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葉澤起身的動作很輕,但還是把蘇陽怡給弄醒了。♀
他點了燭火,附身親了她一下,低聲道︰「你接著睡。」
蘇陽怡點點頭。現在鋪子里……她倒是不適合去。她在被窩里瞧了他一會兒,見他自顧自地收拾著衣裝,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她便又睡著了。心想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葉澤匆匆收拾過了,就去了鋪子里。
新貨剛到,卸貨整頓還在繼續。羅越不在,庫房有空手。他安排了蘇陽怡身邊的小盧去庫房看著,自己也在庫房忙碌。
整個葉記的氣氛有些壓抑,各人都大氣不敢出。
葉澤心情不好,這個就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如今想來,倒是才感覺到女主子的溫和和平易近人。
趙管事來上工的時候,葉澤剛從庫房里出來。
他迎了上去︰「爺。」
「召集管事。咱們有些事兒,還得好好理一理。」
「是。」
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冷意,趙管事有些心驚。
不多時,鋪子里說得上話的管事都坐在了二樓。屋子里安安靜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見。只有葉澤坐在首座上,似乎是漫不經心地翻著手上的賬本。
「這陣子,生意倒是不錯,比去年同期好些。貨源不夠,也想法子補上了,各位倒是做得不錯。」半晌,他淡道。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不說話。
只有宋青道︰「是少女乃女乃的功勞。」
听到「少女乃女乃」三個字,葉澤似乎有一瞬間的笑容。他放下賬本,道︰「少女乃女乃在家休息。她留下的那些事兒,本來該是誰擔當,誰便都得擔著。這回扣的事兒,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很難拿出來說事兒。夫人和少女乃女乃自然不會和您計較許多。」
趙管事慘白了臉色,道︰「爺,您說這話,難道是懷疑我老趙也跟著吃了回扣禍害了鋪子里的生意不成?」
見葉澤不答,他又連忙道︰「爺您剛回來,還望不要听信少女乃女乃的片面之詞,查清楚的好!」
「對啊,爺,這事兒需得查清楚。」
「趙管事年紀也不小了,不該做出這沒臉沒皮的事情來。」說這話的卻是宋青,听著是幫,又覺得像是擠兌人。
「爺,三思啊。」
「對啊……」
但總體還是幫趙管事說話的人多。
葉澤輕輕敲了桌子,屋子里就安靜下來,他道︰「這件事已經撇過去了。少女乃女乃手里過的事情,難道我還會來翻舊賬?」
一句話就說得趙管事綠了臉。
撇過去了,也就是含糊過去了。說白了,雖然不打算追究,可是也不打算把趙管事給撇干淨了。就讓他這麼糊里糊涂的髒著。這還是主子給你的恩典,你就得接著。
雖說趙管事自己本身也說不得多干淨,可他是個要面子的人。一向都是做了那不干淨的事情他還要立塊牌坊的。如今葉澤這樣,不得不說,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余下諸人,有人咀嚼著這件事,也有人咀嚼著葉澤說的,少女乃女乃手里的過的事,他就不會來翻舊賬。
這說明,他是百分之一百信任少女乃女乃的。
葉澤又道︰「這些事兒撇過去不說。我這趟走商,倒還發現些有趣的事情。」
他把手里的幾封信函丟在桌子上,冷笑,道︰「出去之前,我就發現,杭商的帖子不對。我在蘇杭繞了個遍,見了幾位合作多年的大商,該听的不該听的,也听了不少。最最有趣的是,回程的路上,還遇到了山匪想要劫貨。」
一席話說得眾人心驚肉跳,臉色精彩紛呈。
葉澤又道︰「說起來,遇到山匪,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那些山匪就像咬上了我們,一路跟著,甚至幾次提前埋伏,不但要越貨還想殺人。好在鏢局的人都比較靠譜。我又忍不住想,若出發的時候,我不是臨時換了鏢局,現在我又在哪兒?」
他幾句話輕描淡寫,卻足見當時情況的凶險。眾都有些不可置信,遇到這樣凶悍的匪徒,他竟然還若無其事地坐在了那里!而且,他還把貨都帶回來了!
觀葉澤的商隊,甚至不像是有什麼損傷的。
宋青倒抽了一口冷氣,道︰「爺……」
「去年跟著我走商的管事有哪幾位,大家心里有數。這件事不查清楚我誓不罷休。行商路上我披星戴月地往回趕,就是因為家里還放著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母和妻子!我倒不知道葉記什麼時候變成了龍潭虎穴,而我就把少女乃女乃一個女人家,丟在了這種地方!」
葉澤的話落,眾管事紛紛上前表示忠心。
經過昨天,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卻依然頑抗要保住蘇陽怡,就能看得出來她是為他所鐘愛的。
他的意思分明就是鋪子里有內賊,還妄圖謀害他的性命。
葉澤素來心狠手辣,跟他時間越長的人,就越是明白。尋常他不放狠話,若是說出口,必定辣手無情,絕無姑息。
心里沒鬼的,只恐自己受了牽連。有鬼的,就更加害怕。
一時之間,葉記人心惶惶。
葉澤坐在眾人中間,形容冷漠。
後諸管事各懷心事,退了下去,只宋青留了下來。
他低垂著頭,不敢面對葉澤。
「爺,是小的辜負了您的期望,讓少女乃女乃陷入那樣的境地……」
葉澤陰沉著臉,道︰「我把帶出來的人都給了你,歸你調遣,就是想讓你護著少女乃女乃一片安寧。你倒好,好事兒沒干,賬本出問題的時候你還跟著起哄!」
宋青難堪地低下頭。當時……
私心里,他還是忠于葉澤,忠于葉家。他也沒有想到,蘇陽怡為什麼會做暗賬。
如今想來,葉澤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把最得力的人都留了下來保護的人……就算做了假賬,又有什麼要緊的。
他低聲道︰「小的知錯,請爺責罰。」
「這個過後再說吧!現在要緊的,是肅清葉記,還一個干干淨淨的葉記在少女乃女乃手里!」
宋青听了是有些心驚的。看葉澤的意思,他倒是想把葉記送給蘇陽怡。
不過,葉澤的確不需得在意一個小小的葉記。尤其是近一年來……
宋青低聲道︰「爺不在的時候,小的,倒也發現一些不對勁。只是,爺,小的還不明白,您剛回來,為何就要……」
剛回來,事情還不甚了解,為何要打草驚蛇?
葉澤沉吟了一會兒,道︰「有問題的都是跟著我的老人。」
那些人明白他的脾氣。他一旦要查,必定會查到徹清為止。打草驚了蛇,才好趁亂把蛇都捉住。
葉澤又囑咐了宋青幾句,宋青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而此時,蘇陽怡懶懶剛起身,吃過早飯,帶著春桃和杏兒坐在院子里坐著。
在春桃的照顧下,杏兒已經好了很多,起碼不會突然就失控了。她現在就像個孩子似的,對什麼都稀奇。
蘇陽怡把葉澤從蘇州帶過來給她玩的漂亮珠子都倒在盤子里,和春桃杏兒一塊兒挑選著合適的珠子串起來裝飾衣服。
杏兒對那些珠子興趣很大,不時吃吃地笑起來。
「她這陣子倒是好了很多」,蘇陽怡帶著些淺笑,又問春桃,道,「你差不多……也該回鄉下去了。畢竟是出嫁的姑娘家了,總不能老放著夫家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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