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的病已然痊愈,這本來就是一件值得舉國歡慶的事情,而慕染卻不關心這些,在王上終于能夠支撐著下床的時候,彤彤這才松了一口氣,雖說治好王上的病不過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當彤彤瞧著眼前的慕染如此閑淡的模樣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說道,「他們可是回放了咱們出去的麼?」彤彤話里帶著猶豫,畢竟她也不知曉究竟慕染心里是在想些什麼的,而就在彤彤還在躊躇之中的時候,慕染卻是轉過了腦袋來,語氣平靜,只是淡淡說道,「恐怕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話里似乎是危機重重,只不過慕染倒是沒有流露出多少驚惶的神情來,而一雙清澈的眼楮之中,更多的,反而是有些詭異的冰冷味道。而彤彤瞧著自家阿姐如此模樣,卻是一愣,想來她的阿姐本來就是一個有謀段的人,此刻定然是預料到了什麼,而她這般神色自若,想來也是有自己的計劃,雖說彤彤不知曉慕染的計劃究竟是什麼,不過看來,定然不是什麼好事情啊!她一想到這里,心中不由得覺得慌亂起來。
而正如慕染所言,當他們三人正準備離開了宮殿之中的時候,不想黎休卻還是攔住了他們,只面無表情地冷冷說道,「楚姑娘,王上有請!」
「不是說好的,治好了城主的病,便能夠放我們出去的麼?」彤彤的聲音有些焦急,果然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而慕染倒是依舊面色平靜,只是輕輕握住了彤彤的手,示意她不必擔心,而她再回望一眼蘇鈺,蘇鈺的目光依舊如一汪平靜的水,他便是這般淡淡瞧著慕染。微微含笑,手中折扇輕搖,想來並不擔心慕染。畢竟,他是相信她的。而瞧著蘇鈺這般神情,慕染終于定了定神,跟著黎休離去了。
比起之前所瞧見的奄奄一息的老者,此時的王上,氣色已然恢復了不少,正躲在在大殿之中的寶座之上,威嚴的王者氣息不由得令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而斑白的兩鬢之下,劍眉冷對,慕染只是停在了遠遠的地方,這般的氣場。就是她,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的,不過卻還是故作鎮定地欠身請安。而那位王上瞧著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但沒有絲毫地感激之情,反而眼里只剩下莫名的冷峻。盯著慕染的面容半晌,卻是忽而冷哼一聲,只道,」你便是那治好孤的病的神醫?」如今的他,只不過是小小的城主。不但仍舊以王上自居,更是以這般驕傲狂妄的語氣稱呼自己,看得出,此人依舊是心高氣傲,而慕染的心里,忽而隱隱生出了幾絲不好的預感。
她只能沉默不語,以平靜的神情迎接著本不該屬于自己的狂風暴雨,而便是此時,只听得他是繼續聲音沉沉地開口說話,聲音之中帶著令人恐懼的渾濁的沙啞,「既然是神醫,又治好了孤的病,自然不能虧待了的,日後你就留在這宮殿之中,這外邊飛沙走石,有什麼好回去的,倒不如留在這宮殿里,不說錦衣玉食,至少也不會餓死渴死!」說話之間,一雙漆黑而渾濁的雙眸更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慕染。
而慕染被這般的神情看得頭皮有些發麻,不過卻還是依舊面不改色地開口,只是說道,「慕染身為醫者,自然是懸壺濟世,救的是天下百姓,王上在慕染的眼中,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罷了,怕是慕染恕難從命!」說罷又是盈盈一笑,只不過那表情卻是讓人不由得覺得冷的慌。
而便是這般,這王上可是一下子就努了,一掌狠狠地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雖說他是大病初愈,只不過力氣卻恢復得很快,只听得一聲震天響,慕染只覺得地面都在晃了晃,而她只听得他怒不可遏的聲音,「孤讓你留著你便留著,若你不想留在這宮殿之中,那便是死路一條,阿休!」
一聲怒喝,黎休跟了王上許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見一道銀光自半空中揮過,慕染神色怔怔,而便是在這時,長劍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白皙的皮膚接觸到了令人不由得瑟瑟發抖的冰冷氣息,而慕染的嘴角卻是噙著淡淡的笑容,「王上這是在逼慕染麼?」
只是那王上瞧著這位慕染姑娘如此,眼里依舊是冷漠,「這是孤的命令,要麼留著,要麼死,你自己選吧!」聲音里容不得人拒絕的語氣。
「王上是在害怕麼?」慕染的聲音清清冷冷,便是在這時開口說道,「害怕若是慕染離開了宮殿,離開了琵琶城,若是您的病再發作,會無藥可醫,不是麼?原來,王上,您還不想死啊!」聲音之中全然無力,只不過卻是一陣見血,毫不猶豫地指出了王上內心真正的想法,那一瞬間,他的怒意是全然的爆發,只不過卻又是想到了什麼,剛想要起身的身體忽然癱軟地坐了下去,那一瞬間,慕染只覺得他似乎是又蒼老了許多,慕染的雙眸微微地眯起,便是瞧著王上這般模樣,心里也有就有了底了。
慕染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出了宮殿,只不過暫時也沒有什麼生命之憂,當被黎休帶出了大殿種之中的時候,卻不想,便是在這時,忽然走來了一個一身深色玄衣,嘴角卻是勾著淡淡戲謔笑容的男子,迎面而來,而他的目光,卻是在這時,一動不動,毫無顧忌地落在了慕染的身上,他的一雙眸子分明交織著許多的陰暗與陰謀,慕染自然是瞧見了那位男子的,然而,她的心頭卻在這時,自是一顫,那樣的一雙眼楮實在是太過漆黑,就像是她也不知曉里邊究竟是藏著多少東西一般,額她卻如何也無法看清這個男子究竟是在想些什麼,而慕染所知曉的,只不過是這個男子,實在是不簡單啊!
而那男子倒是依舊勾著一邊嘴角,就這般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慕染,而就在與慕染擦肩而過的時候卻是在她的耳畔留下了一句話來,「姑娘好生……」
接下來說什麼,慕染卻是听不清楚了,她所知曉的,不過是那個男子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混在空氣之中的淺淺一笑以及落在了鼻尖的淡淡芳香。
「他是誰?」慕染柳眉微蹙,僅僅是片刻的交流,她便知曉,這個男子,定然是不簡單的,而他心里所藏匿的計劃,恐怕不比自己的少,他究竟是想要干什麼?!慕染心里是愈發地懷疑起來。
而黎休卻依舊是面無表情地說道,「國師隱山,姑娘好事少接觸的好,此人非同凡響,絕非善類!」慕染不明白黎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听著像是在夸贊的話,卻又不全然是,短短的一句,卻是如此耐人尋味,而慕染自然是想到,那個神秘莫測的男子,自然是不簡單的。
而在大殿之中,王上依舊面色沉沉,在瞧見了隱山的時候,總算是放松了神色,卻是說道,「許久未見國師,可是別來無恙?!」
「托王上的福!」隱山微微作揖,這才淡淡開口說道,「隱山一切都好,不過如今王上遷居琵琶城,這琵琶城瞧著……果然還是破落了些!」
而王上卻也在這時是深深嘆了一口氣,似乎很是贊同隱山的話一般,而全然忘記了自己仿瓷啊面對楚慕染的時候那般怒不可遏的模樣,只是說道,「如今國破家亡,是孤對不起孤的子民,國師,這件事情,還是要拜托了國師啊!」
「王上放心,這是自然。」身為一個高高在上又這般心高氣傲的王上,說出了「拜托」兩個字的時候心里自然是無畏具雜,而隱山便是這般瞧著王上,也不知曉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只是沉默了許久,這才終于開口說道,「這本來就是隱山該做的,只不過……」
他故意頓了頓,王上的目光便是在這時候果然直射過來,而隱山這才皺著眉頭說道,「只不過如今琵琶城既然遭遇了大旱,王上臥病許久,自然不知曉這連日未落下來的雨水已然使得人心惶惶。」
大旱這樣的話,一般情況下,是無人敢同王上提起的,恐怕也只有隱山有這般的膽子,果然,王上忽然握緊了拳頭,眼里也全然是猙獰的模樣,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一雙眼楮也是瞪得通紅,不過卻也只是片刻,一瞬間,這王上又是緩緩地低下了腦袋來,拳頭更是又狠狠得砸了下去。
也顧不得傷口是否會裂開了。
卻只听得隱山只是淡淡說道,「要說法子也不是沒有,先前也遭遇了大漢,後來不也是解決了麼,只不過如今,可是就要看王上肯不肯了。」話中神色莫辨。
而王上便是此時終于陷入了深深地絕望之中,嘴上低聲呢喃著,聲音似乎是陷入了極度的絕望之中,「這是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
這個年老的王上,便是在這時,忽然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