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娜再一次出現在了醫坊之中的時候,她的一身皆是鮮血淋灕的模樣,目光呆滯,手中更是緊緊地握著先前慕染所贈給她的那一把匕首,而慕染彼時正在幽暗的燭光之下畫些什麼,再一抬頭,她所瞧見的賽娜便是這般看上去奄奄一息,遍體鱗傷的模樣,不過慕染自然是心知肚明,此時此刻這賽娜身上的皆然是別人的鮮血,她其實什麼傷都沒有的。
雖說身體完好無損,卻並不表示,此時此刻,賽娜的心里那一道深深的傷痕是能夠所掩蓋住的,等到了醫坊之中,賽娜就像是在意忍受不住一般,就是這般直挺挺地倒了下來,落在了慕染的懷中,她的眼里是彷徨而又迷茫的神色,便是賽娜的聲音,那也是沉沉的,便是此時此刻,只听得賽娜忽然之間很是目光呆滯地說道,「慕染,怎麼辦,我殺人了!」
「我知道。」慕染就像是早已對所有的一切都了然,她縴細而白皙的玉手穿過了賽娜披散下來沾染了血色的烏黑的秀發,輕輕地將賽娜攬入了自己的懷中,而便是此時此刻,賽娜又是低聲安慰著,她的聲音雖說是清清淡淡的,不過卻也足以使得賽娜安定了下來,她漂泊的心靈便像是終于找到了歸宿一般,就是這般倒在了慕染的懷中,眯上了眼楮,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有時候賽娜想著,若是那時她能夠一覺不醒,那該有多好。
不過慕染微微低著腦袋,瞧著正倒在自己懷中陷入了沉睡之中的少女,一雙眼楮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麼,不過卻還是在這個時候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而慕染的面上更是忽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來,雖說賽娜並未多說些什麼,她的面上她的身上皆是虛弱的神色,不過有些時候的確不是要用嘴巴說才能夠知曉的。
別說是之前在大殿之中所發生的那樣驚醒動魄而又血流如注的事情,慕染可以想象到。那時賽娜緊緊握著手中的匕首,眼里雖說是無情冷漠的光芒,不過那不斷徘徊錯亂著的腳步足以顯示出了那時賽娜心里的無措的。
而事實正如同慕染所想的那一半,紅蓮就這般直挺挺地倒了下來的時候。鮮血染紅了一地,也落在了這床榻旁邊的簾子上,還有賽娜的身上和臉上,她文件了令人幾乎作嘔的血腥的氣味,心里滿滿的是厭煩的神色,只不過面上卻依舊是恐慌的神色,她是不知所措的,畢竟映象里,她所殺害的雖說不是自己的父王,不過這還是賽娜第一次殺人。一想到這里,賽娜的身子又是一個激靈,面上更是露出了極端的驚悚的神情來,而賽娜的目光落在了面前急匆匆趕來的黎休的身上的時候,那恐懼的感覺是瞬間便放大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賽娜忽然一下子蜷縮著身子,退到了角落里,她的身上的血跡已然變成了暗紅色,頭發更是松松散散披散了下來,遮住了滿是血污的一張臉,只是露出了一雙渾濁的眼楮來,看著面前的一切更是充滿了深深的恐懼。黎休知曉賽娜是在害怕,只不過他一時之間也無法確定賽娜究竟是在害怕什麼的,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解下了身上的長袍,披在了賽娜的身上,將她緊緊地包裹住,不過區區厚重的長袍。卻是驅散不了賽娜身上的寒意的,此時此刻,她只能夠忽然伸出了一雙手來,便是在這個時候是緊緊地抓住了黎休的手,賽娜的面上依舊是維持著不變的驚恐的神色。便是話里都是帶著恐懼的顫音的,「我該怎麼辦,黎休,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第一次干出了如此殘忍的事情,即便對象是幾乎十惡不赦的紅蓮,賽娜以為紅蓮是真的死了,因她而死,是她親手殺害了她,一想到這里,賽娜的眼眶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而面上更是異常的緋紅,她便是這般對著黎休哭訴著,只不過那身子的顫抖還沒有全然褪去,只听得黎休卻是在這個時候終于聲音沉沉地開口說道,「公主,您要記住,這里根本就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五公主因為嫉妒了您,嫉妒王上的不公平,害死了王上,而您親眼瞧見了這一幕,只能夠大義滅親,您明白了麼,公主,這才是事情的經過。」黎休說著這話的時候仿佛方才便已經是目睹了事情的經過一般,而賽娜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夠傻傻地點著腦袋,听著黎休的一字一句,面上更是因著恐懼而幾乎扭曲的一張臉,黎休所言是幾乎同事實相符的,不過此時此也只怕只有她賽娜心里才會知曉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事情比解釋的是要復雜多了。
而這個時候,似乎確實不是想東想西的時候,或許黎休所言才是最好的法子,賽娜一想到這里,定了定神,終于在這個時候緩緩地點了點腦袋。
而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節外生枝,黎休想了想,還是低調地將賽娜送離了這大殿之中,也不敢驚動了賽娜寢宮之中的其他人,黎休自是送到了門口,又是低聲囑咐了賽娜小心謹慎,盡管動手將身子洗干淨了,沒有用的衣服也盡快扔掉了,才是正道。
說完黎休便是急著趕回了大殿之中,去解決剩下的事情了。
而賽娜實在是太害怕了,害怕到根本沒有听見黎休的話,只是連夜趕回了如玉醫坊之中,她在寒冷而干燥的琵琶城中狂奔著,只覺得似乎身後有誰在追著自己,太過倉促,便是身上的衣袍掉了也不知曉的,等終于到了醫坊的時候,這才體力不支,一下子暈厥了過去,而慕染那時候正在醫坊之中,自然瞧見了暈倒在了自己面前的賽娜,她並未多說些什麼,只是將賽娜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醫坊之中的燭光影影綽綽,她先前所做的位置上還落著一幅還未干的畫卷,赫然是先前大殿之中,血淋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