的疑問,讓他輾轉難眠,心緒不斷,究竟應該選擇相信和服從,還是選擇溝通和妥協,他已經不再那麼堅定地選擇前者了。
他曾經認為菲菲所做的都是對的,都是為自己好的,但現在似乎在一步一步摧毀自己的生活和信仰,摧毀自己的人格和底線。
「這幾天你太累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岳菲菲盡量溫和勸道,「我說過,只要你好好唱歌,一切交給我……」
「但我所做的,已經不只是好好唱歌了。」唐容謙反駁道,「知道我身份的人並不多,其他人不會故意透露給節目主持人,當下只有你和我的父親對著干,若非你主動透露,節目主持人為何會突然問我生父的問題?」
「你不是回答的很好嘛?」岳菲菲皺眉道,「我只是想讓你表達出你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內心的真實想法?」唐容謙苦笑了笑,「內心真實的想法會和黑白一樣分明嗎?如果你真心愛著什麼人,就知道不是對、錯,愛、恨,非黑即白那麼簡單的回答,但你卻讓我不得不粉飾了公布在眾人的面前,臉譜化一樣的定格在大眾面前!」
「這有什麼不對?」岳菲菲搖搖頭,「就算你愛你的父親也恨你的父親,你當時選擇說你愛他、希望他們原諒你,就是愛更多一些,不要那麼復雜處理問題,大眾喜歡看到的是直截了當的你。」
「但你卻剝奪了我心中怨恨父親一直冷落我的權利!」唐容謙大聲道,「在那種虎視眈眈、眾目睽睽之下,一切回答都是被修飾的、是被強迫的,你比我更清楚!」
岳菲菲沉默了下來,她明白這句話沒有辦法反駁。在攝像頭前,所有人的人都是戲子,掩藏了自己真實的內心,表演出眾人想要看的戲碼,即便是最純真的孩子,也會在鏡頭面前或手舞足蹈、或沉默不語,忘記了本性。即便是唐容謙,也會抹去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選擇最與他人無痛的回答。
岳菲菲心里清楚唐容謙的表現,才會如此放心讓他站在台前。而內心究竟有多痛苦,只有唐容謙自己知道。
「容謙……」岳菲菲站起身,走向唐容謙的身邊,柔和道,「你選擇來到繆斯,選擇跟著我,就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往下走。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要相信我,這不是你一個人的痛苦,所有想要成為明星的人,都要把自己的內心剝開給別人看,沒有人能有例外,我只是讓你痛得早一點,痛得快一點罷了。」
「我不想面對我的父親……」唐容謙抓住岳菲菲的手低聲道,有些哀求,「我沒有辦法面對他,哥哥的事兒,我說不出口。」
「那就不說。」岳菲菲蹲在唐容謙的身邊,模模他的臉,微笑著道,「這次節目上,不要提任何關于骨髓配對的事兒,時間太多說不清,我也不希望我們未來的大明星哭得太失態,我會叮囑主持人不問這個問題,你也不要主動提,好嗎?」
「好,事後我會找個機會和父親好好談談。」唐容謙點點頭,看著岳菲菲道,「謝謝你菲菲,對不起,剛剛沖你發了脾氣。」
「太累了會這樣的,再堅持堅持,很快就要結束了。」岳菲菲柔和道。
「不,我不是因為太累了才發脾氣。」唐容謙咬了咬嘴唇道,「我是覺得你絲毫不在乎我的感受,讓我覺得很失落。我本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會有那麼一點點特別,即便你不接受我,也不會對我像對待一顆棋子一樣,可是……」
「可是你覺得我太心狠手辣?」
「司馬穹說,你和白有勛說想要和我在一起。」唐容謙道,「這分明不是一句真心話,你說這句話是為了故意激怒白總是嗎?」
岳菲菲頓了頓,沒想到居然司馬穹居然會將這件事情告訴唐容謙,臉上神色有些難看,「你的那些負面新聞若非白有勛操刀,很難引起軒然大波,只有讓眾人的注意力先集中到你的新聞上,我們才有翻盤的機會。」
「你清楚別人的弱點,所以會毫不留情的利用。」唐容謙道,「對于白有勛是這樣,對于我的父親也是一樣,那對于我……說不定也會是這樣。」唐容謙嘆了口氣道,「我想,我是要求太多了,如果我還是之前徘徊在musiccenter樓下,不知道該住在哪里的小子,我會對被你利用而欣喜若狂,可現在,我卻沒辦法回到當時的狀態。」
唐容謙松開岳菲菲的手,苦笑笑道,「我會努力回到當時的狀態,菲菲,既然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回到當時上下級的狀態,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向門口走,沒有再回頭,明明這是一段不可能的戀情,卻一直渴望奢求,總該到了要結束的時候了。就在他握著門把手的時候,突然听見背後岳菲菲叫了他的名字,「容謙!」
唐容謙回頭,看著仍然蹲在原地的岳菲菲,她的手撫在方才自己做過的椅子上,抬眼看著自己的方向,眼楮如同一汪清泉,在光亮中閃閃發亮,好看之極。
「你說的對,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岳菲菲笑了笑道,「但是,你對我來說不只是一顆棋子。當你未來名利雙收,站在頂峰的時候,一定請記住,我是你第一個歌迷,願意為了把你推上頂峰而做任何事的歌迷。」
岳菲菲站起身,看著唐容謙淡淡道,「我很喜歡你,容謙。無論你覺得有多痛苦的時候,不要懷疑這一點。」她接著說,「但我們之間僅此而已,不會再更進一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