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比武,沈向陽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身上的那股子邪氣變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慎重和小心。看到雲非凡起身,他縱身躍到了一略顯空曠的地方,向他招了招手︰「是我說的,來吧。」
「非凡——」顧小希怒瞪了一眼沈向陽,這個人,明明五官秀氣的跟個女孩子似的,怎麼會這麼喜歡比武斗狠,像個武痴一般。
「小希丫頭,你別過問,讓他們好好打一場。」其實,雲老爺子也早想看兩人打一場了,想看看他雲家的傳人和他沈家的傳人到底哪一個更強一些。只不過,他那孫兒根本就是個雷打不動的性子,這麼多年來,激將法,苦肉計,哪一個沒有用過?對他那孫子來說,統統沒有一丁點的作用。現在好不容易這小子主動要和沈家小子打一架,這可是他盼都盼不來的事情,他怎麼能讓小希丫頭給破壞了去?
顧小希自然是瞧出了雲老爺子眼中興奮的神彩,她真的是想不通,難道這雲老爺子就這麼確定非凡會贏,他就不怕非凡被打敗會丟臉,會難堪?她並不是對非凡沒有自信,而是,在剛剛那一剎那,她看到在沈向陽的周身,閃爍著淡淡的點點星光。這光點,非凡身上也有,卻明顯的,比這沈向陽要少上一些。
顧小希裝做沒有听到雲老爺子的話,蹙緊了眉道︰「非凡,今天外公他老人家過壽,在這壽宴上打起來總歸不好,你別和這個不懂規矩的家伙一般計較。」
顧小希的話引來沈向陽帶著怒意的一瞥,不懂規矩的家伙,這里的家伙是在暗指他嗎?得,不懂規矩就不懂規矩了,這場比試他盼了這麼多年了,無論怎麼樣,他都是要打的。
滿園子的人都睜大了眼楮等著看熱鬧,誰知,在顧小希輕飄飄的一句話後。雲家三少爺渾身彌漫的那種冷氣驟然全部散去,沖著顧小希溫柔的笑了笑,微微抬起的手轉換了方向理了理襯衫的袖口,一派慵懶的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那邊已準備就緒,擺好架勢的沈向陽眉頭一緊︰「雲非凡,你這樣是什麼意思?」
還有一個聲音和沈向陽的聲音同時響起,居然是雲老爺子,他邊喝著茶還邊故意的挑起了眉頭,道︰「非凡,難道你真的是怕沈家那小子不成?」
雲非凡掃了一眼雲老爺子,雲老爺子在他那冰冷的注視下,連忙低下了頭,裝做專心品茶的樣子。
「突然覺得天氣有些熱,不想打了!」雲非凡在沈向陽又一次的質問聲中回答的簡明扼要,理所當然。
沈向陽皺眉,直接風風火火的一拳攻向了雲非凡的面門︰「你說打就打,你說不打就不打,憑什麼!今天這場比試是你先說出來的,我既然應下了,你打也的打,不打也的打。」
那快走到桌邊的沈向陽,速度猛的一提,眾人只覺的眼楮一花。一眨眼的功夫,沈向陽的一拳已經到了雲非凡臉前不到十公分之處,眼看著就要擊中他的眼楮。這速度,這聲勢,好驚心動魄,絕對有看頭。
面對這樣凌厲的拳風,雲非凡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輕輕的側了側頭,那明明看上去很緩慢的動作卻是堪堪將那一拳躲了過去。
「咦,居然躲過了,不愧是我看中的對手。」沈向陽一拳沒有打中,借著那未收回的力道,又是一個側勾拳。這一拳加上剛才余下的力道,速度更是快的驚人。雲非凡眉頭微蹙,右腳用力,連帶著椅子打了半個轉兒。緊接著,起身凌空一旋,將這拳再次的避了過去。
看兩人這一攻一躲,雲老爺子喝到嘴里的茶,半天也沒有咽下去。這會兒見雲非凡又險險的躲過了這拳,那雙睜大的眼楮中,不僅沒有一點點擔心的神情,反而像是會冒光似的,興奮的有點嚇人。當看到這邊,沈向陽因為雲非凡不還手,有不再動手的打算,他那邊倒是先急了起來︰「沈家小子,你干嘛要停下來,繼續打他,繼續呀!」
顧小希看了一眼興奮得有些異常的雲家老爺子,生起了一種想拿東西一把將他老人家的嘴給堵上的沖動。他孫子被人打了,他還在幫襯著直叫,狠狠的打!有這麼做爺爺的嗎?雲非凡,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雲家的孩子?
「雲非凡,你到底還打不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次可是你主動提出來的!」沈向陽收了手,擰眉問道。現在是看出來了,這雲家老爺子根本做不了雲非凡的主。
雲非凡擠著坐在了小希的身邊,輕笑著搖頭︰「小希說了,今天外公他老人家過生意,改天吧。」
沈向陽聞言,臉上涌出了數條黑線︰「外公?雲非凡,你叫得好順口!」
見雲非凡清清淡淡的一瞥,就又再和顧小希耳語著什麼,好不親密。卻像是把他的話給自動忽略了,並不打算搭理他的樣子,心里憋著氣再次開口道︰「你這改天,是打算改到什麼時候?你說個清楚!改到以後,那我不是得天天盼著,等著,日日都不能安心。要不,今天晚上,我們約個地兒如何?」
雲非凡正要應下,突然覺得手臂被顧小希輕掐了一下,側臉看向她,見她向著自己微微的搖了搖頭。他知道小希不會無緣無故的阻止他的,肯定是有什麼原因,改口笑道︰「我現在和你可不一樣,不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富二代,富三代的。我是要領薪水听飯的打工仔,今天陪小希來給外公過壽,我請了一天的。晚上我會很忙,要清算利潤,還要清點貨品的。」
剛才這雲老爺子不還因為雲非凡說入贅的事情大發雷霆嗎,還說雲非凡是要拋棄雲家拋棄家的節奏嗎?那雲非凡這話說的,怎麼好像是他被趕出了雲家似的!
沈向陽並不知道雲家的事情,听了雲非凡的話,詫異的看了眼雲老爺子。雲老爺子被一口茶直接給嗆住了,臉漲的通紅,拼命的在咳呀咳的!
「那就明天中午,明天中午,品尚大學的塑膠籃球場,那兒每天中午都很沒人。顧伯父,今天,向陽還有些事要辦,就先走了。我和伯父您說的這件事情,還請伯父您好好考慮一下。如果小希願意的話,我是可以帶著沈家的所有的財產入贅顧家的。」沈向陽輕輕的躬身,感覺到那一道冷嗖嗖的目光,唇角泛起了一抹妖嬈的笑容。
雲老爺子這一次總算是認出了雲非凡才是他的親孫子,狠狠的瞪向沈向陽,帶著沈家的財產入贅,這小子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還好的是,顧老頭子臉色如常,只是帶著淡淡的笑容,並沒有要應承下來的意思。而沈向陽說完這話,應該是怕雲非凡拒絕,調頭就走,走得飛快,沒有再繼續的添亂子。
雲家老爺子垂眸靜靜的品著茶,心思卻是瞬間百轉。
這兩小子的功夫,好像又進步了,進步的飛快,那速度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習武人所能達到的——這兩人,會不會是已經感受到了修門中所說的靈氣?本來他是不敢有這個奢望的,畢竟幾大家族除了那遙遠的傳說,祖祖輩輩中從來就沒有人修成過!可是,自從這兩年得到消息,那隱居邊林的上官家小子已經可以吸收靈力,甚至可以控火練丹——
明天中午,品尚大學的塑膠籃球場,這兩小子的比試,他肯定得去!
隨著沈向陽的離開,園內眾人的議論聲小去,話題又漸漸的轉回了顧老爺子壽辰這個正題。
這議論聲小了,不代表眾人內心平靜了。在他們大多數人的心中,像雲非凡和沈向陽這種類型的富家少爺,不過是因為家里的刻意栽培,在商界里有些頭腦罷了,性格什麼的定然嬌氣。在看到兩人這不可能一朝一夕就速成的功夫後,眾人再次的訝然。這兩人都在珠寶界有很響亮的名聲,對于這兩人比武誰會究竟誰會贏這件事情,他們也是特別的好奇。一頓飯的功夫,已經有不少人相約,明天共赴品尚大學。
顧老爺子因為惦記著女兒,看到小希差不多吃飽飯後,便把壽宴剩下的事情全權將給了那四個男生,拉著顧小希離開了小花園。雲非凡看小希起身,自然是放下了碗筷,立刻跟了上去。氣得雲老爺子在身後大吼了幾句,見沒有回應,便軟下了聲音,問他什麼時候回家。不知道是離的太遠,某人繼續頭也不轉的繼續走自己的的路。
「人家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麼我這麼命苦,會有這麼樣的一個孫子!做上門女婿,都做的這麼開心!」雲老爺子唉聲嘆氣。
魏老頭品了口紅酒,抬眼看向他︰「雲老頭,你就知足吧。難道你就沒看出,小希丫頭整顆心都系在你家那小子的身上?其實,只要小希願意,我這做師傅的也能給她牽不少紅線的!」
雲老爺子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悶悶的端起一杯紅酒,也不顧它後勁大之類的,一飲而盡。
魏老頭心里其實是一樣的煩悶,他有預感,他那寶貝徒弟今天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唉,這顧老頭的病情,要不要告訴她呢?他們才剛剛的相認,告訴她這件事情,她承受得了嗎?
這邊,顧老爺子剛出了花園,便讓老胡把車子開了來。待老胡很疑惑的問他要去哪兒時,他只是冷冷的一哼,自行坐上了副駕駛。這麼多年的相處,老胡立刻便感覺出了顧老爺子的心情不好,可是,為什麼,他覺得這火氣像是對著自己發的呢?
「老爺,今天可是你六**壽,是個喜慶的日子。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先放在一邊吧。」坐到駕駛位的老胡通過後視鏡,看到了跟著上車的的雲非凡和顧小希。雲非凡他就算沒見過,也從報紙上見過的,今天老爺壽宴,他出現是很正常的。他身邊這個看起來和他挺親昵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哪個豪門世家的千金,他看著居然也有幾分的眼熟!
「胡爺爺,您先開車吧,出了帝景翰園後,順著大路一直往前開。」顧小希知道這會兒顧老爺子是不會吭聲的,只得出聲道,抬眸便在後視鏡中看到了老胡那疑惑的眼神,呵呵笑道︰「胡爺爺,我們見過的,在長安醫院,你當時找人,還問我有沒有見過一個披著長發,穿著煙灰色的職業夏裝,個子大概有這麼高的女的——」
顧小希一邊說,一邊模仿著當時老胡的動作和語氣。
老胡恍然大悟,驚訝扭了一下頭︰「原來是你。」
看顧老爺子還在生氣,顧小希黑眸轉了轉,輕笑道︰「是我。不過,那天,我和您老人家說了謊話。」
「說了謊話?」老胡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跟不上時代了,怎麼就听不太明白這小丫頭的話呢!
顧小希認真的點了點頭,側臉看到眼楮看上窗外,卻很明顯在忍笑的雲非凡,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看到他疼的微微一蹙眉,才抿著唇道︰「是啊,我說了謊話,正要向胡爺爺您承認錯誤。」
「沒事,沒事!說了謊知道錯,改了就成了。不是什麼大事,不用再專門道歉。」那天和這小丫頭就說過幾句話而已,老胡絞盡腦汁,才想到。他特地的依著重女孩的話到護士那兒,讓他們去收飯盒,那些護士怔怔不解的表情。這丫頭,指的應該就是這件事情吧。
顧小希收起臉上的笑意,一幅認錯的乖樣子︰「胡爺爺你教訓的是!其實,那天你說的那個人我是見過的,她就躲在我的病房的衛生間里。而且,她,她是我媽媽。」
「沒事,沒事,啊——」一聲驚呼,緊接著便是猛一下子急剎車。車子里毫無防備的幾個人,都因為慣性向前撲去。幸好,車速不是很快,又都系著保險帶,緩沖了一下,就又坐了回來。可是,顧小希的一顆心,卻是突的一下提的老高。她想到了外公吃的中藥里有治療心髒病的成分,急急的看向外公,發現他神色如常,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這個突然的情況,讓顧小希瞬間牢記了一件事情︰如果要是想講什麼重要的事情,特別是會讓人受到驚嚇的事情;一定不要車上講,特別是你所講話的對象還坐在駕駛位的時候,這樣子,很危險。走運了還好,平安無事。不走運的話,這一舉動,那便是一下子將好幾條人命直接送上天堂。
「剛剛,剛剛你說,那個人,是,是你母親?」老胡問的是結結巴巴,不太確定,扭頭打量了她好幾眼,突然激動萬分的指著顧小希道︰「怪不得會覺得那麼眼熟,老爺,老爺,這個是小小姐,小姐的女兒,老爺,老爺,你怎麼了?這是小小姐,小姐的女兒呀——」
老胡這一系列的動作,終于讓顧老爺子那張陰沉的板著的臉孔有了一些的松動。顧老爺子側臉瞪了他一眼,聲音中卻透著點笑意︰「老胡,你可是顧家幾十年的老司機了,今天這開車是怎麼開的?快點開車,去玫園小區。」
「玫園小區?」老胡一臉的震驚,他終于是明白了他家老爺子的心情為什麼不好,為什麼那火氣像是沖著他發的。他又看了一眼顧小希,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你已經全知道了?」
「快點開車,回頭我再找你算帳。」顧老爺子又冷哼了一聲,將臉別向了另一邊,看向窗外。
老胡連連應是,老爺找他算帳,這個他不怕!只要小姐能回顧家,別說老爺找他算帳了,依顧家的家法用鞭子狠抽他一頓他都心甘情願。太好了,小姐要回顧家了,老爺也不用再愁的天天夜不能寐了,顧氏的董事長之位也不用再拱手讓人了——真的是太好了。
到了現在顧家母女住的地方,顧老爺子神情眼見著便緊張了起來,費了好大的勁進了屋,女兒顧淑芳卻不在家。
就那秒度秒如年的等待著,到了晚上,在雲非凡和隨後跟來的劉遠恆做了一滿桌的飯菜,又特地下了一碗長壽面以後,顧淑芳終于回來了。是顧小希開的門,一開門便看到眼眶通紅,明顯是痛哭過的老媽。在顧小希的詢問聲中,顧淑芳和顧小希一樣,用的借口很蹩腳。
被沙子迷住了眼楮,外面今天的天氣特別的好,那微微細細的風,能吹得動沙子才怪!
顧淑芳先是聞到了菜香,看到了廚房里的雲非凡和劉遠恆,微怔了一下,剛打了招呼,立刻便察覺到花架的另一邊,客廳中,還有人。因為她听到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聲似乎是強忍卻沒能忍住的輕咳。那一聲咳嗽聲,莫名的,便讓她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她就站在廚房邊,不敢相信似的,怔怔的望著那花架處,眼淚就那麼順著臉頰緩緩的落下,一聲低低的,幾不可聞的聲音哽咽的響起︰「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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