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你受傷,我是不忍心和你說這些的。但是夜說了,他給你的藥是最新型的,效果是目前最好的。昨天他說的那樣夸張無非只是想看看西對你的反應。你現在應該覺得沒那麼疼了,如果不出所料,到了後天,那個傷口應該就能愈合90%以上,只要不穿高跟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且到了美國那邊,出入都有車送行,這方面,你不用擔心。」
牧蘭芯听了艾齊的訴說,心里有什麼東西正在蠢蠢欲動地破土而出,既而開始攀岩爬壁,順著她堅韌又脆弱的靈魂努力地向外生長著。有些癢,有些疼…還有些酸澀……直到最後,變成密密麻麻的窒悶。雖不至死,卻也僅僅只剩一口微弱的呼吸,令人不敢再有任何反應和動作。
女人的眼淚昨晚流了太多,此刻她已經不太想哭了,也哭不太出來了。艾齊說的話,讓她不知道要以什麼情緒來表達此刻內心的巨大波動。她只是傻傻地愣在那里,眼楮飄向窗外小雨飄飛的天空,本來綿綿的詩情畫意,此刻映入女人的眼簾中卻是變成了磅礡的猝不及防!
艾齊就這樣望著美麗的女人,心里暗想剛才的話,是不是說的有些不合適,又再度刺傷了女人的心。
就在他沉吟之時,女人清泉般的聲音傳入耳畔︰「齊,你說,我是一個好女人。是你錯了,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女人,我讓兩個男人為我為難,傷心,掙扎。他們都為了我付出了許多,仔細想一想,我好像除了自己這個人,什麼也不能給他們。你說,我如果能把自己劈成兩半該有多好。呵…我又在說胡話了。你說的話,我會好好想想的。明晚之前,我會給你答復。」
艾齊听了牧蘭芯的話,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眼里劃過一抹不為人察的心疼。這個女人。她沒做錯什麼,如果真的說錯了,那就是她太美了,美得讓人心甘情願地為她牛馬。牧蘭芯剛才的自嘲,他怎麼會不明白。
無論是顏一,還是黎晉西,無論她辜負哪一個,都是傷害,亦是她自己不願意親見的結果,在听到他說的這些話之前。或許牧蘭芯還能夠鐵定的做出選擇,現在呢?哎!艾齊突然間才意識到他似乎又丟給了女人一個很大的難題。他潛意識地,就有些後悔了。在看到牧蘭芯那壓抑悲哀的目光以後……
艾齊離開之後,牧蘭芯滿腦子想的都是他說的話,只要一想到黎晉西為自己所付出的那些。她就覺得胸口酸澀難忍,虧她自己昨天還在男人面前說了那麼多,說什麼顏一于她而言就是那個一直在她身邊,替她劃船搖槳之人。不曾想男人私下里為她做了那麼多事。雖然艾齊說的粗略,女人知道,要辦成那麼多事,還要神不知鬼不覺。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黎晉西為了她下了多少功夫,她想也想得到。
昨天…自己說的那些話,一定徹底地傷了他的心吧,或許他是真的對自己死心了,明明是期待他以過上嶄新的生活的,為什麼現在自己心里這麼難受?
女人的思維陷入了無休止的掙扎中。理智上她告訴自己,美國這一趟,她絕不能去。如果去了,就是把自己繼續和黎晉西捆綁在一起,那麼對于顏一來說。等同于變相的背叛。不管黎晉西是不是為了她的事才去美國的,也都是如此。在愛情中,有些事情是極端的。無需任何理由!
仁義和情感上,女人又覺得非去不,倘若不去,她就太沒良心了。黎晉西和她如今沒有任何關系,別人為了你們郁家的事嘔心瀝血,你好意思躲在這里當蝸牛麼?牧蘭芯從來不是一個貪便宜的人。更不是一個會裝死的人。她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艾齊已經明確地把事情告訴她了,她還能若無其事無動于衷麼?
那也就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就是去找黎晉西,告訴他讓他從今以後別再管自己的事了,包括郁家的事。是…他已經管了,已經插手了。現在去說,來得及麼?似乎太馬後炮了。而且簡寧已經盯上他了,豈是那麼容易就撒手的。
找爹地問個清楚?看看他能不能幫上忙?或者去問問阿一的意見?
……不,不行,艾齊說了,此事非同小。不能隨便告知他人,艾齊雖然平日里喜歡開玩笑,但辦起正經事的時候卻是極度負責和謹慎的。既然他都那麼說了,自己也絕不能去拖他們的後腿。
思來想去,女人最後決定還是去美國一趟,這是她的事,是郁家的事。無論如何,縱然是顏一知道了以後會生氣,甚至會誤會她什麼。她也無從選擇。做人,理應有所擔當。牧蘭芯想,這次事情處理完之後,到時候無論他待不待在美國,她都會回香港。因為這里有她的根。只有這件事情解決好,她和黎晉西之間才算是真正的告別了。
牧蘭芯思來想去之後,總算是下定了決心。她隨即就給艾齊了一通短訊,告知了自己的決定。
女人又給家家打了個電話,讓她請幾天假,幫自己一個忙……
家家听完之後,興奮的嘴巴已經合不攏嘴了。別人出錢請她出去旅游這樣的好事,她自然是不會錯過的。
牧蘭芯讓家家自己出去旅游玩幾天,但是有人問起她的話,就說她是和自己一起出去散心的。安排好家家這邊的問題之後,女人隨即上網開始定機票和酒店……
至于其它人那邊,她也是決定用這個說法。但是那得等到她上飛機之後,亦或者是到了美國之後的事了。提前說了,萬一都提出要去機場送行,那她的謊話就不攻自破了。
牧蘭芯拇指摩挲著手機屏幕,顏一從那天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事情。女人不禁想起了那一次因為自己沒有接到顏一的電話,最後他竟然因為擔心翻牆入室爬進了她的房間。一暮暮,歷歷在目。時間距離現在也不是太長,現在總歸是有些不一樣了。
或許再絢爛的愛情,都會有激情褪去的一天。然後都將慢慢歸于平靜。不是不愛了,只是那些亢奮的情緒漸漸地被消磨掉了。這個世界上,誰又應該無止境的掏空心思的去取悅另外一個人呢?說得難听一些,你。憑什麼呢?
就因為一個「愛」字麼?牧蘭芯從不相信這一點。所以,她縱然驕傲,偶爾也有自己的一些小情緒。卻從來不曾給人臉色看,不曾利用別人的寵愛就有恃無恐地賭過什麼。她只是在不想面對那個人或是那件事的時候,選擇規避罷了。她從不主動索取,即便是面臨失落和挫敗感的時候,也只是噙著一抹苦澀的笑意,一個人悄然遠離去舌忝舐傷口。她短暫的人生旅途中,黎晉西賜予了她歡喜和劫難,而在她當初受傷之後顏一的適時出現。是個意外,縱然她不排斥這個意外,卻也從來不曾主動撲到他懷里去索要溫度。
無論多愛,也有想要歇息和喘氣的時候。顏一對她,或許現在就是處于這個階段吧?
除去要忙公司的事。擔心自己的事,如今又再加上一個蘭兒,其實顏一的辛苦,女人是清楚的。所以即便是知道黎晉西在背後為自己做了那麼多事以後,她也沒有想過要離開顏一的身邊。因為她很清楚,顏一為她所做的事,也都是默默的。只不過因為她如今選擇了他。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得到了回報,在別人眼中,似乎他的付出就成了理所應當的事。但牧蘭芯心里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應當對自己好的。
顏一那天臨走之前急迫地沖著自己喊的那一聲「我愛你」。牧蘭芯從那一刻開始其實已經不怎麼生氣了,因為從他的眼楮中女人看到了他對自己的深情。她的心不瞎,既然確定顏一對她的心意,那麼其它的插曲,她又何必緊抓住不放呢。每個人,都有無奈何的事!只要顏一愛的是她,別的事,就姑且先別去計較了吧……興許,蘭兒說的那句話從顏一嘴里冒出來的情話,無非是顏一為了安撫重傷之時的她,不得以而為之!
他如今需要時間去處理蘭兒的事情,去處理公司的事情。而她也需要去處理自己和郁家的事情。也正好趁此機會讓彼此喘一口氣。
牧蘭芯並不是覺得和顏一在一起累了,相反的,她是擔心顏一會太累了。分開一下子,就當作是給他休假吧……
另一邊,顏一也不太好過。蘭兒的身上的刀傷本來就有些嚴重,這一摔之下,更是舊傷添新傷,加上她身體虛弱,又感染了風寒。整個人都處在半昏迷狀態當中,顏一無法只得在家中守著她。心中惦記牧蘭芯,拿起手機無數次最終卻都默默地放下。現在的情況,要怎麼和她解釋?說來說去,不管是什麼借口和理由,他始終都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不是麼?
顏一在書房處理了一夜的公事,當他合上最後一份文件的時候,終于熬不住困頓雙手撐在桌上揉起了額頭,叩!叩!敲門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進來。」男人疲憊的聲音依然帶著一絲恰倒好處的威嚴。
保姆張媽推開門,臉上帶著一抹心疼和關切︰「少爺,你又熬了一晚上,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現在已經天亮了,我做了早餐,你先出來用一些吧。」
「蘭小姐醒了麼?」顏一從椅子上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張媽自動側過身子讓出了道路︰「剛才去看的時候還睡著呢,少爺,你也別太擔心了,蘭小姐不會有事的。」
「嗯。」顏一輕哼一聲,算是回應了張媽的話,實則只有他自己清楚,眼下他最擔心的,不是什麼蘭兒,而是他心心念念的另外一個女人。芯兒,我沒有主動聯絡你,是因為不知道怎麼和你說現在的情況,我怕面對你的難過,厭惡自己不得不照顧別的女人,卻依然還要在你面前博取同情的樣子。做不到,即是做不到,讓你傷心落淚,沒有任何理由。蘭兒。是我承諾下的責任,與你無關。經過了陳韻兒和黎晉西的教訓,我又怎麼忍心再把你牽涉其中。
那麼,你呢?現在的你。曾還依然對我信任如故,曾有過動搖?你如今的冷靜,是你的性子使然,還是對我…也不過如此?
不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這段感情。縱然你對我已經有了新的看法,你的眉眼,你的唇角,你的回眸一笑,你靈魂深處的脆弱包裹著刺蝟般的立刺,到如今你看向世界的滿目溫柔…這一切的一切。我曾那麼貼近。你讓我如何舍得下,如何能放過你…放過自己?
顏一就這樣在餐桌上一邊想著事,一邊機械地吃著早餐,牆上的鐘聲響起,男人的心隨著那肅穆恢弘的聲音愈地沉郁……
吃過早餐後。顏一不緊不慢地去了蘭兒的房間,輕輕推開房門,床上的女人似乎是夢到了什麼,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嘴巴一張一合似在呢喃著什麼,男人慢慢地彎下腰,只听得蘭兒嘴巴里說的竟然是……
「顏一哥哥。危險…危險…快讓開……」
顏一本來毫無波瀾的目光瞬間一窒,一股無法言喻的情緒冉冉升起。蘭兒就連在睡夢中,還一心想著他的安危麼?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日蘭兒推開他的那一瞬間,說的就是同樣的話。
男人眼眸里隱隱透露出一抹憐惜,他伸手掏出手帕拂去蘭兒額頭細密的冷汗。正待抽回手時。女人卻突然將他的手擒住。俏睫閃了閃,終是睜開了眼楮。
「顏一哥哥。」女人的聲音很是虛弱,卻又因此更顯得嬌媚,除卻受傷生病的原因,猶是帶著幾分女人對男人的誘惑力。
顏一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眼底有一縷如釋負重︰「總算醒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蘭兒卻因為他的這句話,瞬間眼底就亮了起來︰「你…你很關心我麼?」
「你是我妹妹,我當然會關心你。」男人看向女人,窺到她眼里那抹失落受傷時,心里掠過一絲不忍,但他還是將心口的話說了出來。
蘭兒鬧別扭一般的背過身子︰「我想再睡一會。」
「……好,等你醒了,想吃什麼讓張媽給你做。我去公司了。」
顏一說完話即刻便轉身走了,蘭兒一直隱忍不,背著男人的身子卻在被子里緊繃著,雙手緊緊地捏住被角,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她才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翻身過來,他真的就這麼走了?甚至不屑于給她任何一句安慰?
蘭兒的眼楮瞬時就紅了起來,這麼多年了,她都是自以為地按著顏一會喜歡的感覺去展,去塑造自己的樣子和個性。為什麼到頭來,這個男人卻用一句妹妹就把她打了?
不,不能就這樣讓他走了!蘭兒骨子里的執著和任性,促使她魔怔般地就翻下了床,朝門口踉蹌地沖了過去,打開了門之後就咬牙朝走廊盡頭奔去,聲嘶力竭地喊道︰「顏一哥哥,別丟下我……顏一哥……啊…」
顏一剛剛走下樓正在穿著外套,听到蘭兒的叫聲和後面的痛呼聲,臉色微微一變,立馬就朝樓上沖去。待看到蘭兒整個人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的樣子時,他大步奔過去,從地上抱起蘭兒,看著她因為疼痛而咬破的下唇,心里越的不安起來。蘭兒如今對他的依賴程度,已經遠遠地超過他的想象。
「顏一哥哥…別丟下我,好不好…答應我…什麼時候,都別丟…下」女人終于在男人的懷里閉上了眼楮,緊揪住他衣服的雙手也軟軟地垂了下去。
「兒!兒!」顏一抱著懷里的女人,緊張地喊了兩聲,隨後大步朝她房間奔去……
醫生走之後,顏一的臉色依然青白一片,他心里隱隱衍生出一種模莫名地恐懼來。在看到蘭兒剛才那偏激的行為之後,他就有一種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是他能夠控制得了。
因為這一出鬧劇,顏一本來打算去偷模地看看牧蘭芯的計劃也泡湯了。
張媽看著站在蘭兒床前緊蹙眉頭的顏一,時不時地搓搓手,男人眸底的冷光劃過一抹不耐︰「張媽,有話就說。」
「少爺,我剛剛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張媽說完這話之後,復雜的目光投向床上因為打了鎮靜劑而安靜睡下的蘭兒。
顏一余光掃到她的舉動,深沉的眸光挪到她身上︰「出去說。」
離開蘭兒的房間以後,兩人又朝遠處走了幾步,張媽這才站定位置小聲地對顏一說道︰「少爺,張媽有句話想問問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和張媽說句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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