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馨挨了板子之後,便被去請地壓入了牢房之中了,面上說是面壁三日,而其中所受的苦恐怕也是只有經歷了的人才會知曉的,比如說此時此刻的賽馨,暗無天日的牢房之中,她以為既然是賽娜同自己一起偷跑出了大殿之中,無論如何,也應當是她同自己一起受罰的,可是卻不想,到了最後,受罰的卻只是她一人罷了,說到底,還不是有父王寵著那想來無法無天的賽娜麼,一想到這里,賽馨的目光忽而鋒利了起來,只不過她自然也想到了,事情是不會如此簡單的,如今她的父王臥病在床,就是說話也沒有力氣的,別說是命令黎休懲處自己了,恐怕為了他的身體著想,根本沒有人會將這件事情稟告他的,當然,除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
賽馨不難想到,或許這一切,都是因著黎休在作祟,她不是不知道,這個家伙,心中一直是以賽娜的安危為重,平日里,除了王上,恐怕他的眼里也就只剩下賽娜了,一想到這里,賽馨是氣得幾欲抓款,因而,對賽娜的恨意也是愈發地深了些,而賽馨自然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黎休竟然會拿自己來開刀的,她一想到這里,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眼眶有些發紅,不過卻還是極力忍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微微揚起了腦袋,努力地將淚水給收了回去,而卻也是在這時,听見了腳步噠噠聲,朝著自己步步逼近,而賽馨面色一凜,一雙有些陰郁的眼楮在這時沉寂下來,只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只是等到終于看清了來人的時候,她的臉色卻是全然地黑了下來,背過了身去,不欲看著來人。
「昔日的公主,如今也淪為了階下囚麼?」蒼白的手指劃過了冰冷的欄桿。發出了尖銳的聲響,來人穿著一襲黑衣,襯托得臉色是愈發的蒼白,縴細的手骨,削瘦的肩膀,襯托得整個人是顯得愈發的孱弱,又听得輕微的幾聲咳嗽,只見他又拿著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發出的聲音顯得似乎有些吃力,不過卻還是勉強說道。「先前我說什麼來著。若是公子與我合作。而不是用你那愚蠢的智商盡干些蠢事的話,如今又如何會落得這般地步,想來您現在竟然還站得起來,定然是那些侍衛們未下了狠手吧。否則,你這人還不是廢了?!」
「休得在這兒幸災樂禍!」賽馨終于是氣急敗壞地轉過了腦袋來,一雙手直指眼前正好整以暇地站著,一臉戲謔模樣的蒼白男子,不由得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話里是毫不質疑的憤怒的聲音,卻還是壓低了的,這個時候。她畢竟也知曉,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尤其是她這般處境的時候,想來。賽馨到底也不是個蠢人,只不過雖說賽馨是如此模樣,那人卻仿佛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依舊是神色自若地瞧著賽馨,而嘴角更是毫不掩飾的諷刺的笑意。
「其實這件事情對你來說,不失位一件好事情。」男子又是淡淡含笑說道,「王上對四公主如此寵溺,換來的定然那幾個老匹夫的聲討,正所謂紅顏禍水,你可不要忘記了,先前的王後,是如何死的。」
便是這神秘莫測的男子淡淡的一句話,可是叫賽馨原本陰晴不定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微微的笑意來,嘴角勾起,她別有深意地看著面前的男子,「這一回,你可是又有什麼計策?」而那男子听著賽馨的話,不過也只是陷入了沉默之中罷了,並沒有多說些什麼,似乎是沒有看見此時賽馨面上的很絕一般。
而她不知曉,此時的賽娜,卻是想方設法要來了牢房之中的,只是黎休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賽娜有這個打算,只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又是冷冷地說道,「四公主還是安生待在房中吧,如今王上病體還未痊愈,若是公主出了什麼差錯,王上的病情恐怕加重,到時候,便是置江山社稷與不利的地步。」這話說得,可是一下子嚇壞了賽娜,想來她左右為難,想了許久這才聲音顫顫地說道,「如今父王的病可是好些了吧,不是還有了慕染這樣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在麼,先前大姐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因著她才能夠活下來的,不是說父王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麼?!」一提起她的父王,賽娜不由得激動起來,便是在這個時候想起了什麼,忙不迭激動地說道,「如今父王可是如何了,先前你們總不許我去見了父王,如今不是說父王已經快好了麼,這下子我總能見到父王了吧!」賽娜一說到這里,只覺得是愈發的委屈,似乎已經有許久的時間都未見到他了,當時她急匆匆地趕了回來,便是因著她的父王病重,而若不是如此,鄰國也不會趁著這個時候入侵,他們也不會受到這般的屈辱,而也就是那個時候,賽娜才意識到了自己的父王不但是自己的父親,對于一個國家而言,竟然也會是如此的重要,只是她的父王,卻在這樣的紛亂之中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當賽娜偶爾才能夠遠遠地瞧著他斑白的兩鬢的時候,總是覺得無比的心疼的。
她的父王,她最敬愛的父王,終究還是垂垂老矣了啊,賽娜不由得淺談一聲,面對著黎休的面無表情,低下了腦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覺得鼻子酸酸的,心里更是壓抑得難受。
而便是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是急急地喚了黎休過去,說是王上似乎是出了什麼事情。賽娜一听,可就急了,她的父王,她定然是要過去看得,否則,她的一顆心提著,是如何也放心不下來,只不過卻是這時,黎休疾走了幾步,又是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瞧了賽娜一眼,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了什麼,只不過稍稍地遲疑之後,卻還是命人好生守著四公主,絕對不能夠再讓她溜出去,更不能讓她到了牢房之中,這才轉過身來,只大步離去了。
賽娜瞧著黎休這般決絕的模樣,剛剛升起的好感是立即沒落了下去,這個時候的她是氣得幾乎抓狂了,雙腳狠狠地躲著地,只不過這黎休如此,她卻又無可奈何,只是坐在了房間的窗台旁,單手托腮,自個兒省著悶氣,只是窗外的天空依舊是灰蒙蒙得可怕,雖說是如此琵琶城的艷陽卻還是毒辣無比,狠狠地蹂躪著來往的百姓們luo、露在外邊的皮膚,賽娜不由得有些失神,想了想,只是在腦海里徘徊不去的,依舊是深秋里詭異的炎炎暑氣,一想到這里,賽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就是她也記不得,這琵琶城究竟有多久沒有下雨了,如今隨處可見削瘦的人群,眼楮深深地凹陷了進去,而她的視線落在了宮殿之中干涸的土地上的時候,更是覺得驚惶起來。
若是再這般下去,琵琶城最怕的,便是接連不斷的大旱,百姓們得不到水源,恐怕便是這唯一的家園,他們也要失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賽娜一想到這里,原本笑逐顏開的面上這會子也失去了笑意,微微蹙著眉頭,又是長嘆一聲,還有如今不知道是如何了的王上,賽娜一想到這里,只覺得心頭是無端地慌亂了起來。
而就在賽娜為了王上而擔憂的時候,宮殿的一角,簾帳高高地拉起,遮住了慕染的身影,也遮住了忽然氣息微弱的王上蒼老的模樣,簾帳外邊此刻沾滿了人群,一個個面色迥異,不過眼神全都聚在了帳中,盡管瞧不見里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為,忽然之間,在他們的眼里,血濺三尺,一下子染紅了眼前的帳子,已然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沖了進去,只不過黎休自然是不許的,手中的長劍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更是面無表情地說道,「還請幾位留步!」
「黎休,這里邊可是外姓人!」資歷頗深的老臣子此刻早已是氣急敗壞,直指黎休,「難不成你們是竄通了想要謀害王上不行,你們究竟是何居心!」說話之間,一張嘴巴更是劇烈地顫抖著,看著果然是極其激動的模樣,只不過黎休依舊是面無表情,周遭全然是肅殺而冷漠的氣氛,「黎休不過是奉命辦事,多有得罪!」說罷微微頷首,卻未收回了手中的長劍,他這般,所有人都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慕染終于掀開了簾子,一雙手沾滿了鮮血,只不過奇怪的卻是衣衫卻依舊是潔白如雪,未沾染了一絲血跡,而此刻的她,更是清清淡淡地笑著,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卻是對著黎休露出了一絲微微的笑意來。
所有人皆是臉色一變,那樣的笑意,卻是冰冷無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