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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偉成好久沒像現在這樣,靜下心來坐在楊琴身邊,繼續听他媽講秋蟬的經歷。♀
楊琴提起這段經歷讓她永身難忘,不說還罷,講起來即心酸,又苦酷難言,家里卻是淒風苦雨的日子。
「記得秋蟬這年剛滿八歲,你十二歲,長成了大小伙子。你倆都是長生體的時候,飯量大,正需要營養,要想出千方百計的辦法給你和秋蟬改善生活增加油水。可是談和容易,所有的主要生活物品都是有計劃供應,就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況且家里也不富欲沒有多余的錢。你爸在供銷社上班,每月就靠他的十幾塊收入養活俺家四口人,我們過的是聊以卒歲的日子。」
曾偉成的眼楮濕潤了,讀書的時候老師經常給學生講憶苦思甜的故事,他還不相信父母親這代人會過這麼苦的日子。現在听她媽講過去的苦日子,講家庭的心酸往事他幾乎是大吃一驚,非常意外。可以說他們這代人的幸福生活是父輩們用心、用汗、用苦、用淚泡出來的︰「後來呢?」偉成問。
楊琴年齡大了,眼楮一天比一天不好使,如果突然她有一天走了秋蟬的事就沒人知曉。趁現在她還活著該把這些話講出來,讓偉成知道秋蟬的身世也是她最後的心願。
「秋蟬的戶口一直沒有落實,三個人的供應四口人吃。♀成年人每月供應二十五斤口糧,半斤菜油,一斤豬肉。二十五斤糧食按現在的生活一個人一個月吃不完,現在的生活條件有大魚大肉,好油水,其它餐外食品也豐富。在生活困難的年代二十五斤糧哪里夠吃,大多數日子上半個月多一點就吃完了一個月的供應,到了下半月或者月末幾天吃了上頓沒下頓。有的時候你和秋蟬餓的哭,看見桌上碗里還剩點泡減菜,就和秋蟬偷著狼吞虎咽的灌進肚里。減菜減啊,吃多了會引起鹽過量中毒。這回秋蟬真的中了毒,嘴里吐白泡,面色發青,躺在地上人世不醒,把我都給嚇壞了。該怎麼辦呀?我在慌亂中抱起秋蟬就朝醫院跑,邊跑我邊給秋蟬說︰「孩子,堅持住啊,馬上就到醫院了。堅持住啊,媽不會丟下你!」
秋蟬沒有一點反映,面色發青,嘴里不停地吐白泡,人世不醒把人都嚇死了。
「好女兒,听媽的話,堅持住,很快就到醫院,有媽媽陪著啊!」
秋蟬的眼楮動都沒動一下,她在心里哭,淚水順著眼角流在楊琴懷里。
「我知道她心里難受,可是沒法用語言表達出來。我還知道她的神色表露出求生的絕望,她不想死,要我們救她。天呀,我的頭突然不知是怎麼啦,是急燥了,還是低血糖頭暈眼花,頓時嗡嗡地直叫,腦袋像要爆炸似的疼痛難忍。♀當時我啥也顧不上,離醫院不到半里路好像走了很長的時間,把秋蟬抱在懷里兩條腿像是上了發條,嘀嗒嘀嗒不要命的朝醫院跑。你跟在後面邊跑邊哭,嘴里念念有詞︰「媽媽,不要妹妹死,你一定要救她——」
曾偉成終于想起當時的情景,哪時他十二歲,是個大小伙子︰「妹妹送進急救室,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慘白的燈光照射在她身上,眼楮閉的緊緊的,痛苦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在白色的床單上。妹妹,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偷吃鹽減菜才害了你。」
急救室值班醫生叫萬碧華,看見小姑可憐,她在第一時檢查了秋蟬的身體,查看了她的瞳孔,然後她慢不經心地問︰「你是小孩的家長?」
「我——我是家長。」楊琴忐忑不安,在心里默默祈禱菩薩保佑。
「發病前吃啥東西沒有?」萬碧華邊看病人邊問、
「孩子餓了,吃——吃了鹽減菜。醫生,請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我求你了。」楊琴給醫生說好話,請她高抬貴手救救孩子。
「小孩身體虛弱,鹽減菜過量輕微中毒。當家長的怎麼會這樣愛護孩子,吃這麼多鹽減菜會影響腎功能,破壞血液。」萬碧華站在醫生的角度是指責也好,是盛氣凌人也罷,她的話就是最高指示。
「是是是,萬醫生講的對,我這家長沒當好,對不住孩子。」楊琴有苦難說,窘迫的苦水只好往肚里咽。
「阿姨,不是我媽的錯,是我叫妹妹偷吃的鹽減菜。」曾偉成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理直氣壯的為媽媽辯護。
「哦——為什麼要偷吃鹽減菜啊?」萬碧華問。
「對不起萬醫生,孩子不懂事,跟他沒關系,是我的錯。」楊琴把曾偉成拉在身邊,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孩子需要住院,去交錢吧。」萬碧華叫護士把小病人推進住院部,曾偉成跟在後面一步也沒離開。
五小時後秋蟬終于醒了,睜開眼楮看見媽媽不知疲卷的守在病床邊,偉成哥坐在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
「媽媽,這是什麼地方?」
楊琴高興極了,看見女兒醒來,懸著的心才稍有些平靜︰「女兒,這是醫院。」
「媽媽,我怎麼會在醫院呢?」秋蟬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一場惡夢。
「是媽不好。是媽沒讓你吃飽肚子鬧的病。好孩子,媽媽經後不會讓你在受委屈,一定會讓你吃飽肚子啊!」楊琴恨自己無能,養兩個孩子都養不好,這種聊以卒歲的日子啥時才是頭。
「媽媽,我怎麼要生病呢?」秋蟬就像個小精玲,只要病情好一點沒完沒了的問過不停。
「是媽媽沒讓你吃飽肚子餓著的。秋蟬,是媽媽不好,讓我女兒受了淒風苦雨的苦罪。」楊琴的心里尤其難受,眼楮包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強忍著不要讓女兒看見她的眼淚。
「妹妹,我不該帶你去偷吃鹽減菜,不偷吃鹽減菜你就不會生病。」
「偉成哥,你也偷吃了鹽減菜的,怎麼不生病呢?」
「我沒有你偷吃的多,就不生病啦。」
「你騙人,明明你比我偷吃的多,是我看見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我不信,你又在騙人。」
楊琴擦了擦眼淚,她說︰「秋蟬這孩子命大,幾次都被閻王爺招去,又幾次大難不死回來。我給她算過命,說她有福氣,命硬有福相,還說她日後會是大福大貴的有錢太太。你的命和她比就要差些,和她沒有緣份。哎呀,命這東西也難說,你要信它就準,要不信就別當一回事,就當是糊說八道。」
「媽,你相信命嗎?」曾偉成從來不相信什麼算命,看手相,他相信科學的人生觀,更相信科學的哲學觀。他認為最好的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上,不受魑魅魍魎的人左右才會坦然。
「也信,也不信。俗話說‘生來只有八斗命,走遍天下不滿身’,這話不假。偉成啊,你還年青,听媽的話,該信自己命的不要欺騙自己,不該信自己命的也不要輕浮。命這個東西有時就是怪,一輩子和你的幻想連在一起的,幻想沒有了命就熬熟了——兒子,雖然我們哪時的生活聊以卒歲有些窘迫,可一家人在一起心里卻是甜滋滋的。」
曾偉成越听越糊涂,越听越離普——也許有她的一定人生道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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