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彤終于回了如玉醫坊的時候,多年不見的楚慕染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嫻靜的模樣,讓她神情微怔,那一刻,所有的記憶鋪天蓋地漫進了腦海之中,她似乎有些恍惚。
倒是蘇鈺,眉眼含笑,只是說道,「回來了,廚房里炖了湯。」
這個家,這才有了一絲溫暖的模樣,慕彤終于揚起了嘴角。
她這才有了一絲回家的感覺。
蘇鈺又問她,「這些年,是去了哪里?」
楚慕彤卻沒有回答蘇鈺的問題,只是淡然地反問他,「這些年,你都是住在這里的麼?」
蘇鈺似乎有些愕然,只是听著這有些咄咄逼人的語氣,分明是在質問著自己的,蘇鈺啞然,卻終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然後兩個人是再無話可說,只是楚慕染卻在這時端了熱湯來,放在了桌案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她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有幾分淡然,也有幾分清澈,「慕彤,你怪阿姐麼?」
蘇鈺便是在這時識相地退了出去的,似笑非笑。
慕彤剛伸出來的手微微一頓,而後似乎是輕微的顫抖,就這般僵持了許久,她卻是輕輕地搖了搖腦袋,「不怪。」
話里卻不帶一絲的情感。♀
慕染遂陷入了沉默之中,許久,她只是戴好了輕紗,遮住了面容,面紗之下是她清清冷冷的聲音,「回來就好。」
只是風輕雲淡的四個字,不知道為何,楚慕彤只是轉瞬釋然。
然而,慕染卻始終沒有告訴她皇宮里發生的那些事情。
從此,洛城運河邊上有些偏僻的街道內,忽然又多起了話來,說得正是如玉醫坊又來了一位新的姑娘,據說那位姑娘是傾城的容顏,面容友善,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卻不似楚慕染這般輕紗拂面,那般姣好的面容,醫坊不知何時多了些來提親的人家。
蘇鈺見狀,偶爾也會打趣道,「慕彤,若是你比你的姐姐先出嫁,那可是如何是好?」
便也是在這時,一抹愁緒漫上了楚慕彤有些憔悴的面容,爾後她卻又是一笑,只是淡淡說道,「那你呢,你怎麼不先娶了我的姐姐?」
蘇鈺勾起了嘴角,正想要說些什麼,只是一大隊的人馬卻在這時涌了進來,毀了醫坊本就是有些破舊的木門。
一行人殺氣騰騰,似乎是想要將這小小的醫坊夷為平地。
楚慕染只抬眼看著,重病的人躺在擔架之上,自然是動彈不得,只能誠惶誠恐地看著,
病不重的,一見了這等陣仗,卻早就逃之夭夭了。
醫坊里一下子寂靜了下來,與方才的擁擠相比,似乎是顯得空曠了。
然而,醫坊之外,卻是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不是先前那位和善的春公公,倒是另外一幅相貌,只是有些凶神惡煞的小趙公公,楚慕染倒是不慌不忙,只是喚了慕彤扶了眼前的老者出去,微微揚起的面紗下,容貌忽隱忽現,究竟是看不真切了,只是那一雙波瀾不驚的眼楮里,卻不見一絲的恐懼的深情。
趾高氣揚的小趙公公不禁有些吃驚,卻還是雙手叉腰,只是漠然地看著她,「你便是這一家醫坊的主人,名喚楚慕染的那一個?」
舉手投足之間,是一臉的不屑。
卻不見慕染半句回答,小趙公公是愈發的生氣,雙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只是惡狠狠地說道,「楚慕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當朝皇後!」
慕染依舊不發一言,視線落在了剛進門的楚慕彤身上,卻見她僵硬著身子,深情錯愕。
很快就有御前侍衛帶刀走過來,只是惡狠狠地欲要架起面前的女子。
一柄折扇,忽的展開,攔在了楚慕染的身前,楚慕染似乎是一驚,似乎是神色復雜地看著蘇鈺,許久,卻只是淡淡說道,「蘇鈺,我跟他們走。」
蘇鈺神情一怔,似乎是沒有想到慕染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她的手覆在了蘇鈺的手上,只是示意他安心,而後,便是神色淡然地睨了慕彤一眼。
慕彤一驚,張了嘴,只是低低地喚了一句,「阿姐!」
然後她的話時愈發地低落了下去,只是慕染卻是挺清楚了的,楚慕彤說的是,「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秀鸞。」
她說的秀鸞,便是當朝的皇後。
慕染是片刻的沉默,然後她只是說道,「慕彤,你也跟我一起走。」
楚慕彤又是一驚,她明明知道,自己是不該去皇宮的,也是不能去皇宮的,她這樣說來,又是什麼意思!
「公公,慕染若是不跟著公公前去皇宮的話,慕染大不了只是一死,只是這般,公公也就交不了差,又如何坐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她說這話的時候只是淡淡含笑,卻是叫小趙公公神色一驚,神色不免有些復雜。
「慕染心甘情願地跟了公公到宮里去,只是還請公公讓我們姐妹倆單獨說幾句。」
慕染是看出來了,她的好妹妹,不願意跟了自己到皇宮里去。
到了內室之中,果然,慕彤撇過了腦袋,不看慕染,只是身子卻是微微的戰栗著,似乎有些驚慌。其實她並非不想到皇宮里去,只是一想到那些熟悉的臉,她不過是有些害怕罷了。
那麼多年,她沒有再回到洛城,也不知這里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洛城對自己而言,不過是陌生的記憶。
有時候楚慕彤也會疑惑,究竟自己有無在洛城之中生活過?
她不知道。
「我不是讓你與皇後踫面,」然而,楚慕染的手輕輕地覆在了慕彤的背上,只是那掌心異樣的冰冷猶如鋒利的冰稜,扎在了慕彤的身上。
她只覺得,如站針氈。
許久,卻听得慕染只道,「若是你不去,我便會死,死在皇宮里。」
內室之中,蘇鈺騰地起身,皺著眉頭看著慕染。
慕彤也是一臉的錯愕。
然後便是清淡的女子的聲音,帶著一絲懇切,「慕彤,有些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皇後因為服食了如玉醫坊的丸藥而病,臉色慘白地躺在床榻之上,卻依舊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來,只求皇上能夠放過春公公。
皇上點頭應允,只是一轉身,卻是黑著臉,喚了侍衛將他關進了宗人府,連帶著,甚至牽連了李國公府,李家便是真正的門前冷落了下來。
「如何就不行了?」李仁川一臉擔憂的神色,在房內來回踱步。
楚姑娘,不是神醫麼?
只是他卻沒有看見,門外正趴著偷听的女子,臉上正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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