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激戰
柳沉疏的輕功全力施展開來,到達客棧不過只是片刻間的功夫,人還未來得及站定,卻立時就已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客棧大堂之中此刻早已是一片死寂,地上到處都歪歪斜斜地倒著一具具尸體,每一具都面色青黑、表情扭曲,顯然是身中劇毒、死前異常痛苦。♀
這客棧已有些年頭了,柳沉疏從前也來過幾次,雖只是普普通通的小本經營,但頗有口碑、生意熱鬧,此刻卻……柳沉疏的臉色早已就已是一片沉暗,用力咬了咬唇、定下心神,將整個客棧仔細檢查了一遍,終于確認了整個店內再無活口,卻在門口處看到了一路蜿蜒的血跡。
柳沉疏深吸一口氣,墨袍翻飛間,客棧中轉眼就已不見了她的身影。
四劍童年紀雖小,卻是由無情自小教養長大的,還時常得到諸葛先生的指點,其實武功已很是不錯——但四劍童在杜蓮手下卻仍是半點都反抗不得、瞬間就被放倒,客戰之中都是普通百姓,只怕是更沒有人能逃月兌。這一路血跡,不是追命的就是杜蓮的——但四劍童接到追命之時他本就已身受重傷,無情這才不準他繼續追查、非要四劍童護著他回神侯府,這種情況下遇上杜蓮……這血跡的主人,十有八-九應當就是追命。
追命的情形看起來想必是相當糟糕,但好在血跡之中並沒有顯出青黑之色,至少追命應當是還未曾中毒,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柳沉疏咬了咬牙,循著血跡一路追至了郊外,腳下卻是忽的一頓,身形微閃,轉眼間就已躲到了一棵枝干粗大的樹後。
——不遠處,正隱隱約約有人聲傳來。
距離隔得略有些遠,柳沉疏听得並不是太清楚,只能隱隱約約听到那幾人中有男有女、交談聲中時不時便會出現「無情」、「追命」師兄弟幾人的名字。
柳沉疏立時屏息,四下里環視了一圈後神色微動,將自己的動作放得更輕,整個人幾乎就像是飄出去的一般悄無聲息地就貼到了側前方一顆大樹之後,屈身用樹干掩住身形,抬眼向前望去——
不遠處正有六人圍聚在一起,五男一女,一人手中持一柄羽扇,上書「逆我者亡」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想必就是素有俠名的「陰陽扇」歐陽大;一人身材肥碩、手中一桿長槍卻是殺氣凜然;一人身形矮小,面色如土、唇邊卻已蓄了兩絡鼠須,看起來竟是個侏儒;還有一人披頭散發、滿臉刀疤,連整張臉都好像已被扭曲腐蝕,渾身上下鬼氣森然。幾人中那唯一的一個女子卻是眉目清秀俊俏,貌美可人,可一只手中卻執著一柄「鐵蓮花」,另一支手中挾著一個身形高大卻衣衫破舊的漢子——即便是隔得這麼遠,柳沉疏也幾乎就已在第一時間認了出來——那漢子,正是追命無疑!而那挾著他的女子,想必就是毒蓮花杜蓮了!
柳沉疏略略遲疑了片刻,終于是又往前了兩步——好在此處已是郊外,樹蔭茂密,要想掩住身形並不是太難。柳沉疏向前幾步,終于徹底看清了那幾人。
追命此刻似是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雙目緊閉、身上隱約帶著血跡,但看他的面色,雖有些發白,卻並無其他萎頓之色,一時半會兒間總算還沒有生命危險。柳沉疏不敢妄動,一邊仔細听著那幾人的交談,一邊心念電轉,尋求著救援之法。
柳沉疏在大宋畢竟也已待了大半年,再加上又有對江湖事了如指掌的神侯府及金風細雨樓諸人,對如今江湖上的高手也算是頗為了解了。前頭的那幾人她雖是都未見過,但觀其形貌與兵器,再加上按照先前她與無情的猜測——十三凶徒的武功地位都應與薛狐悲等人相仿,那麼這幾人的身份就已是不言而喻了——
那一身鬼氣森然的,應是十二連環塢的司馬荒墳——據聞這人一生專管蠟燭棺材等與死人有關的東西,渾身鬼氣、半人半鬼;那身材痴肥卻手持長槍的,當是「人在千里,槍在眼前」的長臂金猿獨孤威,長槍之快駭人听聞;而那侏儒卻是外號「土行孫」的孫不恭,得此外號,則是因為他所精擅的,正是土遁的功夫!
這一行人中的每一個都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若只有一人,柳沉疏對自己尚有信心;若有兩人,則勝負難測,三人……不顧性命或可一戰;但如今他們一行五人,追命又尚在他們手上,她根本是半分勝算也無……柳沉疏一顆心已沉到了谷底,此刻卻是越發冷靜,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
事實上若單單只是這五人也就罷了,柳沉疏現在擔心的卻是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孫不恭與獨孤威都是常山九幽神君的弟子,這一次只是他們二人個人的行為,還是九幽神君根本也已參與在內?
當年朝廷欲封國師,九幽神君僅以半招之差敗給了諸葛先生——以這等功力,若他出手,除非諸葛先生親自趕來,否則即便無情師兄弟四人再加上自己,此行都是凶多吉少。但……諸葛先生如今正在宮中,如何能夠趕來?
情勢已越來越艱難和危險,但柳沉疏此刻已顧不上再去想這些——前頭那幾人先時已用追命誘得其余三捕答應孤身進入歐陽谷,此刻見追命已無作用,便商議著要先殺追命!
此刻當然不是出手的最佳時機,但追命眼看就要命喪當場,柳沉疏已再沒有選擇,握緊了手中的筆就要飛身而起,忽地神色微變,抬頭看向右側一棵槐樹之後——四目相對,兩人俱是微微一愕,對面那人卻很快就溫和地笑了笑,對著柳沉疏點了點頭。柳沉疏也笑了一下,正要示意些什麼,余光一掃間卻忽然見一道人影驟然落于前頭空地,柳沉疏正模不準那人是敵是友,便听得那一行人中也爆出了一陣冷哼︰「冷兄,你可算是來了!剛才在棺材店里,你一走了之,倒是瀟灑英雄得很!」
那人說話語氣雖沖,卻並無敵意,甚至隱約還透露出了些親近來——柳沉疏的心頭立時更沉。那行人轉眼間便又多一強助,柳沉疏生怕他們的人手越來越多,不敢再多等下去,當下就要出手——誰知那被稱作「冷兄」的男人才剛道了歉,卻是出乎意料地拔刀出鞘,趁著眾人不備,轉眼就已將追命奪至自己手中,飛掠而去!
那人一出手,便是一柄回旋的苗刀,迅疾非常,快到幾乎令人看不清——必是苗疆第一快刀「無刀叟」冷柳平!
杜蓮一行人當即大怒,正要追趕,兩旁樹後卻是忽地躥出了兩道人影來,一人劍光如電、一人鐵拳霍霍,當胸襲來——柳沉疏雙目一亮,當即飛身而出,也不管這頭戰局,轉眼就已向著冷柳平離開的方向拔足追去!
無論如何,追命在一人的手上,總比在五個人的手上要好對得多——所以鐵手和冷血才會擋下歐陽大幾人,任由冷柳平挾著追命離開、也讓她能夠追上去!
而以鐵手和冷血的武功,要想勝過歐陽大幾人恐怕是不易,但對方想要殺他們也絕不容易。
柳沉疏心知這就是最好的選擇,沒有半點猶豫,一路疾奔,不就便入了一片松林——冷柳平的身影已遙遙在望,柳沉疏暗自凝神、開始做出手的準備,卻是忽然听到了一聲熟悉的冷喝︰
「什麼人!」
遠處,一頂白色的轎子已映入眼簾——除了無情,還會有誰?
柳沉疏心下一定,又上前了幾步,忽然听得冷柳平暴喝了一聲「給你!」,隨即就見他雙手用力一拋,已將追命向無情的轎子扔了過去——轎子里的無情似是微微怔了一下,片刻後才開了口,聲音卻是一派鎮定︰
「三師弟?」
追命似是被那一摔給摔醒了,猛咳了兩聲,卻是哈哈笑道︰「大師兄!」——聲音微啞,氣息急促斷續,顯然是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無情默然——他雖沒有說話,柳沉疏卻幾乎能猜到他此刻心中的愧疚,定然是覺得若他沒有要追命回去,追命便不會被杜蓮所制,落到如今的境地。
柳沉疏深深看了一眼轎子,沒有動。
「無情,我冷柳平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昨天承蒙你手下留情、又不揭穿,今天我將追命救出來還你這份人情,」冷柳平忽然間開了口,冷然道,「現在人情已還,你出來,我們決一死戰!」
無情怔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解,聲音里的殺氣卻像是略略消退了幾分︰「——冷兄?」
——恩怨分明之人,他一向都是很欣賞的,即便對方是敵人也一樣。
「我受頭兒恩惠,得過他的真傳,」冷柳平漠然道,「決不能背叛他,他交代的事,也一定會為他去做。」
轎內的無情沉默了許久,終于是應了一聲,伸手撩開了轎簾,雙手一按座椅,已是飛身飄出,坐到了地上——他似有所覺,有意無意間往柳沉疏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柳沉疏咬唇,點了點頭。
無情與冷柳平已開始交上了手。
柳沉疏沒有去管他們,飛身上前將追命扶起——追命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立時就苦笑了起來︰「你怎麼也來了?」
「我不來,讓你現在一個人吐血身亡?」柳沉疏白了他一眼,手上動作卻是半點也不慢,抬手解開追命被封的穴道,筆尖連點他身上大穴——追命「哇」地嘔出一大口血來,臉色卻是漸漸好了起來,氣息也漸漸變得平穩,哈哈訕笑一聲,片刻後卻是低聲道︰「放心,大師兄一定會贏的。」
「我知道。」柳沉疏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伸手給他喂了幾顆藥,又將離經易道的內力輸入他的體內、助他將藥性化開。
追命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兩人卻是齊齊變了臉色——冷柳平已被無情逼至懸崖,腳下一個踉蹌便向後摔落下去,無情伸手去拉,但他畢竟不會武功,卻是被冷柳平下墜的那股力道也拉著摔了下去,只剩一只手堪堪抓著崖邊的草根泥塊。
柳沉疏當即站起身來,卻見有一道愛笑的身影搶先一步已到了崖邊,哈哈笑著抬腳就要去踩無情削瘦蒼白的手指——赫然正是「土行孫」孫不恭!
柳沉疏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素來帶笑的眼底早已沒有了半分笑意,手中筆尖凌空疾點,一道道氣勁帶著懾人的凜然殺意直沖那侏儒而去。
柳沉疏先前見這幾人挾持追命甚至欲下殺手,本就已是暗恨不已;如今又見他欲傷無情,心中怒意早已升至極點,這一出手中,滿是殺氣與怒意幾乎有如實質——那侏儒似是驚了一下,下意識旋身欲躲,卻終究是晚了一步,一道氣勁正打在他氣海處,他身形一滯猛地嘔出一大口血。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崖邊忽地刀光一閃,一道冷光回旋而出,瞬間劃破了孫不恭的咽喉。
孫不恭已倒了下去,柳沉疏卻是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轉眼已到了崖前,抓住無情的手將兩人一同拉了上來。
先前離得遠、無情又是端坐著,便看不清楚,但此時此刻——無情一身白衣如雪,肋下極點映紅卻是異常刺目。
柳沉疏原本略有松動的神色一瞬間又冷了下來,立時伸手抓住無情的手腕差探他的脈象。
「我沒事,並不是剛才受的傷。」無情伸手拍了拍柳沉疏的肩膀,聲音微有暖意,「三師弟現下如何?」
「大師兄放心,我也沒事,」追命兩條腿都已斷了,又受了不輕的內傷,行動不便,便只能靠在無情的轎子邊哈哈笑著,一拍胸口,「好得很,死不了!」
無情點頭,臉色稍緩。
柳沉疏已探過了他的脈象——傷勢本來並不算很重,但無情本就體弱,肋下的傷終究是對他造成了不小的負擔。柳沉疏咬了咬唇,手中筆尖連點,一邊伸手給無情也喂了幾顆藥。
無情就著她的手將藥服了,而後便感覺到有暖意自兩人交握的手上慢慢傳來,隨即原本郁結在胸口的淤血與氣勁似乎是都漸漸消散了開來,眼底忍不住也微微帶上了幾分笑意,伸手替柳沉疏理了理微亂的鬢發。
柳沉疏的臉色終于是也漸漸柔和了下來,仰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漸漸地又有了平日里的溫和笑意。
一旁的冷柳平猛咳了幾聲,卻見柳沉疏側了頭看過來,立時狠狠一怔——那墨袍的青年眼底帶笑,神色溫柔,可那一眼看來,竟滿是懾人的殺氣。
無情伸了手將柳沉疏攬到自己身後,轉頭看向冷柳平,淡淡道︰「你可以動手了。」
「我已經不想動手了,」冷柳平看了柳沉疏一眼,又看了看無情,似是仍有些疑惑,卻很快就將視線定格在了無情的身上,同樣淡淡道,「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我冷柳平已死而無憾。」
無情默然,片刻後卻是輕聲道︰「我也很想交你這樣的朋友,但我們做不成朋友,我必要殺你。」
「為什麼?」冷柳平一愣。
無情冷然道︰「十多年前,你們十三人是不是曾經殺了盛鼎天全家滿門?」
冷柳平渾身一震︰「你是……」
「我是盛鼎天的兒子,盛家唯一的生還者。」
無情話音一落,兩人盡數默然。
打破這僵局的人是柳沉疏——她神色淡淡地看了冷柳平一眼,握緊了無情的手,低聲道︰「崖余,我來時鐵手與冷血阻截了欲要追趕的歐陽大、獨孤威、杜蓮、孫不恭與司馬荒墳,如今孫不恭已死,但其余四人尚在,此刻想必也在危急關頭,我們過去。」
無情點頭,側目看了冷柳平一眼,冷柳平哈哈一笑,也已站起了身來︰「不錯!我們做不成朋友,必要決一死戰!我認得路,帶你們過去——到時候你做你的捕快,我當我的殺手,恩怨一並了結!」
冷柳平一邊說著,一邊已走向了轎子邊的追命,將他扶進無情的轎子里。
「別再看他了,難不成他比我還要好看?」柳沉疏微微側身,伸手拉了拉無情的衣袖——無情回過頭來,就見她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眼底滿是戲謔揶揄卻又似是隱有擔憂。無情對著她淡淡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就見她斂了眼底的戲謔,神色間滿是溫柔,「你受了傷,我背你回轎子吧?你盡可能休息一下,稍後還有一場硬戰要打。」
——無情雙腿殘疾,行動便只能用依靠雙手發力的輕功,如今身上又帶著傷,輕功對他來說的消耗與負擔更勝平時。
沒有一個男人不希望保護、呵護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而不是被喜歡的女孩子保護、呵護著——無情當然也不例外。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背著,這讓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無力于自己沒有健全的四肢、沒有寬闊結實的胸膛。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再去多想這些,柳沉疏說得對,如今他多省下一分力氣、多休息半刻時間,一會兒對敵之時,他們就多一分勝算,所以他沒有拒絕,只是沉默著點了點頭,而後任由柳沉疏將自己背了起來,一步一步往自己的轎子走去。
……
幾人趕到的時候,冷血與鐵手與歐陽大幾人正在激戰之中——獨孤威的尸體躺在地上,一桿「霸王槍」無力地歪在尸體身側。尸體邊站著的人是冷血,他胸口扇傷槍傷交錯,已有些後繼乏力,口吐鮮血,整個人都倒了下去。歐陽大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當下揮扇欲刺,一柄飛刀瞬間自無情的轎中飛出、直射歐陽大。歐陽大收手躲過飛刀,回身當即就向冷柳平撲了過去!
他一見冷柳平竟與無情一路過來,以為飛刀是冷柳平出手,當即就是先下手為強!
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冷柳平猝不及防之下驟然中了一扇,再想解釋卻已是來不及了——柳沉疏自是不會再去替敵人解釋,冷眼看兩人自相殘殺,對著無情點了點頭,轉眼就已縱身躍出、飛撲鐵手身側!
司馬荒墳正與鐵手戰在一起,杜蓮卻是偷偷潛到了鐵手身後,意圖與司馬荒墳一起夾擊鐵手。
柳沉疏怎能讓她如願?墨袍翻飛間轉眼已撲至鐵手背後,筆尖凌空一劃間似是有無數墨意流轉,破空聲陡然響起,直射杜蓮!
杜蓮一身武功其實全靠她那一朵鐵蓮花,但先前鐵蓮花已被鐵手毀去,這時候赤手空拳哪里是柳沉疏的對手,轉眼便已斃命。柳沉疏還未來得及松完一口氣,歐陽大卻已是撲了過來——柳沉疏立時擰身躲開,但歐陽大這一招卻似是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氣勢,柳沉疏躲閃不及,被他一扇劃破肩頭——墨袍被劃裂開來,白皙的肩頭立時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歐陽大正要追擊,一道寒氣忽地自背後襲來,迫得他不得不旋身躲開,卻見一道白影自眼前一閃而過——原本在轎中相助鐵手追擊司馬荒墳的無情不知什麼時候竟是已然出了轎子,雙手在地面一拍一按,轉眼就已護到了柳沉疏的身前。
「你殺了杜蓮。」歐陽大死死盯著柳沉疏,啞聲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柳沉疏和無情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而後就听歐陽大道︰「去年,她為我生了個孩子。」
歐陽大此刻神色悲痛,竟不似作假。
無情眼底微有悲憫之意,卻只是一閃而過。柳沉疏的眼底沉了沉,忽地冷笑了起來︰「如今知道痛了?當年你們殺了別人全家滿門,可曾想過別人的孩子會有多痛?」
「我只可憐你們的孩子……」柳沉疏不知是想起了些什麼,聲音低了下來。
歐陽大此刻已是眥目欲裂,整個人都不管不顧地撲了上來!
……
天空漸漸地開始飄起了細雨,雨水沖刷著土地,也沖刷著和早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鮮血。樹林間一片寂靜,地上橫七倒八地躺著一地的尸體,有司馬荒墳的、有歐陽大的、還有杜蓮、獨孤威、冷柳平的。
柳沉疏捂著胸口咳了幾聲,伸手拉開寬大的衣袖替無情擋住了飄落下來的細雨。無情伸手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將她拉著俯下了身來,皺著眉查看她肩頭的傷口。
忽然有人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笑聲柳沉疏極為熟悉,只有追命笑起來才會這樣粗狂。她回過頭去,就見追命已撩開了轎簾——先前他傷重、半點都動彈不得,生怕被對方發現後挾做人質,便始終一言不發,直到現在才終于又出了聲。
柳沉疏看了他一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忽然見他對自己使了個眼色——順著他的示意看去,一旁的鐵手正笑意溫和地看著自己,神色間卻似是隱隱帶著錯愕和遲疑;再往旁邊看去,原先暈倒的冷血不知是什麼時候也已經醒了,素來冷峻的臉上此刻竟滿是驚愕和無措之色——柳沉疏微微愣了一下,順著兩人的視線低了頭,這才有些後之後覺地發現那兩人的視線竟都是直直地落在自己和無情正交握著的雙手之上。
柳沉疏揚了揚眉,忽地就笑了起來,在對面那兩道錯愕的目光下,出其不意地伸手用手指輕輕挑了一下無情的下巴,笑著道︰「崖余,我們的事……你還未曾告訴你師弟們?」
余光一掃間,鐵手臉上溫和的笑意一瞬間僵住,冷血素來冷峻俊挺的臉上,居然似是隱隱泛起了幾抹粉色。
作者有話要說︰讓女主背男主什麼的……我是不是太喪尸了一點?下次不如來個公主抱?喂!
二爺,四爺,你們還好嗎?挺住!千萬挺住!
嫌麻煩就沒有分章,放在一起看吧,明天的更新還是六千+,我是要拿五月份全勤獎的人,你們懂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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