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月閣,多處掛著白丈,白衣的小廝婢女往來匆匆,院內的枯樹枝葉早已落盡,空落落的樹梢掛著一條條白布。
書房里,墨香濃濃,一對白衣的才子佳人站在桌前,練習寫著什麼。男子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顯露著儒雅與柔情;女子明眸皓齒,膚若凝脂,柳葉彎眉,冰肌玉骨,顧盼生輝,一舉一動撩人心懷。
「是這樣寫嗎?」小沐用毛筆戳著弧線完美的下巴,端詳著宣紙上的字。
唐默給予肯定的笑容,「不錯。」
小沐燦然一笑,又執筆書寫。因為當初跟爺爺學過毛筆字,所以小沐寫來還比較得心應手。
「這個字,不大對。」唐默站在小沐身後,微微俯身,覆上她的手,引領著寫起來。
由于緊貼在唐默的懷中,小沐瞬間滿臉緋紅,呼吸急促,眼神不知所措地慌亂起來。
「如此便對了。」唐默停筆,滿意地看著字。
小沐努力調整呼吸,轉移話題,「唉,這個字當年我也經常寫錯。」繁體字嘛,雖然學了不少,但畢竟沒有簡體熟練。
小沐邊說邊轉頭,卻正對上唐默的臉,鼻尖幾乎相踫。小沐的呼吸驟停,只能感覺到心髒咚咚的跳動,唐默則無聲地深情凝視。
一時間,書房落針可聞,溫度驟升。
「少爺!」一個不識趣的小廝突然跑進來,氣喘吁吁地剛要稟報什麼,看到此情此景,話語戛然而止。
小沐驚慌地退出唐默的胸前,唐默尷尬地咳嗽兩聲,「何事,沒規矩,不知道敲門嗎?」
小廝自認倒霉地閉閉眼,「知罪。眠,眠世子,在府外。」
小沐和唐默對視一眼,都有些困惑,「他又想干什麼?」
「眠世子抱著點點公主,說找南宮小姐。」小廝不敢抬頭地稟報。
「找我?」小沐愣了愣,難道商點點……
「去看看。」唐默和小沐心有靈犀地走向門外。
唐門府外。即將入冬,近日氣候漸涼,今日則尤其寒冷,致使街上人煙稀少。水墨白衣的花非眠抱著白裙的商點點立在蕭索的秋風之中,遠看,就像一幅畫。
小沐和唐默走出府門,花非眠二話不說上前將商點點塞進唐默懷中,轉身便走。
「哎,眠世子,此謂何意?」小沐向花非眠的背影問道。
「不客氣,點點公主若是從唐門出去而發生什麼意外,想必唐氏一族要負起全責。」花非眠舉起右手晃了晃,表示不必謝他。
唐默看看商點點毫無血色的面頰,皺眉問,「公主怎麼會這樣?」
「我在街上撿到的,你何不救醒她親自問一問。」說完,花非眠便離開了。
小沐走近商點點,拿出她的手腕把脈,霎時臉色難看起來,又探頭嗅了嗅她的嘴邊,眉頭不由緊蹙,「唐默,快,進屋。」
唐默也看出事情不妙,兩人匆忙走回瀧月閣。
在小沐的一番檢查之後,唐默終于得以開口,「公主如何?」
小沐的眉頭一直皺著,站在床邊看著昏厥的商點點——她不會是想要自殺來著吧?可自殺誰會選擇毒品?謀殺的話,誰這麼狠毒,給她吃下那麼多劑量的毒品!這個世界竟然還流行嗑藥?等等,毒品——罌粟!罌粟,我在哪里見過,一定見過……
毒獄莊!
幡然想起毒獄莊內那五朵開得正盛的罌粟花,小沐不由大驚,難道,難道是墨戀?不不,不可能,她不會的,她沒理由啊。
「小沐,你怎麼了?」唐默看著小沐變化莫測的神情,更為詫異,「有辦法救公主嗎?」
小沐收回思緒,鎮定道,「有。」
「唐默,準備璣茗芝。」璣茗芝,用于洗胃催吐。
「另外。」小沐看向唐默,「你能用內力為她催毒嗎?」
可是唐默卻一臉難色,「之前為家母催毒過度,內力還未恢復。」
小沐恍然大悟,這怎麼辦,郁楓等人早已離去,府里就只有唐鶴黔和唐宓會武功。
「我去找父親。」狠下心,唐默沉著地走向門口。
小沐有些糾結,畢竟當下來看,這對父子的關系已經到了冰凍三尺的地步,可商點點這里……
「不必了。」外門朗然一聲,白衣白帽的星宙閃到床邊,凝神看著商點點,「小哥來。」
「宙世子?」小沐微驚,他怎麼在這?
「唐兄,你快去準備藥吧。南宮姑娘,你來告訴我運氣至哪幾處。」星宙扶著商點點坐起,自顧自地說著。
小沐和唐默相視一笑,便按宙世子吩咐地開始各司其職。
夜幕降臨,疏星幾點。
唐默為小沐披上雪白的披風,「這麼久,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小沐緊緊披風,看著緊閉幾個時辰的門,「宙世子第一次為人催功解毒,我們再耐心等等吧。」
唐默點點頭,回身囑咐婢女,「準備一桌飯菜。」
「是。」
吱嘎。
門,終于開了。
星宙笑著走出來,「對,給小哥準備好吃好喝,我可是救了你們唐門呢。」
「公主沒事了?」唐默迎上星宙,小沐匆匆進屋查看商點點。
「小哥出馬,怎麼會有事。話說,催毒很簡單嘛。」星宙得意洋洋地用大拇指指指自己,「走,喝一杯。」
屋內,小沐看到商點點面色紅潤,心里稍安,再把脈,也恢復了正常。終于,心底一塊巨石落地了。
小沐走到門口示意唐默商點點已無大礙,唐默會心一笑,「那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
「你們去吃吧,讓下人做些稀粥來,我喂公主進食。」小沐細心道。
唐默點點頭,親自走向廚房,不忘回身囑咐星宙,「先去餐室等我。」
「快點哦。」星宙擺擺手,轉身走向餐室。
待唐默走遠,小沐關了門,星宙忽然停下腳步,神色痛苦地扶著胸口,風拂過,白帽掉落,額頭盡是汗珠……
人的心思,還真是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