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慕染才治好了榮喚鐘的醉酒之癥,只是她卻分明說了,這病若是想要根治,必須讓榮家的十三公子戒了這酒癮,柳氏本就心急如焚,听了慕染這般說來,定了定神,還是忍痛將榮喚鐘禁足。
小小的院落里,戒備森嚴,榮喚鐘若是想要出去,卻是寸步難行。
他心中抑郁況且得不到宣泄,卻不想,竟然連自己最愛的佳釀也如何踫不得了,心里也就愈發的郁悶,久而久之,竟然只臥在床榻之上,也不說話,也不做些其他的什麼事情,每日只不過是仰著腦袋,直勾勾的眼楮緊盯著頭頂的一方小小的帳子。
只不過眼神渙散,整個人毫無生氣可言。
柳氏怕事情傳出去,便由著他如此,誰知時間一長,也就病了下去,甚至一連幾日,滴水不沾也是有的。
柳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又沒有得病,又從哪里找了大夫來,她心里疼得慌,最終沒有忍心,還是喚了小廝拿了夜光杯裝著的佳釀過來,卻不想,竟然便是因此,出了事情。榮國公府上下的傳言,據說,是榮家的十三爺不行了,胡言亂語,瘋瘋癲癲的,將榮國公府上下搞得不得安寧,起初不過是在榮國公府上下傳開來的,久而久之,竟然在洛城之中也鬧得紛紛揚揚。
榮喚鐘確實是瘋了,柳氏心知肚明。
都說是家丑不可外揚,只是柳氏心中無奈,卻也只能找了慕染幫忙,雖然她知道,這瘋瘋癲癲的毛病,哪里是說治就能治的?卻沒有想到,還真的能治,而這一次,慕染竟讓連醫匣都沒有帶去,倒是將貞娘帶了過去。♀
貞娘起初是有些害怕的,她還記得,榮喚鐘那般篤定的眼神,似乎認定了,自己便是他的,卻是叫自己不寒而栗,如何會有這般灼灼逼人的眼楮,灌了酒下去的時候,那眼神就像是要熊熊燃燒起來一般,叫真亮面上露出了愈發驚惶的神色。
「無妨的。」慕染卻只是淺笑著,緩緩地拉起了貞娘的手,「貞娘,有個忙,我想你能夠幫我,若是你原意的話。」
這說的什麼話,慕染既然幫了自己那麼多,若不是因著慕染,她定然不會還能有今日這般的生活,別說只是一個忙,就是千八百個忙,貞娘也是要義不容辭答應下來的,這樣想來,她只用力地點了點腦袋,隨了慕染上了去往榮國公府的馬車
只是這一會,竟然是更遠。
慕染喚了所有人只到了正廳前的院子里等著,而自己,卻只是停在了門口,佇立著,貞娘為慕染拿了箜篌來,這便是慕染一早拜托貞娘的地方,接了過來的時候,慕染一聲道謝,雖說沒有多說些什麼,不過一個細小的眼神,貞娘卻也是全然明白了過來,慕染是在示意著,她是可以離開了。
這才讓貞娘松了一口氣,一想到這房間內若是瘋了的榮喚鐘的話,那他……豈不是很恐怖麼?一想到這里,貞娘便是快步離開,一次沒有回頭。
而慕染手中清脆動人的箜篌聲響便是在這個時候想起來的,正是那時貞娘在李國公府嶄露頭角時,她在月下花間翩然起舞時的悠揚樂聲,房間內破碎的瓦罐聲忽然停了下倆,慕染的嘴角這才露出了微微的一絲笑意,只不過一雙縴縴玉指卻沒有絲停止的意思,依舊飛快地撩撥著一根根堅硬的琴弦,似是高山流水,緩緩流淌。♀
而便是在這個時候,房內的門忽然一下子打了開來,林瑞面色復雜地站在門口,原本的喜色在看見慕染之後隱了下去,「如何是你?」只是話了不再混亂,而眼楮也恢復了清明,不過眼里是深深的失望罷了,慕染抬頭,望著正居高臨下望著自己的榮喚鐘,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抱著懷里的箜篌,轉身離去。
柳氏便是在在看見了未央款款而來的時候終忽的無端露出了一絲慌亂,生怕慕染告訴了自己不好的事情,卻不想,自己不過是听得了她說道,「十三爺已然清醒過來了!「
什麼,這般,就好了?!
柳氏雖然不可置信,卻也顧不得,加快了步子朝著榮喚鐘所在的院落里走去,然而走的時候卻還是悄悄地對著身旁的丫鬟使了一個眼色,旨在于好好地留住慕染姑娘。
這是自然,若是治好了她的鐘兒也就罷了,若是沒有治好的話,那便是要興師問罪的!
柳氏身為主母,心里的算計一向是謹慎。
卻不想,榮喚鐘果真是好了,而這一回,竟是連酒也不想喝了,只是佇立在花坊湖上,凝視著一池的碧波蕩漾,久久不語。他便是在這時,听見了柳氏低低一聲呼喚,「鐘兒,鐘兒。」
榮喚鐘這才稍稍地側過了身子來,含笑望著在一眾下人跟隨下急匆匆趕來的柳氏,微微俯身請安,「鐘兒拜見母親,這幾日,是鐘兒讓母親擔心了。」
果然是好了!
柳氏這才算是安心下來,心里暗自思忖著,這位神醫姑娘,果然是有幾下子!
柳氏快步走至了榮喚鐘的面前,保養得當的依舊是光滑白皙的手緩緩地撫著榮喚鐘的面頰,柳氏這才低聲說道,「鐘兒,你無事就好,就好!」
「是鐘兒害母親擔心了,鐘兒的錯!」榮喚鐘的眼里滿是愧疚的神色,「孩子再也不亂喝酒了!」
柳氏一听了榮喚鐘這話,卻是神色一驚,她只以為自己的鐘兒,不過就是治好了病罷了,如何連心里的病也好了!難不成,也是那位慕染姑娘治好的不成?!
然而,榮喚鐘卻又在這時開口,話里帶著幾分猶豫,「那位神醫姑娘……」
可還在府上?想了一想,後半句卻沒有說出口,他想著,不過是想多了罷了。
柳氏卻又是一驚,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兒子,眼里的神色是自己從未瞧見過的異樣,她只是微微地勾起了嘴角,這才說道,「慕染姑娘救了你許多次,鐘兒,你自然是應該好好感謝她的。」
說罷只是喚了丫鬟引了榮喚鐘過去,便是去尋了那位慕染姑娘。
而她立在花坊湖上,側身看著身長如玉的少年偏偏離去的背影,心里卻愈發疑惑,這個楚慕染,究竟是何來歷?!這般想著,忽然卻想起那一日她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來,柳氏神色微怔,卻是不自覺地抬手緊緊握著身下的闌干。
而榮喚鐘沒有想到,再見了慕染姑娘之前,貞娘的身影卻融進了自己的眼楮里,他只覺得一顆心撲撲地跳個飛快,大步走上了前去。
貞娘卻有些焦躁。
慕染讓她在這兒稍等片刻,只是自己等了許久,也不見她過來,榮國公府人生地不熟,貞娘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偏在這時卻等來了自己心中為之懼怕的榮喚鐘,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真想遠遠地逃開了這地方去,只是這人生地不熟的,慕染卻不知,自己究竟能逃到哪里去呢?
只是榮喚鐘卻沒有貞娘所想的那般咄咄逼人,反倒是緩緩施禮,這才開口直接說道,「方才多謝……二太太。」他遲疑了片刻,卻還是緩緩叫道,他看見了貞娘的那時,便以為,方才那箜篌聲響,是貞娘所奏,心里無端卻只剩下了感激之情,再無其他。
他從混沌之間擺月兌出來,恢復了清明,有些事情,便也看開了許多。
只是貞娘卻只覺得疑惑,「貞娘……並未……」她不明白榮喚鐘的感謝從何而來。
榮喚鐘卻只笑,釋然,「多謝太太的箜篌之音……」
箜篌麼?!只是貞娘卻搖了搖頭,只道,「貞娘並不會彈奏箜篌,榮公子您,恐怕是誤會了。」
榮喚鐘身子一僵,爾後又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自從那時听見了那仙樂之音,又見了貞娘手里的箜篌,還有她身上清清涼涼的芬芳,他便以認定了貞娘是自己的心上人,如何……如何……
那個人,究竟是誰?!
卻又听得貞娘在此時緩緩開口,「救榮公子的,也是慕染,只有她,才會這如此動人的箜篌之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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