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公公忽然猛然一驚,他是舉得自己身強力壯,自然是沒有什麼毛病的,只是卻听見了楚慕染這般一說,忽而大驚失色。♀
這位楚姑娘既然是神醫,她說自己得了病。
那便是大病了!
春公公雙腿一哆嗦,啪的一下子跪了下來,怯怯地看著楚慕染,就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楚楚楚……楚姑娘,病……什麼病……靈藥……」
小小的屋室里坐著的一些人見這位春公公如此慌亂,不由得紛紛竊笑,似乎是在嘲笑著這位春公公一般。
慕染的嘴角微微地上揚,也不發一言,只是親身,將春公公領進了內室之中。
眾人一時好奇起來。
春公公是愈發的緊張,想著這下子自己是完蛋了,他不是沒有听說過有些醫術高明的大夫是會開膛破肚的,難道自己這一回竟然是輪到了自己受這般的磨難了?
春公公越是這樣想著,越是覺得可怕,只得勉強扶住了門框,這才稍稍站穩了些。
慕染背過身子去,春公公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干什麼,瞬間嚇得冷汗直冒,許久才是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姑……姑娘……「
她便是在這時轉過了身子來,就這般風輕雲淡地看著春公公,嘴角是微微的笑意,只是她手里的一把鋒利的短刀卻‘楚慕染愈發顯得寒氣逼人,直叫春公公癱坐在地上,差點兒尿褲子了。
「不會將公公如何的。」楚慕染不是不知道春公公心里想些什麼,神色自若地看著他,這才稍稍讓出了些位置來,原來她不過是拿著割了一包藥的繩子罷了。
春公公松了一口氣,這才覺得是自己是在大驚小怪了。
有些羞愧地看著楚慕染,春公公這才站起了身子,有些局促。
「皇宮向來不是什麼安寧的地方。」楚慕染從小小的一方包裹里拿出了不知道什麼的一個精致的白玉瓶子,細細地打量著,只是嘴角的笑容卻是似有若無,「公公的病是重了些,倒不是無藥可治。」
春公公這才眼前一亮,能治就好,能治就好啊!
她總算是放下心來。
卻在這時又听見了楚慕染只道,「公公的病,是愚忠。」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還是第一次听說,原來忠心,竟也是一種病,還說自己病入膏肓了。
春公公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位楚姑娘,果真是神醫麼?莫不是也不知道從何處來的江湖騙子罷,否則說出來的話如何令人哭笑不得?
楚慕染並非沒有看出了春公公的心思,忽而笑道,「公公是跟著皇上從長安過來的,在春公公之前,前朝的趙公公可是風頭鼎盛,公公必然是知曉的吧。」
他點點頭,那時自己不過是個小太監,無論如何地都沒有像想到會坐到今日的位置的,這還是多虧了當今的聖上,因而春公公在皇宮之中更是步步留心,時時在意,生怕做錯了半點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如今自己這般那也是皇上的恩惠,他不過是為了報答皇上。
「春公公心系皇上,固然可貴,只是您卻不知,正是因為如此,您錯過了許多的事情,比如,這皇宮的不太平,你越是對什麼傾盡了所有的心思,越是想不到,會有誰在您的背後插一刀。」
春公公似懂非懂,只能迷迷糊糊地接過了慕染遞來的藥,「公公無病,只是若是公公再這般,那很快,便是要得病的。」
又說自己沒得病了?!
春公公是愈發的一頭霧水,不明白楚慕染的話里是幾個意思,卻見楚慕染只是沉默,低頭不語,他明白自己也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便只是告退,許是想得太過入神,出了內室時,冷不防被自己的雙腳絆到,險些摔了一跤,幸虧是被就在邊上的小公公們及時扶住,這才避免出丑。
他自然也沒有看見這內室里還坐了一個人的。
蘇鈺合上了手中的書,看著楚慕染,是似笑非笑,「不救皇後?這不該是你做的事情。」
「不是救了麼?」楚慕染若有所思,沉默良久,這才淡淡說道。
蘇鈺眉眼微挑,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忽而嘴角是一抹異樣的笑容。
原來如此。
春公公坐在馬車里,愁眉不展。
沒有想到那位楚姑娘抗旨不尊,依了皇上的個性,自然是不會強逼的,只是之前皇後待自己是這般好,他卻還是辜負了皇後的期望,一想到這里,春公公的心中便有些淡淡的失落。
自己是應該更聰明才是。
到了皇宮之中,他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只是耷拉著腦袋,卻不想竟然迎面踫上了皇後。
「娘娘……「他一驚,慌忙跪了下去。
皇後一見了春公公的臉色,就明白了過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淡淡地笑著,不過笑容有些苦澀罷了,「小春。」她只道,「本宮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皇後這樣一說,春公公的心里便是愈發的難受,哭喪著臉,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是奴才愚笨,辦事不利,這才辜負了娘娘的期望,娘娘放心,就是把那楚姑娘綁來,奴才也要讓她進了皇宮的!」
誰知道春公公此話一出口,方才還和顏悅色的皇後忽然冷下了臉來,「不可,咱們做事情既然都是要光明磊落的,切不可做這些事情,敗了咱們皇家的面子!」
「奴才遵命!」果然是春公公心目中永遠的皇後娘娘,他一听,只覺得鼻子一酸,卻還是恭恭敬敬地俯身,只是心里卻暗暗地想著,自己就是在那醫坊門口跪個三天三夜,也不能讓皇後受半點委屈的。
「罷了,罷了,」皇後忽而在這時嘆了一口氣,說道,「向皇上回稟情況吧!」
「諾。「春公公這才退了下去。
皇上似乎也有些憂心忡忡,直惱著自己太過心急,不知那位楚姑娘的脾性與喜好,這才耽誤了這件事情,隨又將李國公請了過來。
不過李仁川也奇怪,「楚姑娘是個善人,是不該拒絕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自己漏了什麼?!
皇上一驚,趕緊叫春公公將他在醫坊里听見楚慕染的話全都復述一遍。
春公公想了一想,竟然還真一字不落地娓娓道來。
雖說李仁川不解,只是皇上忽然瞳孔皺縮,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皇上卻是吩咐了春公公趕緊拿了那位楚姑娘給的藥過來。
春公公一驚,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說出這些話來,只是那藥,他卻沒有帶在身上,心里直惱著,這般重要的東西,自己如何沒有及時向皇上稟告的,偏偏要等到皇上提起,他才想了起來。
卻也是因著他意識到了拿東西的重要,這才小心翼翼地藏在房內,他只當是靈丹妙藥,卻不知,這里邊,究竟還是大有文章!
一想到這里,春公公連聲道「是」,便飛快地退出了昭陽殿去。
只是卻不想竟然迎面與小趙公公撞了個滿懷。
「哎喲喂,這不是春公公麼!」小趙公公的聲音里似乎有些陰陽怪氣,讓春公公一陣心慌,只是弓著身子道歉,似乎很是驚慌。
這下子可是被他給逮著了,小趙公公微微眯起了眼楮,看著春公公,是愈發別有深意地說道,「春公公何事如此驚慌。」
「還不是皇上吩咐了奴才辦事去麼!」
春公公的聲音里似乎有些焦急,只是小趙公公這般攔著自己,更是叫他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才一咬牙,只是匆匆地俯身,一邊推開了小趙公公便急急地離開了。
小趙公公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被春公公這般一推,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卻是瞧著他飛快地逃走了的背影,直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春公公!
官大一級壓死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自己還不是就差一步,便坐上了他的位子麼!
小趙公公想到這里,眼里便是異樣的光芒。
春公公很快就將藥拿到了昭陽殿里,只是卻沒有看見小趙公公那般妒忌的眼神,顫抖的手將精致的白玉瓶子交到了皇上的手中,春公公似乎有些害怕,生怕有什麼差錯,那時自己該如何是好!
齊律打量著手中的白玉瓶子,微微皺著眉頭,只是許久,他這才說道,「這便是那楚姑娘所贈。「
說是所贈,他已然知道,那位神醫姑娘竟不收分毫。
照例是要讓宮里的宮女施藥的,只是齊律又是一驚,竟然拿只有一顆,這可究竟如何是好!
齊律不禁擔憂起來。
「臣妾不怕。」誰知皇後竟然在這時從內殿里走了出來,含笑望著齊律,只是淡然地接過了齊律手中的瓶子,然後毫不猶豫地將丸藥吞如肚中。
眾人屏住呼吸,視線紛紛落在了皇後的身上。
而皇後,便是在這時,臉色忽的變了。
而在洛城偏僻的一角,四周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只有街邊小小的一角,八角回燈的光芒隱隱約約,卻有一道人影款款走來。
風雪肆虐,毫不憐惜地打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是刺骨的冰冷。
楚慕染便是在這時收起了懷里的箜篌。
「回來了。」她只是淡淡地笑著。
而爾後冷風自屋外涌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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