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著塞西所言,當初她有一段時間是生活在了白家的老宅子里的,並非是隱山所安排的佯裝亦慎在琵琶城中的處所,而便是那時候,賽娜在誰也不知曉的情況之下將那個秘密埋在了老宅的暗室之中,她只將這個秘密告訴過亦慎,在亦慎告知了她關于隱山的陰謀之後。
塞西並非什麼都不知曉,她雖說是生來安靜的性子,又是個從小就失去了娘親的,不過卻也是因著這個,養成了塞西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在許久之前,塞西便是知曉了亦慎的非同尋常的,只不過因著亦慎並未開口,她知曉亦慎畢竟是愛自己的,而無論他偶爾面上的神情是有多麼的古怪,還是因著他的眉眼之間時常流露出來的煩惱的神色,塞西並未多過問,只是將心里的秘密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心底罷了。
直到亦慎終于有一日傷痕累累地出現,終是將所有的一切告知了她的時候,猶如一身當頭棒喝,在深深的背叛感傷害的同時,她終究還是選擇站在了亦慎的身邊,同時,也在那時,將她所知曉的那個秘密鎖在了老宅的密室之中。那個秘密,銅牆鐵壁不說,便是奈奈也不知曉,白家上下,只有長子一人以及白家的幾個長老知曉,後來白家慘遭滅門,知道這個秘密的,也就只剩下亦慎一個了。
賽娜只當自己擁有誰也不知曉的那個秘密,她以為,那便是擁有了一切。因著她自以為自己的籌碼是無比強大,因而也不懼怕隱山,想著自己至少也有威脅他的東西,只是她卻不知曉。便是因著她的自以為事,卻是引得了天大的災難。
隱山從來都不怕有人威脅他,他只是討厭罷了,因為。討厭,才會趕盡殺絕。所以當塞西知曉隱山因為自己所擁有的秘密而殘害了亦慎的時候,那一刻,塞西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肚子,忍了許久,才沒有一時沖動同亦慎一起共赴黃泉。
即便是在臨死的那一刻,她的腦海里依然是想起了那時那個臉色蒼白,身體孱弱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額,他縴細的手指緊緊地掐著自己的下巴。她不知道這樣一個病態的男子究竟是哪里來的力氣。塞西只覺得自己的下巴被她手指的骨骼掐得生疼。就像是要捏碎了一般,而她的淚水落了下來,听著隱山冰冷的聲音。「你應該知曉,並非只是你手中有秘密。誰的心里沒有幾個秘密呢?」說著那一雙手又是有意無意地劃過了塞西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塞西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戰栗著,是說不出來的害怕,只是她忍了許久,瞧著眼前淡淡含笑的隱山,心中又是懼怕又是憤恨,只不過卻也只是將攥緊的手攏到了衣袖之間,並未多說些什麼。
而隱山雖說話語里是一片平靜,不過卻也是足夠有威懾力的,瞧著塞西在听見了他說著這般話的時候所露出的咬牙切齒的模樣,便是能夠全然明白過來,塞西對隱山的恨意,只是恐懼勝過了仇恨的時候,她只能夠將對隱山的憤怒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塞西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冷漠著一張臉,沉默不語地瞧著隱山自自己的身前離去了。
因著她的孩子,她有仇報不得,如今賽娜自然不會知曉,這一份仇恨,如今塞西早已經在無形之中轉嫁到了她的身上,而她又如何會知曉,自己所奔赴的,究竟是怎樣一條黑暗的旅程!
她不過是幾日未到了這深深的宅院之中,只不過如今步入的時候,賽娜這才驚異地發現了這一處宅院比起自己先前所見,如今卻是愈發顯得黃亮起來,門前的雜草還有被踐踏過的痕跡,想來便是那一日隱山帶了士兵包圍了這兒的時候眾人紛紛踩在了草上所踐踏出來的痕跡,賽娜的視線落在了這雜草之間許久,這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又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推了門,只听得吱呀一聲響,果然是沒有什麼人的。
亦慎同她塞西有什麼哪里是能夠逃得過隱山的眼楮的,許久之前隱山便是知曉亦慎在琵琶城之中還有一處老宅子,也曾經派人跟蹤過他們,知道了塞西曾經在這宅子之中住過一段時間,因而當亦慎被囚禁,塞西也只能待在王宮被限制了自由的時候,隱山早已是派了人搜查過這老宅子的,只是老宅的密室向來隱秘,賽娜也曾經听說過,那白家本就是機甲術士之家,一般人根本無法發現那密室所在,即便是發現了,里邊機關重重,貿然闖入,只能是非死即傷,即便隱山神通廣大,對此,也只能是束手無策。
塞西將那個秘密藏在了白家老宅的密室之中,自然是放心的。而賽娜推門而入的時候,煙塵鋪面而來,被嗆了幾大口,賽娜又是擺了擺手,趕走了面前的煙塵,卻還是蹙著眉頭,想著她的大姐將東西藏在了這里,確實是該放心的。如此刺鼻的煙塵味道,想來,定然是許久沒有人曾經過來了。
賽娜的視線落在了窗外,只張望了一眼,瞧著窗戶外邊忽然落下來的夕陽,忽然便是心頭一顫,想著如今天色已晚,又快要到了時辰,若是自己不加緊準備的話,只怕是會錯過最好的時辰。而照著塞西之前所言,賽娜便是順著夕陽的余暉的方向看去,順著光線的延伸瞧去,又是照著賽娜塞給自己的泛黃的牛皮紙張中所寫,將她所帶來的幾樣器具一一擺放整齊,又是坐了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等到她幾乎是累得氣喘吁吁的死後,忽然之間腳踝一拐,她還沒有來得及站穩,只是這時卻像是有一股力量將她推到了一般,賽娜一個不穩,因著幾欲跌倒而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平衡的時候,余光卻是忽然掠過了什麼。
余光便是在此時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梳妝台上所擺放的一枚玉扳指上,墨綠色,通體晶瑩剔透,而梳妝台的鏡子將人所照得影影綽綽的,而便是這個時候,賽娜的視線總算是變得清明起來,雖說還是一個恍惚跌倒在地,只不過此時的賽娜已然是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也來不及擦去身上因摔跤而揚起的灰塵,是急急地朝著那梳妝台走去了。
就像是這牛皮紙上所寫的一般,自西向東轉了這扳指三圈,又是自東朝西再轉了三圈,只听得沉悶而低低的聲響,賽娜眼前的石牆忽然在眼前打開了,她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不過她心里卻還是松了一口氣的,若不是有著這一張牛皮紙,賽娜想著她定然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知曉這密室的位置的。想來她先前也細細觀察過這間屋子,密不透風的石牆,盡管牆上截然是灰塵,還有幾張擺在屋室之間的桌椅上的厚厚的灰塵,顯然是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兒是有密室的,而她瞧著伸手不見五指的石牆內一眼,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她不知曉這密室之中究竟有什麼古怪,只不過如今為了她一直以來都想要找到的真相,賽娜如何恐懼,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而在如玉醫坊之中,慕染蹙著眉頭,她的懷里輕輕地抱著那個才剛剛出生不就的嬰兒,許是因著不足月的緣故,那嬰兒不僅是皺巴巴的,便是長相也與常人不同,顯得異常的嬌小,慕染將這孩子抱在了懷中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他的重量。
好在這孩子還算是乖巧,也是隨了父母親的性子,平日里也不哭鬧,不過倒是也沒有瞧見過他什麼時候是笑著的,只不過每日總是陷入了沉睡之中罷了,便是此時,慕染的手輕輕地拍著這孩子身上的襁褓,在房間里又是緩緩地來回踱步,只不過面上去卻全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彤彤不知曉慕染忽然喚了自己來究竟是因著什麼緣故,她疑惑不解地瞧著慕染,不明白究竟想要干什麼,只是慕染卻將那孩子遞給了彤彤,只笑道,「來,抱抱他。」
她被慕染匆匆喚了過來,而慕染卻只是讓自己抱一抱這個孩子,彤彤是愈發的不解,只不過同時也很是不明白慕染的意思,雖說如此,她卻還是結果了孩子,隔著襁褓,彤彤忽然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來,這孩子長得雖然小,那日她抱著孩子的時候火急火燎,自然也未察覺,如今才忽然發覺在這孩子竟然是這樣輕的。
一時之間陷入了驚愕之中,彤彤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襁褓的一角,而那孩子卻在這時忽然睜開了眼楮來,只是那一雙眼楮卻是顯得有些痴傻,明顯眼白多過眼黑,看起來不由得令人不寒而栗。
彤彤一愣,誰知那孩子忽然在這時伸出了手來,是緊緊地一下子握住了彤彤的手,便是那一刻,彤彤神色怔怔,有什麼劃過她的眼楮,讓她忽然之間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