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齊溫和的笑意染上眼臉,可在進屋後不久就歸于肅靜。言情首發他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正要說什麼,牧蘭芯率先開口說道︰「我們先吃東西,有點餓了。」
「……好。」艾齊扶著牧蘭芯坐到沙發上,把飯盒放在方形的茶幾上擺好,自己則隨意地坐在了地上的坐墊上。
牧蘭芯把其中一個菜朝艾齊那邊推了推︰「這個你愛吃的,多吃點。」
艾齊看著牧蘭芯咀嚼著食物的動作,盡管她掩飾的很好,但他依然看出了她此時此刻的心情,絕對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這般輕松。
「哎……」艾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牧蘭芯聞聲疑惑地望向他︰「怎麼了?不合胃口麼?」
「不是,味道很好。我只是在想,你和西怎麼會演變成今天這一步……」
牧蘭芯聞言一窒,口中本來酸辣可口的筍絲瞬間味如嚼蠟,待到好不容易地吞下肚後,她才淺笑著回道︰「不是有句話說,萬般皆是命麼?我以前也是不信命的,但是自從出了社會之後,我才明白,不管多厲害的人,也有達不到的願望,無法兩全的事。我和阿晉,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去扯論是非對錯了。他有責任,我亦有責任,縱然是他誤會和傷害我在先,但我亦是很生硬地去面對了所有的問題。」
「倘若我能和其它女人一樣,在受到傷害之後,懂得適當的妥協,譬如當初我從黎家別墅離開之後,如果我能夠勇敢地給他打一個電話去質問一番,要他一句解釋,那麼我和他之間,或許也不會越來越遠。我們都那麼好強,在愛情里面,都選擇了優先考慮自己的感受。忘了對方是多麼驕傲的人。」
「但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他…已經決定要放棄我了。當然,這也是我希望的。」
艾齊听了牧蘭芯的話,望向女人的眼神越發的憐惜和不舍起來。他想不到的是。在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她不僅從來沒有詢問過陳韻兒的下落和處境,沒有想過要報復那些傷害過她的任何人。反而還在這里做起了自我檢討。這樣一個女人,西那小子怎麼願意放過?
因著這份憐惜,艾齊對女人越發呵護起來,他起身從廚房里拿了一個小碗盛了半碗溫水放到女人面前︰「你還有傷,還是不要吃口味太重的東西,用這個涮涮。」
牧蘭芯感激的笑了笑,把正要喂到嘴里的香辣里脊放入水中擺了擺︰「你還是那麼細心。阿晉有你在身邊幫忙,是他的福氣。」
「女人就是用來疼的。何況是芯兒這麼好的女人。「艾齊笑的無拘無束,發自內心的爽朗也感染了女人,唇角的弧度也咧開了些。在艾齊面前,她總是比較輕松。
艾齊突然停住了笑意,眸子里再度染上一抹猶豫。牧蘭芯瞧出他的為難。柳眉微蹙︰「齊,你說有事要告訴我,但是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就不必說了。等你覺得什麼時候能說的時候,我隨時都可以听。沒關系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下,反倒是讓艾齊下定了決心。他深吸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筷子︰「芯兒,其實這些話,本來不該由我來說,但是我怕你和西兩個人以後都會後悔。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雖然顏一那小子也挺有能耐。配你也是夠的。但是我就是覺得他和你不是那麼回事。盡管西傷害過你,但我始終還是認為,只有他和你才是最合適的。」
「合適?你從哪里看出來的?如果合適的話,我們之間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牧蘭芯無奈地笑笑。
艾齊卻回道︰「至少你在西面前,更像你自己。他也是一樣。你們都把最真實的一面展示了出來。而你和顏一呢?他為了追你,展示出他最好的一面,可能表現得很完美,可你想過沒有,那樣的他會不累麼?就連你對他也是如此,不管是為了報答也好,將心比心也好,你在他面前,也要比在西面前乖巧懂事的多了。認真地想一想,你在顏一面前最任性,能表現到什麼程度。至少,你不曾罵過他,吼過他,對麼?」
「可是在西面前,你幾乎做到了身為牧蘭芯這個角色的為所欲為。當然,或許是因為你潛意識里覺得他傷害你至深,所以你覺得有那樣做的權利和本錢。但是芯兒你必須明白一點,如果一個男人不在乎你,縱然是他傷害過你,也不會有絲毫的內疚。這就是男人的本性!」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話,多少有些偏袒的嫌疑,我不否認,如果在西和顏一之間做選擇,我一定是毫不遲疑地選擇前者。因為他是我的兄弟。但是現在我說的這些,並不是為了把你硬生生地推到他的身邊。芯兒,你也是我的朋友,我從心里希望你好,這個好不是表面上的,而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和幸福。你覺得,你現在幸福麼?你和顏一在一起的時候,心里就未曾有過絲毫的遲疑和不確定麼?我猜想,你以往和西在一起的時候,是希望他能對你更好一點。而和顏一在一起,你應該是在想,如何能少欠他一點。這當中的區別,你可曾想過是為什麼?」
「感情的事,未必是一輩子的。本來你們都還年輕,也不急于一時。但是如今西那邊,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一次他回美國,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有些事我怕再不告訴你,將來你會後悔,我們也會後悔。西現在已經走進了死胡同,執拗的可怕,我們三人都勸不動他,所以我只好來找你。」
艾齊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看向牧蘭芯的墨色深瞳浮出一層急迫的的沉窒。
牧蘭芯側目迎上艾齊的目光,美目中溫婉的笑意點點散去,寒潭水霧般的幽光泛濫開來,帶著冷肅的沉靜︰「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其實女人心里也是有些疑惑的,黎晉西之前態度還那麼堅決,一副不把她弄到手就誓不罷休的樣子,怎麼突然之間轉變這麼大,願意回美國,還在臨行之前特意來和她告別。而且還是那般的冷靜和沉著。掏心挖肺地對她訴說著他的心境。
那個樣子,女人真的差點就以為他是真的打算要放手了。也難怪,自己又不是天上有地上無的仙女。縱然是條件比別的女人要好一些,憑著黎晉西的身份。也不至于非她不可。再者,還是那樣一個高高在上,本身又那麼優秀的男人。誰會受得了,一而在,再而三的拒絕呢?
稍有骨氣一些的男人,或是沒什麼耐性的男人,恐怕早就跑得遠遠的了。所以女人雖然有些疑惑,卻也不是無法理解。但現在听艾齊這麼一說,牧蘭芯心中疑雲頓生。
「你爹地是不是找你談了要分給你股份的事?」艾齊冷不防地問了一句。
牧蘭芯望著他遲疑了兩秒,還是點了點頭︰「沒錯。這件事和阿晉,還有你們有什麼關聯麼?」
「其實你爹地之所以能夠那麼快地就從簡寧手中拿回股份,而且還是不動聲色地就掌握了郁氏的絕對控股權,都是西從中使了手腕。在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後,西通過各種渠道。用了各種人脈和資源查到了簡寧早年在國外做過的丑事,包括她在香港立足之後做過的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我指的是商業範疇以內的那些。他知道你爹地為了確保你的利益,一定會面臨和簡寧對決的一天,所以提早做了準備。」
「而那些文件,他自己留了一份,給你爹地送去了一份。還給簡寧身邊的立明威送去了一份。你這麼聰明,相信我不用解釋,你也能夠明白這其中的用意。後來簡寧在夾擊之下,迫于無奈找到西,希望他能夠在你爹地出手之前低價買下她手中的郁氏股份,西那個時候。決定將計就計,假裝答應了她的條件。」
「在簡寧全力準備好所有的事宜之後,西將瑞士銀行的資金先轉入了她指定的賬戶,但是隨後,我們的人就用黑客技術把她賬戶里的那些錢轉走了。不僅如此。在簡寧找到西算賬的時候,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充分的證據,可以證明她多年以來的罪證,無論是哪一條,都足以讓她把牢底坐穿。簡寧唯一能依靠和利用的人就是立明威了,可那時候,就連那個男人也對她死了心。因為這個女人,當年也騙了他的感情。」
「簡寧礙于這種形勢,即便是把牙打碎了,也必須得吞進肚子里。西把得到的股份,全都無償地歸還給了你爹地,他對你爹地說,這是他未來老婆的東西,他自然是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手段,也要幫你奪回來。你爹地原本是不願意無端受人恩惠的,可西強勢的態度,他不得不被迫接受,再來,就是被他說的這番話給打動了。」
「你爹地當時還勸他不要再對你執迷下去,說他前途無量,不應該在把感情和精力放在一段已經逝去的感情上,還說顏一和你之間的感情很好,希望他不要在這個時候去干預你的幸福。」
「出于各種考量,你爹地把郁氏的一塊地送給了西,西表面上接受,但隨後就轉手拍賣了,然後以你的名義,把這筆巨資分別劃給了你在校期間熱衷捐助的山區留守兒童的助才育英基金會,以及你小時候生活過的那家孤兒院。西還暗示他們,讓他們不要因為這些事情來煩你。他只要那些小朋友知道,有個叫牧蘭芯的姐姐希望他們過的好,能好好學習,將來成為有用的人!」
「在這個過程中,有許多事情,都是他們不願意讓你知道的,無論是你爹地,西,或是顏一。因為你在他們心目中是需要被保護的。所以他們寧願把所有的事都獨自背負起來。或許我是局外人,所以看待問題更為客觀。興許在你眼中,顏一對你什麼都好,溫柔體貼,呵護有加。可是我敢說一句,西所做的事並不比他少了分毫。只是他從小的生活際遇和環境造就了他現在的性子,就連對著心愛的女人,也說不出什麼太好听的話來。」
「就在前幾天,西接到一個越洋電話,是已經秘密離境的簡寧打來的,她給西寄了一封郵件。里面記載了你親生媽咪,也就是童小彤女士早年的病理報告。以及她早期的家庭狀況,這些被掩藏的東西,不知道她從什麼地方挖了出來,而她如此有針對性的反擊。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她已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知道了你的身份。否則,她不會利用這一點來威脅西。」
「簡寧在電話里說,如果近日之內,西不趕到美國去和她會面,她就會把這些資料向所有的媒體曝光。你要知道,當年你媽咪也算是上流社會的一個謎,無端被綁架,被毀容。最後落得個自殺的結果!如果簡寧再次把你媽咪的事情抖落出來,最後受傷害的,只會是你爹地和你二人!西和厲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對她的所在之處進行了鎖定,但是奇怪的是,這一次她不知道又找到什麼貴人相助。連續兩天,竟然查不到她的下落和位置。」
「西為此還去找了立明威尋求線索,也是一無所獲。而對于你爹地,他則隱瞞了這件事。因為他清楚你爹地的身體不是太好,而你也不會想讓他為這些事情憂心。芯兒,西對你所花的心思,超過了你能想象的千倍百倍。他本來想。以你的個性若是日後知道了這些事情,一定會不高興被別人擅自做了主,你一定是期望能夠親自參與到其中。」
「所以他原本打算把事情真相告訴你,然後讓你自己做決定,是否願意陪他一起去美國。他說假如怕你有任何危險,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你帶在身邊。而且有厲在。也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無論簡寧找到什麼靠山,都無法和k集團所代表的一切還有厲身後的勢力所抗衡。」
「可是昨晚他從你那里離開之後卻告訴我們兄弟三人,他已經不再需要你的陪伴了,你只需要站在原地就好。因為你已經找到了你想要的。西還說,這一次。他去美國,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會把對你,還有對郁家最後的威脅鏟除。這次之後,他將會展開他全新的旅程。我听他話里的意思,似乎是打算真正徹底的接手美國的事業。」
「芯兒,你不知道西半夜見到我們時的那樣子,是我們這些人從來沒見過的。他總是掌控著一切,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似乎天生就是要來當王的,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和厲還有夜三個,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可在面對他的時候,我們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以他為主。這不僅僅是因為老爺子對我們的恩惠,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個人魅力。」
「可他這樣一個應當是傲視群雄,俯瞰天下的人,卻因為你流下了男兒淚。我是真的不忍心,你們就這樣結束了?不覺得可惜麼?明明彼此之間都還心系著對方。」
「我不是來拆散你和顏一的,我沒這麼卑鄙,但是作為西的兄弟,作為你的好朋友。我覺得你如果只是為了讓你自己心里舒服一點,為了不欠別人的,就固執地選擇站在顏一身邊,對西來說不太公平。即便只是朋友,看到他背後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也應當有所回應。」
「我不期待你能夠因此重新回到西的懷抱,但至少你應該讓他明白,你是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的。你從他身上得到的,不僅僅是傷害,還有幸福!他去美國,我希望你能和他一起去的,畢竟,自私一點的說,那是你們郁家的事情。你有這個義務站在他身邊,和他共同進退。」
「還有顏一那邊,如果真的那麼靠譜的話,這些事情也不至于被西捷足先登的處理了。或許他是對你盡心盡力了,但命運還是把最關鍵的時刻交付到了西手中。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宿命。由不得人抵抗。所以芯兒,你也不必想著是否去找顏一幫忙。簡寧已經說了,如果這件事情被她知道有旁人插手的話,她一定會提早把所有的事情給爆出來。而且她現在明明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卻沒有鬧出動靜,只是私下里聯絡了西一個人,背後的陰謀還不得而知。所以這件事,還是謹慎為妙,不宜讓更多的人知道。」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至于怎麼做你自己考慮清楚。兩天之後,西將會獨身前往美國,厲也會乘坐當天的另外一個航班過去和他會合。明晚之前,你想清楚了,去或不去,給我一個答案,如果去,我會安排你和厲同一航班過去。這些,是我和厲,還有夜背著西商量的結果。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去質問西任何問題。如果被他知道,那麼我們所有的計劃都泡湯了。他是鐵了心,不讓你參與進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