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琉璃葉生影 第96章 追查

作者 ︰ 半斤八

「這個啊……」簡昱韞努力地回想一番,只能苦惱地答道,「我只看到你掉下去,其他就沒看到。你掉進湖里,就那麼一下的事情。其實我一開始也只猜那個是你,後來,听管家說七姑姑院里新進去的丫鬟死了,得再換一個,我才認定那個人是你。」

「那你看到我是正面著湖水掉進去的,還是背對著湖水掉進去的?」她換了個提問的方式。

「這個我記得!是臉朝向水面掉下去的。」

如果是面對著水面,在能看到危險的情況下,一般人都會主動避開。而從葉富貴跟郭氏對待兩個女兒的態度上看,即便葉小花因為家里的貧窮,被賣進簡府為奴,但那也是因為葉家二老不忍心讓她跟著他們忍饑挨餓,所以,從常理推斷,葉小花不可能因此自殺。但根據簡昱昕所提供的消息,除了能確定葉小花不是自殺之外,也不能排除意外的可能,這得等她親自看過事發地點後,才能做進一步的推理。

「你能帶我去事發地看看嗎?」

「你要去那里?你不害怕嗎?」

「不怕。」

簡昱昕扁扁嘴,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勉強答應了。不過,他沒有立即帶葉西儀去事發地點,而是提了個請求︰「葉小姐,你能不能讓我娘改變主意,讓我回集賢院念書啊?我不喜歡去縣學念書,我就喜歡去集賢院,那里好玩。」簡昱昕年幼,根本不知道在大人的世界里人際關系何等復雜。他只記得他母親說過葉西儀很能干,只記得集賢院是葉西儀開的,至于大人們的事,他從不關心。

葉西儀搖頭︰「我辦不到。我自己也回不去。」

「怎麼會呢?」簡昱昕不解,「集賢院不是你開的嗎?你怎麼會回不去?你又不像我一樣,被娘管著。你去說說嘛,去幫我說說,我娘一定會听你的!」

面對簡昱昕的天真,葉西儀有些哭笑不得。程氏跟簡府其他人一樣,討厭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還听得進她的話?

「集賢院現在不是我的了。就算我去跟你娘說了,也不管用。」最後,她只能這麼解釋。

「什麼?你不要了?還是,被別人搶了?」簡昱昕吃驚地瞪著眼,一副很為她惋惜的樣子,然後,又異想天開地幫她出了個主意,「既然那個集賢院不是你的了,那,那你再開一家!哈哈,然後,到時候,你千萬別讓它再叫集賢院這個名字,叫別的,但要弄得跟集賢院一模一樣,然後,我就跟我娘說送我去你的新書院念書。不是集賢院,她一定會讓我去的!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妙?」

葉西儀听了他一番異想天開的話後,淡淡地笑了起來,並不答腔。通過進一步的接觸,她發現,簡昱昕果真還是個孩子。他不像簡府其他人那樣復雜,除了有些驕縱,倒不讓人討厭,是個十足天真的孩子。

「你倒是說說,你覺得我的主意怎麼樣?」和她聊了一會兒天,簡昱昕發現她一點都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可怕,便覺得與她親近起來。♀他趴在桌上,歪著腦袋,磨道︰「你倒是說說,你覺得我的主意怎麼樣?快說說!」

「主意是不錯,但我目前辦不到。」即便是以後,她也未必能辦到。眼下是連簡府也走不出去,就算她能逃離簡府,她的也會立刻離開瑯軒。

「為什麼?很難嗎?」不諳世事的簡昱昕仍在追問。大概在他眼里,辦一所學堂,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就像開個包子店一樣簡單。他自然不知道辦學前還要拿得到批文,還得要建校園,還得去找師資跟生源。

正纏著,院門口傳來一道怯懦的聲音︰「昕少爺,夫人找您,請您趕緊回去吧。」來人是二房院里的一個丫鬟,正畏畏縮縮地站在院門口。

「你告訴我娘,我晚點再回去!」簡昱昕人小,脾氣卻挺大。他只覺得,這丫頭打擾到他辦「正經事」了,著實討厭。

「可、可是,夫人讓找到您後,立刻把您請回去!」

「煩人!我說了我會自己回去的,你走開些,別讓本少爺見到你,本少爺要生氣的!」

「少爺……」憨直的丫鬟不敢走,又怕被簡昱昕,哭喪著臉,不知如何是好。

「昕兒怎麼在這里?」

簡仁從那丫鬟身後走了進來,先望了葉西儀一眼,才對簡昱昕道︰「昕兒,葉小姐是咱們府上的貴客,你不能打擾她。听四叔的話,趕緊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

「四叔!」簡昱昕扁嘴,不服氣。他覺得自己跟葉西儀聊得很好,根本沒有打擾到她,便不想離開。

見他這幅模樣,簡仁只得哄道︰「昕兒乖,听四叔的話,沒事就不要來這邊玩。葉小姐是咱們家的客人,我們招待她,萬萬不能失禮。明白了嗎?——丫鬟不是說,你娘在找你嗎?趕緊回去吧,別讓她擔心。」

「可我的事情還沒說完呢——」

「昕兒,听話!」

簡仁板起臉,而當他這樣做時,簡府上下誰都不敢違逆他。這規矩,並不是一開始就有。很多年前,簡仁並不是簡老太爺最疼愛的兒子前,他在這個家默默無聞。但從他當官開始,他在家里的地位逐步改變,及至今日的無人敢質疑與違逆。

最後,簡昱昕終究不敵他四叔的威武,不甘不願地走了。

簡昱昕走後,簡仁隨意地站著,對葉西儀道︰「住進來也有幾日了,不知葉小姐可有不適之處?」

面對他時,葉西儀可沒有對簡昱昕那樣的好脾氣,听見了也懶得回話,眯起眼楮,看著庭院里的陽光出神。二月上旬,天氣依舊很冷,但她不想呆在屋子里,那令她覺得很是陰冷,便拿了紙筆,到院里的長廊下坐著。

簡仁因她的桀驁不馴而發笑,頓了一會兒,才又接著道︰「本官明日就要啟程回京,臨走前,想與葉小姐說上幾句話,葉小姐也不肯給個面子嗎?」

簡仁請的是探親假,為期一個月,他是正月初七才回來的,到今日,還剩五天,剛好夠他趕回京都復命。♀

「難道葉小姐沒有什麼口信想讓本官帶給河西王爺的嗎?」

葉西儀本想繼續不予理會,但,簡仁那不斷打量的眼神令她警覺起來。簡仁為什麼要這麼熱情,竟主動想到要幫她跟河西王聯系?他是那麼友善的人嗎?當然不可能是!否則,他就不會笑里藏刀地拿著她的把柄要挾于她。所以,只有一種可能,簡仁在試探。他在試探她與河西王的關系是深是淺,而他之後所有的可能對她采取的舉動,都會以此為忌諱點。

撇開河西王不談,簡仁對她,又持了什麼樣的態度?在河西王與她見面前,簡仁就已經想要將她軟禁在簡府中?還是,簡仁完全依照河西王的吩咐行事?

如果簡仁軟禁她,完全是因了河西王的命令,那她並不需要過多地提防這個豺狼一樣的男人。但,如果簡仁在河西王下達命令前,就已經產生了軟禁她的想法,那麼,簡仁必然是想通過軟禁她達到一定的目的。她從不覺得,一個年在三十以下卻官居從二品的男人會如其他簡家人一樣,單純為了她與他們家的爭執而出手找她麻煩。因為在上位者,雖位高權重,卻底下的人更重視自己的名聲。

簡仁的意圖藏得很深,而那究竟是什麼?

「河西王日理萬機,我怎好因一己之私打擾他?況且,王爺臨走前,已經與我見過一面,還贈了我東西。若簡大人哪天見到河西王,不妨替我跟他說一句,若還想問西儀些什麼,西儀仍在瑯軒城里候著。」葉西儀把話說得很謙卑,卻也很玄。

「看來,葉小姐與河西王關系匪淺。」簡仁裝作吃驚地說道,「恕我冒昧,不知河西王有什麼疑惑的地方需要葉小姐協助?」

「簡大人想知道?」

「本官並無別的用意,只想為王爺分憂。王爺乃國之棟梁,陛下肱骨之臣,社稷之福,實是下官效仿的對象。」

「可惜……這是我與王爺之間的私人對話,王爺也說,不能告訴第三個人。」

簡仁這才知,自己被個小女娃給耍了,臉色一僵,目光陰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隨後,他站了起來,對葉西儀道︰「打擾葉小姐這麼久,實在抱歉。葉小姐只管安心在簡府做客,我已吩咐下去,要以貴賓之禮招待葉小姐。若葉小姐覺得哪里不合意,或者被怠慢了,只管說出來。只有一點,葉小姐須得記得,萬萬不能離開簡府半步。葉小姐,保重。」

簡仁離去的同時,葉西儀也站了起來。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妥當,她返身回屋,關門落栓。一天兩個客人,已經夠多的了。她不想再見到第三個。

第二天上午,簡昱昕又賊溜溜地出現了。一見面,他就先說了大早上,全家人都送四叔啟程的事情,還直言犯困。

「我覺得四叔好威風!」簡昱昕興奮地對葉西儀道,「他一來,我爺爺,大伯母,我爹,我娘,還有三叔他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了。我娘說,那是因為我四叔當了大官,讓我也努力讀書,將來跟四叔一樣威風!——你覺得,我能行嗎?」

「你想當官?」若這念頭只來自于簡二夫人的灌輸,以簡昱昕的個性,肯定堅持不了幾年。

果然,簡昱昕立時答道︰「如果當官能像四叔威風,我那想呀!等我當了官,我娘也管不著我,我爹也管不著我,他們都管不著我,多好!——不過,我又不喜歡念書,更討厭去縣學,我娘說,那樣子是當不了官的……可是,我也沒覺得怎麼樣啊!當不了官就當不了官,我覺得像現在這樣挺好。我想要什麼,我娘都會給我,嘿嘿!」

「你覺得開心就好。」以簡昱昕的家世,不管他作何選擇,簡府都能保他一世富貴。

「那,那我再好好想想。」簡昱昕認真地側頭想了想,貌似還是沒辦法做出抉擇,便用力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來找你玩兒的。咱們今天玩什麼?」

「……」葉西儀啞然。簡昱昕還真當她是同齡的玩伴了?

殊不知,簡昱昕在簡府確實很無聊。簡老太爺的兒子多,孫子卻少。如今府里,就只有簡昱韞跟簡昱昕兩個男孫。簡三爺也成親了,但一直沒有孩子。簡四爺如今已在京城安家,丈人家的門第比簡府高了不只幾個台階,因此,他這次回鄉探親,竟不敢勞動嬌貴的妻子隨他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奔波勞累。而簡昱韞作為這一輩的嫡長子,正忙著學習接管家里的生意,根本沒有時間陪簡昱昕。往時,簡昱昕都是跟府里的下人玩,可二夫人又覺得,兒子老跟下人廝混,有**份,最近便不準他再跟小廝們一起玩。簡昱昕正沮喪,正巧葉西儀來了,他可不就賴上她了?

「集賢院是你開的,里面那些好玩的東西,你應該也懂。要不,你讓人也照著弄來,咱們就在府里玩?」簡昱充滿期冀地看著她。

難道簡府軟禁她,是要她來當簡昱昕的保姆的嗎?!葉西儀做了個深呼吸,才說道︰「昨天,你不是答應帶我去先前我掉進去的湖邊看看嗎?我們現在去。」

「啊?我們現在去那里?不玩嗎?」

簡昱昕有些不情願,終究還是答應了,帶著葉西儀往外走去。

兩人出了葉西儀住的客院,穿過兩道回廊,一直往前走。當他們走在橋上時,遠處的岸邊,簡府的當家媳婦鄧氏正皺著眉頭緊盯著他們。

「羅管事,你仔細瞧瞧,是不是她?」

侍候在一旁的羅管事听到她問話,連忙也追著去看那邊的身影。長大眼楮很是努力地瞧了一會兒,羅管事驚慌地答道︰「回夫人的話,確實是她。」

「確定沒看走眼?」

「小的敢確定,就是她。小人也能確定,當時,她……她真是死了的!」

「這可真邪門了。若說是鬼,大白天的,被日頭曬著,也不害怕……」鄧氏越想越怕。

正好此時,羅管事接了句︰「有影子呢,應當不是鬼,但當時確實死了的。大、大夫人,您覺得,那個……會不會是、是山精妖怪?比鬼更可怕的東西?!」

鄧氏听後,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羅管事趕緊縮頭。可鄧氏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事蹊蹺地說不過去,雖說羅管事的話不中听,但為防萬一,還是得做些應對才是。

「羅管事,你去請幾位道長來,道法越高越好,不羈錢財。請他們到咱們府上走走看看,是否有妖孽作祟。但這事你得小心行事,別讓那人知道了。對外,就說——就說是為大老爺祈福來的。」

「是,是,大夫人,小的這就去辦!」羅管事連連點頭後,便連忙走開了。

下了橋後,簡昱昕帶著葉西儀又走了一小段路,在湖邊的長廊下停住。他上上下下地之了指,說道︰「就是這里。」

確定地方後,葉西儀開始仔細地觀察起來。這長廊並非完全的直線形,而是入口處微彎,出口處也是。又在兩頭用長滿藤蔓的籬笆牆擋著臨湖的地方,應是為了阻止有人不從廊下走而從廊邊沿過的情況發生。長廊頂部長滿了藤蔓,密密實實,可遮陽,許還兼具避雨的功效。兩邊架著大約三十公分高,二十公分寬的石板,可供人坐著休憩。他們正站著的地方,是處于中段的一處出口,因此,左邊面對這道路的石板是開著的,可以從那里直接走出去,而右邊臨湖的石板則完整無缺。長廊外半米是水面,長廊與水面之間種著看起來頗有些年份、十分粗壯的大樹。其實不只這一段,湖邊每隔三米都種上了同樣品種的樹。隨後,葉西儀走出長廊外,站到緊挨著長廊的樹旁,發現自己若不探出頭,視線就會被兩旁的樹木攔住,從而看不到直線上的其他東西。也就是說,當時若簡昱昕跟她現在的位置處于一條直線上的話,他根本就看不到葉小花落水前發生的事情,也就無法看到葉小花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跌落水。等問過簡昱昕後,她又親自去當時他待的亭子里試驗,結果正如她所料般,根本就看不到長廊內以及緊靠著長廊被大樹擋著的那片空地上的情況。

事發時間已經過去將近兩年,就算當時曾留下過痕跡,等她這時來找,已不可能再留下。而根據簡昱昕的說辭和她自己的推論,她只得到極少量的信息︰雨天、湖邊、面朝下掉落水中。是以,葉小花之死,究竟是意外,還是他殺,真相還得她繼續找尋。

簡昱昕跟著她跑來跑去,起初還有些不明所以,過了一會兒,他終于明白,葉西儀根本就是在查案,便跟著興奮起來。

「咱們在破案,對不對?就是官府才能做的那種事情?你是不是認為,當時有人推你進湖里的?——我也覺得肯定是有人要害你!誰會下雨天跑來跳湖?」簡昱昕煞有介事地提供自己的意見,「除了我,肯定還有人欺負你!肯定是那個人做的!我們把那個人抓出來,然後,像縣太爺那樣開堂審案!哈哈哈!」越說越覺得有意思,簡昱昕精神一振,覺得自己終于有事情做了。請牢記本站域名,屋?檐?下的拼音.後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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