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過著清貧日子晃蕩來去,卻竟然因為詩詞與琴藝出了名,各大氏族不少人欣賞他詩詞才華,他竟也混成了文人,開始漸漸與各大氏族交好……
後面的事兒,他不說,楚英也猜得到了。♀太子必定是又把好不容易過上點好日子的應億安……
給弄死了。
嘖嘖,應億安如今能對太子只是這個樣子已經很好了吧,要是輪著她,非要上去掐死那人奪了皇位不可。
她想問應億安的,既然受了這麼多苦,為何不……報復。
應億安卻問起了她,他雖身上充滿了皇子的尊貴兒,卻如今隨意起來,更有了幾分閑散的味道,說起話來有幾分市井氣息,糅雜起來實在是……吸引人。
「你比我可憐多了,上輩子是做什麼的?怎麼能投胎成個太監。」應億安說道。
「呃……上輩子是……賣賣豆腐的……」
「男的女的?」
這回楚英毫不猶豫︰「男的!純爺們!」她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應億安投來憐憫的目光……
應億安完全放下架子來,說了許多,只是楚英並不知道應億安對于她自己死于太子登基前之事,一字未說。她心中松了口氣,卻也有幾分隱隱芥蒂,因為這應億安可是個成年人,絕不能像以前當個孩子對待了。
「若是這般,我便與皇上說,你就來接替小慶子做近侍好了。」應億安輕聲道。
楚英心里一緊,她可不想參與進來啊!
「此事無余地,小慶子跟著我只怕會不測,他是個忠心耿耿跟了我那麼多年的,我要讓他出宮去保得平安才行。」
……感情您就是通知我一下啊。♀
楚英應了聲,滾下床去,這就打算抱著被太多信息塞滿的小心髒滾回榻上去,卻忽的想起一事︰「殿下,您怎麼在聖前不裝傻了?」
「哼,父皇不傻,他派人時時刻刻監視我,自己又對我威逼利誘的,我怎麼還能裝的下去,干脆坦白自己的意思,也說明只想做個閑散人,父皇也明白庶子不宜鋒芒畢露,他自然索性隨我了。「應億安將被子蓋在還是少年的身體上。
「原來如此。」楚英應答。
她臥回了榻上,眼楮卻隔著屏風望著平躺睜著眼的應億安,仿佛瞧見了他當初十幾歲離宮的樣子。
若是她必定不甘心的,再度重生,必定不願重蹈覆轍,再過那樣的生活。如今應億安再怎麼藏拙,也以後只能做個無實權的閑散王爺,說不定應曦一個不爽,他又落魄了。
應億安望著窗簾,並未偏頭,低聲道︰「我知道你想什麼……」
「哎?」
「人若重生便想要更多,便蒙蔽了眼楮,就如同沒有死過一次。」應億安輕聲道,聲音里有一種真正的淡然與堅定。
「我從來不要皇位,我只要母妃長命幸福,我只要自己逍遙快樂。這些從未變過。皇位上的日子可不好過,誰願意玩就去玩吧。」他說罷轉了個身,不再言語。
楚英卻愣了愣,她望著應億安縴瘦的少年背影……
心中激蕩萬分。
然後,沒一會兒就睡死過去了。
第二日,應億安就把她那小榻給扔了出去,說以後夜里不要人伺候,院內的內侍一臉憐憫的看著頭發亂蓬蓬的不知所雲的楚英。
「我他媽就沒見哪個十一歲的小太監像你這樣打呼嚕的!」應億安在屋里狠狠踹了一腳門框,門外楚英顯然听見了,她慢吞吞的撿起地上的蓋毯,無比淡定的頂著一頭亂發往外走。
這也怪不得她啊,做了幾天的粗活累活,每天累得跟狗一樣,還不能睡覺了。
等到楚英走回自己的住處收拾東西回來之時,自己的小榻被那幾個粗使的太監搬到了應億安隔壁的耳房內,古代房屋的隔斷很薄,隔壁有些什麼動靜基本都听得清楚。應億安的意思估模是叫楚英睡在這里,萬一有些什麼事兒輕輕敲下牆壁,自己就要醒著過來。
……您這是何必呢,萬一我夢話磨牙呼嚕,隔著這麼點牆有什麼用。
楚英拾掇了東西,也開始熟悉應億安宮中的事,雖然不願做皇子身邊近侍,但也是最起碼要做得不出差錯的。宮中雖人手不多,皇子午食時間早,一般是跟其他皇子在書院吃,只有晚食需要內御茶膳房準備送來,不過惜穎宮自己也有膳房。
楚英做的就是接送應億安的早課,伺候著下午的騎射,等到回到惜穎宮,不論是手邊的香爐軟墊,亦或是窗口的蘭草案桌上的筆墨,應億安一路走到哪兒,她就要眼明手快的伺候到哪兒去。
應億安因為磕了腦袋,這幾日都不用去早課,楚英看著他坐在書桌邊往宣紙上畫小人玩,百無聊賴的用長柄小勺碾碎香爐里一點灰燼,正待填香就看著有人廣儲司緞庫來了人,宮內內務府的新人不少都是跟她一波入宮的英字輩,她看著來人正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馮英,就在宮院里接了東西,順道問了一句。
「你倒是去了緞庫?可是分到了衣作房?」楚英笑盈盈接來。
「哎,你混得倒快,到這兒來了。這是今天晚宴大殿下的衣服,殿下訂的晚,奴才們緊趕慢趕才這時候做出來了,有些倉促。」馮英比以前更駝背了,不過是個少年,卻屈膝弓背恨不得把自己縮地里去。
「今日晚宴?!」楚英愕然。
「是啊,今日太後生辰,半月前不就已經通知了麼?可叫殿下好好準備,太後生辰可是大事,到時候各個皇子公主一個比一個會說話。」馮英縮到我旁邊來小聲說道。
楚英怪不得要驚,她以前年紀小做那四品芳媛小公主的陪侍時,太後晚宴,就連那個四五歲的小姑娘都知道準備台詞到時候說,被親娘打著手板背吉祥話,還要準備著跳一段幼稚卻可愛的舞討得太後開心。當今太後是皇上親母,皇上不但是孝,也是打心眼里愛他親娘。
太後又喜歡孩子,這孩子要是表現的好了,親娘都會被太後記著,這等大好的機會,哪個皇子會放過。
而太後還是皇後之時,宮內嬪妃越級,先皇寵溺民女,太後作為皇後雖無恩寵,卻憑借著自己的手腕和狀似柔弱的外表,在當時混亂的宮內保住了自己的兒子。
于是等到了當今皇上登基娶妻之時,不但與皇後親密,從不過分寵溺妃子,甚至還對妃子的言行多有規範,就是小時候吃盡了宮廷混亂,妃子專寵的苦。
正是由于皇上的孝順,如今太後的生辰可是一年的大事,到這時候就連楚英也能分到賞銀,吃上八寶糕和桂花茶餅,宮女更會有了新衣裳和寢具。楚英往日里可絕對不會忘,只是最近事兒出的太多,她也給忘了。
更重要的是……應億安的樣子一看就是什麼也沒準備的!
她僵硬的捧著衣服走進屋內,低聲道︰「殿下……今兒晚上的大事,您可準備了?」
應億安放下筆倒在椅背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看我像是準備了麼?」
「……」殿下你真吊炸天。
「那禮物呢,祝壽之禮還是必要的,否則皇上必定當面斥責您,順妃娘娘估計也會失了面子啊。」楚英忍不住嘴賤的說道。
應億安弓下腰去,從書桌下面悉悉索索的拿出兩樣東西來。楚英這時候才發現應億安竟然偷偷在書桌下月兌了鞋子,光著腳隨意的踏在地上,他模索了半天才把兩樣東西放在了桌上,一個包的光鮮亮麗還裹了上等的絲綢,一個卻裝了個木料還算好雕工卻一塌糊涂的盒子。應億安勾唇看著楚英,光著的腳一邊模索著地上不知哪兒去的鞋子,一邊說道︰「我要送兩樣。」
「哎?」
「一樣先且送過去,另一樣是當場送的。」
楚英想了一下,也明白了,她拿起桌上那不上檔次的木盒,說道︰「那我且去送給太後?」
她順手打開來看,那盒中竟裝了一柄竹雕折扇,應億安笑起來︰「果真明事,你且打開看看?」
楚英微微展開折扇,見到一副妙趣橫生卻簡單可愛的圖畫,取法自然,筆墨簡練,獨具新意,筆觸老練而簡約,拙中藏著老頑童般的童趣,畫的正是一個托腮思索的女娃,坐在絲瓜藤下,然而一邊署名的卻是狂清子。
應億安一臉驕傲。
楚英擺出了‘抱歉我文化水平低,這他喵到底是誰畫的’的表情來。
「……算了,這般有名的畫師你竟不知,他是當今太後叔父,皇女乃女乃年幼時隨他長大,唉,不欲多說了,你送去就是。」應億安無奈擺了擺手。
楚英差不多明白了,很有可能是這畫師狂清子與當今太後十分親密,而這畫中小姑娘也極有可能就是當今太後。若狂清子是這般有名的畫師,只是這張圖怎麼會在應億安手里。
「只不過我當年出宮流浪之時曾見過,如今只要托人買來這東西就是了。」應億安說道,一邊隨意的穿上鞋,一邊催促楚英趕緊去。
她只想著如何措辭便抱著這東西往太後那里去了。
只是她漸漸回過味來,本以為穿越的自己也能憑著這嘴皮子和小心謹慎混得風生水起,可真正開掛的——
明明就是應億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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