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民的故事 第三十四章︰溫暖

作者 ︰ 林楓客

易民覺得他的兩只手都很重要,只是各自的功能不同。♀左手拿碗,右手拿筷。但有時也曾試著左手與右手交換,雖然不熟練,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所有來自心里的沖動都由大腦控制,包括一雙手的運動。所以,那些或深或淺游蕩在體內的夢,就會或多或少地被擠出來。

有的擠得歡喜滿天,有的擠得唉聲嘆氣。

這種感覺,易民一直在經歷。因為他一直深愛著妻子,也深愛著嵐竹。這種親情與愛情的雙重擠壓,讓他在幸福中痛苦,在痛苦中幸福。

連續幾天的倒計時,很遙遠,很漫長。這幾天,雪又瘋狂地下著。只一晚,路上的雪層層厚厚,被夜晚的風一吹,光滑冰溜,如同一面鏡子樣擺在路上發出清冷的光。

眼看就要下午兩點了,天空中還在狂舞著鵝毛大雪,風也好像凶巴巴的狠,夾著雪雨狂亂地吹打在易民的臉上和身上。由于雪很厚,班車停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嵐竹就要到郴州了。

站在車站,望著空曠的馬路,他顯得蒼白無力,任由風雪無情地打濕衣裳,見已無力去遮擋,索性把冰冷的臉暴露在風雪中一覽無余。

易民剛想把這里的情況告訴嵐竹,卻不想她打來了電話,告訴易民,說︰「易民,我已到郴州,不知你在哪里?」

他如實地對嵐竹說︰「雪很大,沒有車,還在車站等車。♀」

說完這番話,易民覺得好像是老天在故意懲罰他,好好的天,不見一些預兆,就突然下起雪來,而嵐竹偏偏今天就來了郴州,你要他怎麼辦,真正應了那句老話「叫天天不應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站里又陸續來了幾個等車的人,雪也漸漸小了。馬路上偶爾來去車輛,看到這情景,就听有人說︰「總該會有班車了吧。」

果真,就看見一輛嘎吱作響的車慢慢駛來。大家一看,車輪上帶著鏈條,那響聲就是從鏈條輾動與雪磨合發出的聲音。

路上留下鏈條爬動的痕跡。有種悲壯,似是從電視里才會看見過的。

等車的人,包括易民終于坐上了比較溫暖的車里。車子開動的那一刻,易民打了電話告訴嵐竹。她在他耳旁大笑。易民也大笑。車里所有的人就都好奇地看著易民,尤其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女人更有興致地直瞪。易民邊與嵐竹說話,邊看了一眼看他的那個女人。

雪凍得她的臉通紅,就像剛從冰箱里拿出的隻果,一種冷顏的美。她的眼里透著大膽的笑。太美了!易民在心里說。在車顛簸下晃動的一刻,她的身體也在不停地晃動,像高山上的花在風的吹動下不斷地搖擺。她見易民盯了下自己,有點不好意思,連忙移開直瞪易民的眼,轉頭看別處。

易民看見剛才的晃動,以及她瞪自己那說不出的眼神,似覺好美。就從心里笑了出來,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發笑。嵐竹在電話里就問︰「易民,你還在笑什麼?」

「沒什麼。」易民對話筒里的嵐竹說。

那女人見易民還在說話,又拿眼斜看了一下他。易民看見,估計是她听見了嵐竹的聲音,有種好奇。就輕聲說︰「好了,我掛電話了,車上人多很吵。」

嵐竹就在電話里發來一連串的笑聲︰「你怕人听見啊。」

他感覺嵐竹在電話里笑得有點奸詐,只不過是善意的。就說︰「你不怕嗎?」

嵐竹就停止了笑聲,她說︰「我怕,有用嗎?」

易民听懂了她話里的意思,他和嵐竹的事可以說很瘋狂,但又在瘋狂里多少總在遮掩。嵐竹時常在易民眼前說,她們的事好像見不得陽光,是黑暗里生長的樹林,沒有粗壯的枝椏,缺少光明。話是這樣說,但又相互很深地愛著對方,深怕一不小心弄丟了。

車不停地在嘎吱聲中爬行,沒有空調,易民掛了電話後才感覺腿很冰冷,很麻木。風不知從什麼地方冒進來,車里所有的人都緊裹著自己,還有人不停地抖動著雙腿。嘎吱聲和抖動聲就在車里陣陣響起。

身旁的女人似乎很困,眯一會眼,又被冷得睜開。她不停地雙手哈氣,不停地搓臉。其他的人大致也如此,天實在太冷,只好靠肢體運動驅散寒冷。

易民挨著車窗坐著,更覺一絲一絲的風從玻璃外穿透進來。他想學著別人運動,卻夠不開身體。因為旁邊坐著那個女人。

「嘎吱,嘎吱」鏈條在賣力地咬動。

易民看了下時間,從車站出發,整整一個小時。路途還只一半多。

又行了一段時間,突然只听「啪」的一聲響,緊接著車在左右搖晃。司機連忙剎車,大家看見他在不斷搖頭。易民心一緊,心想,肯定是車走不了了。

不一會,就見司機上了車,對大家說︰「走不了了,鏈條斷了。」

大家一陣嘩然。

有人就說︰「你總不會把大家丟在路上吧。」

「趕緊想想辦法,不然天眼看就要黑了。」

大家七嘴八舌,車里開始騷動。

司機與售票員無奈地解釋,說︰「沒有辦法了,如有預備鏈條就好,我也不想在此過夜。你們看這樣好不好,車票退給你們,大家還是盡早走路吧。」

有人開始不滿,開始罵人。

也有人就說︰「這怨不得別人。」

大家陸續走下車,售票員就把票錢一個個退還。易民見此情況,他對司機說了一句︰「錢,我不要了,這天也夠你們辛苦與擔心的。」

有人一听,也著有理,就有人與易民一起拒絕了退來的錢。司機一陣感動,差點流下眼淚。大家告別了司機與售票員,冒著零落的雪趕路。

天已漸漸挨近傍晚,離城還有五里的路程,易民與大家已走得昏昏欲沉。忽然覺得還是白亮的天空似乎暗了下來,雪也停了。他驚喜地抬頭一看,原來是身旁不知什麼時候多了車里一起的那個女人,她正吃力地用雙手撐著一把早已被風雪折磨得變了形的,看似還是雨傘的怪物在遮擋著風雪。

雪又漸漸越下越大,風也更加猛烈了些,大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著,易民偷偷瞄了一下她那凍紅的臉,不知為什麼,疲憊的身軀瞬間溫暖著。

易民看見她很吃力的樣子,沒有說話,他拿過她的傘。她看了眼,笑了。很甜,很真誠。

心里一陣愧疚,回想起在車上暗自笑她的那一幕,臉不自覺就紅了起來。

一陣風雪吹來,吹破了那還在吱吱嘎嘎為他們遮風遮雪的雨傘,他丟掉那雨傘,忽然月兌下穿著的棉大衣,把它頂在自己與她的頭上,用一只手抱住她的腰。易民感覺她顫抖了一下,想掙月兌自己的手,但看一眼也是很真誠的表情,也就紅著臉,跳著心繼續走路。

此時的嵐竹眼看天就要黑了,還不見易民的影子,她焦急地擔心,不時地進出賓館。

天更暗了,幸虧地上的雪被路燈照著,還是可以看見是路不是路的。大家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離城很近了,已經可以看見城里里的燈光。易民幾次想張口問那女人的名字,但都被自己說不清的理由給退了回來。她聞著他厚重的呼吸。易民對她憑空就產生了好感。

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

一種純結而又感動的溫暖。

走進城里分手時,易民看見她張口想與自己打招呼。易民若無其事地走了,邊走邊抖落棉大衣上的雪花。她站在那里,沖他漸已遠去的背影大喊︰「謝謝你!」

他停了下來,反轉頭看了她一眼,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對她說︰「回吧,天很冷了,是我謝謝你!」話還沒落音就走了。那女人傻站了會,看著他離去不見的身影,臉上一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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