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听到這隔了二十多年的聲音,激動,難過,心傷,感慨各種情緒,全都蜂擁而來,彌漫在心間。他子急急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卻是身子一晃,臉色發白,又猛得跌坐了回去。
「爹地!」听到了屋子里的聲響,顧淑芳驚叫著奔了過去,直奔到了沙發邊,緊緊摻扶著顧老爺子還沒有站穩的身子。看著他那有些泛白的臉孔,焦急的道︰「爹地,你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顧小希和雲非凡前腳後腳的跟了過來,剛才在壽宴上顧老爺子吃藥的那一幕動作雖快,雲非凡卻是一直盯著顧小希沒有轉過視線的,那一幕自然也落到了他的眼中。兩人一個倒水,一個拿藥,喂顧老爺子吃下,扶著他在沙發上坐好。十多分鐘左右,他臉色的慘白之色才緩緩的退去,緊皺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來,睜開了眼楮。望著蹲在他的身邊,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顧淑芳,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嘆聲道︰「小芳,我沒事,就是一點小毛病,不用擔心。真的是你,小芳,你真的回來了。真的和做夢似的。這二十多年來,我每天晚上一閉眼就會夢到你又回到爹地身邊來,今天這真的見到了,卻有種好不真實的感覺。你告訴爹地,這是真的嗎?」
顧淑芳哽咽著,用力的點頭,淚水隨著她的動作紛紛而下︰「爹地,女兒對不起你,女兒知道錯了。」
「不全是你的錯,爹地也有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顧老爺子沒有氣憤,沒有埋怨,有的只是心疼,和對上蒼的感恩。他是不信命,但是在此刻,他感謝上蒼,感謝它讓他在閉眼之前還能見到女兒一面,還能再感受子孫環繞的天倫之樂。
顧小希站在花架旁邊,看到這情形,靠在雲非凡的肩膀上的腦袋輕輕的轉向了里側。只覺得鼻子一酸,喉嚨一痛,淚水止不住的便涌了出來。片刻,那長長的黑睫毛上便掛滿了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那被淚水遮住的看不清晰的黑眸中,載滿了擔憂。
外公到底得了什麼病,病到底有多重,那夢中和她長得一樣的女人到底所說的人到底是不是外公?如果真的治療不好,用那百花仙露到底能不能治愈外公的病?為什麼她會感覺,那個夢中的女人一點都不可信!
這些都是顧小希現在所擔心的問題。
顧小希溫熱的淚水透過衣衫傳遞到雲非凡的身上,連續不斷的,像無止盡一般。雲非凡右臂抬起,將顧小希攬進了懷中。看到她抬起一雙淚眼朦朧的眼楮望向自己,心頭一緊,攬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又加重了點力氣,低聲承諾著︰「小希,別多想,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
雲非凡那幽深的眸子中透出的訊息,很顯然是已經猜到了她所擔心的事情,顧小希抬起右手,用右背揉了揉眼楮︰「我沒事,就是看到外公身體不好,有點擔心。」
用血參配藥的事情他不知道,那個怪夢她也沒有對他說過,所以,他就算再陪明,也不知道這病會有多嚴重。而她現在並不想告訴他,在她沒有弄清是什麼情況時,或者是事情已經沒法改變的情況下,她不想非凡或者老媽陪著她一起憂心。這種心情,就像外公把病情的真實情況隱瞞她,隱瞞老媽一樣。因為她們是他最親近的人,所以他才會說這種善意的謊言。
顧老爺子和顧淑芳兩人邊說邊哭,邊哭邊說。直到顧小希兩人上前相勸,這才抹著眼淚,坐到了飯桌前。中午他們幾個人走的急,錯過了切蛋糕,吃蛋糕的環節。不得不說,劉遠恆是個非常心細的男人,在兩人相認痛苦感慨的時候,他做好了飯菜後,便出了趟門,買了個蛋糕提了回來。
幾個人再次給顧老爺子祝壽,連顧小希被老媽允許喝了些紅酒。吃完飯點上了蠟燭讓顧老爺子許願的時候,他又是紅了眼眶︰「許願這樣的事情,我從來沒有做過,與其把這些願望寄托給並不存在的神靈,不如自個兒去努力。今天,我高興,哈哈,我這老頭子也就跟你們年輕人學學,趕個時髦,許個願,這許願回到二十多年前這肯定不現實。」
顧老爺子一句幽默的話把眾人逗的哈哈大笑,老胡是唯一例外的,一邊高興的笑著,一邊擦著眼淚。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老爺沒有過這種笑容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我就話個現實點的願望,如果真的有神靈存在的話,就保佑我們一家子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保佑我的女兒能夠尋找到一個真正屬于她的愛情,可以踫上一個真正疼她愛她的男人,好好的照顧她一生一世;保佑我的外孫女永遠這麼漂亮可愛,保佑她像個小公主一樣,會有很多人疼愛,永遠都過著無憂無慮,自在自在的生活。」顧老爺說願望的時候,望向了窗外那星光閃閃的夜空,說的特別的認真。而在眾人隨著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時候,像是要印證顧老爺子的願望一般,一顆流星劃過了夜空,它拖著長長的尾巴,絢爛美麗。
顧小希輕輕的勾起唇角,一直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這是肯定的。屬于老媽的愛情,其實老媽早就踫到了,只是因為一直在身邊,被她給忽略了而已。這個愛了老媽,又等了老媽二十多年的劉遠恆叔叔,應該就是那個可以疼老媽愛老媽,照顧老媽一輩子的好男人。至于她,呵呵,顧家顧氏,一個資產數百億老字號家族,她做為他的外孫女兒,不就等于公主一般。不過,她不需要很多人疼愛,她的世界里,有外公,有老媽,有非凡,已經足夠。
至于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哎,外公,這怎麼可能?自從你當著眾人的面宣稱,要我做顧氏的接班人的時候,不僅是給我戴上了光環,也同時給我壓上了責任。為了這責任,你外孫女兒,若是再繼續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不是辜負了您的期望?就像您所說的,這命運,總要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最可靠,是不是?
外公,您放心,你外孫女我雖然只開了一家小小的珠寶店,並沒有太多的經商經驗。不過,你外孫女兒卻有一個不算太笨的腦袋,還有別人想也想不到的超能力。顧氏,在你外孫女兒的手中,不會被折騰散的。相反的,它一定會前途無量,被打出更響的名聲來。
顧老爺子都親自來了,買房子,開店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了老媽了。顧小希只得將她初遇雲非凡,去賭石場地,接著屢次賭石賭漲的事情告訴了老媽顧淑芳。顧淑芳還不來得及發表意見,顧老爺子已是哈哈起來,笑得特別的開心。他一直可就听說了,賭石界出了位翡翠小公主,連連賭贏。卻沒有想過,這翡翠小公主,居然會是他的外孫女。
哈哈,翡翠小公主,相信顧氏的那些老家伙也有耳聞的吧?這下子,他們應該找不出什麼理由提反對的意見了吧!
老媽第二天還要去學校上班,因為玫苑小區的住處離學校近一些,便留在了玫苑小區。而顧小希和雲非凡則跟著顧老爺子回了香都花園,和往日不同的是,顧老爺子和雲非凡一起到顧小希這別墅里小坐了片刻後,直接把雲非凡了一並給拉走了。
理由很簡單︰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會影響他外孫女兒的名聲,將一會挑不到好的上門女婿。
雲非凡一臉陰沉的被帶走了,在臨出門前卻是回頭沖著顧小希眨了眨眼楮,做了個口型道︰「等我。」
顧小希看了眼已經黑透的天,低頭又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經是十點多了。這個時辰,若是再跑到師傅家去,到師傅家里估計也得半夜十二點以後了,似乎是有些不合適。想了又想,顧小希放棄了出門,給魏教授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完了,顧小希的心情越發的沉重,外公的病情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前些年還只是隱隱有些痛,最多是會感覺到胸痛,會呼吸急促,咳嗽。可是近兩年,一發病便是胸部絞痛,呼吸困難,臉色發白。這病情明顯的是加重了,有一次,甚至胸口疼喘不過氣,疼到了暈厥。這兩年,中醫西醫都看過了,在國外一家很有名氣的心髒病治療醫院的時候,已經被那兒的專家聲稱是到了晚期,只能靜養,少燥,少激動,避免勞累,還要持續接受治療。就是這樣,還是只能控制,想要好轉,那真的是無能為力。
顧小希沖了個澡,上了樓頂的曬衣台,吹著夜間那有些涼意的自然風。半躺在陽台那張特意買來留著來賞月吹風的吊椅上,隨意的來回蕩著,思索著外公這病,在師傅那些醫書里是否有治療的方法。那些書籍中有關心髒病的內容,一條條的快速的從腦中閃過,所得的結果無外乎是一個,只能控制,不能根治。
突然的,腦中靈光一閃,顧小希想到了一個人——上官林。
那個擁有《九龍行針術》這樣奇書的人,會不會有治療這病的法子呢?
今夜的夜色很好,月光皎潔,繁星滿空。顧小希下意識的望向外公的那棟別墅,卻一眼看到了在站邊那有兩三米高的院牆上,站著一個人,把她嚇了一大跳。她現在的視力非常的好,自然能看清那人是是雲非凡。只不過,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搞笑,大紅色的絲綢睡衣,有點像電視里古裝的款式。十之**是外公遞給他,他為了討好外公,不得不穿的吧。
顧小希忍不住噗哧一下子笑出聲來,那剛上了牆頭的雲非凡似有所感,向她看了過來。緊接著沖著她揮了揮手,勾唇一笑。皎潔的月光下,那身紅色有些返古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顯得特別的協調。如果,穿的是件合體的衣袍,再留一頭長發披散在腦後,絕對是百分之百的翩翩貴公子。
只是心里涌出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是雲非凡著古裝的樣子,她曾經有見過似的。
顧小希從吊椅上站起身,走到欄桿邊,正要沖那站在牆頭的雲非凡揮手。便見他一個縱身,跳了下去。雖然那牆只有兩三米,並不是很高,以非凡的功夫,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是他這很突然,一聲招呼也不打的舉動,真正是讓她嚇了一大跳。
直到看到那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外公和她的別墅之間的那條小路上,她的心才緩緩的落下,轉身跑下了樓。
給雲非凡打開門,拉他進屋的時候,那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再一次侵襲五官。非凡,她當然熟悉,不過,現在的這種感覺並不是這種所謂的熟悉。而是,他穿著這古式睡衣的樣子,讓她覺得分外的熟悉。
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有這種古怪的感覺?
「小希,進去吧。」雲非凡看顧小希一直盯著他看,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絲質睡衣,很難得的,那俊美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潤。不由分說的,拉著顧小希的手,便向屋子里走去。
「你在外公那兒睡不是挺好的,為什麼要偷偷的跑到這邊來?」顧小希甩開那種莫名的感覺,笑嘻嘻的道︰「如果外公要是知道了,八成會直接把你趕回雲家吧?!」
雲非凡撇撇嘴,很不自在的扯了上的衣服︰「你外公的睡衣,硬塞給我穿,這審美觀,真的是讓人無語。不過,小希,你可別想歪了,我來這兒,是為了吸收靈氣,絕對絕對不是因為想你!」
「真是這樣子?」顧小希故作凶狠狀。
「當然不是!」雲非凡輕輕搖頭。
「那是怎樣?」顧小希白了他一眼。
雲非凡笑得很淡定︰「想你是主要的,吸收靈氣是借口。」
「有人和你說過,你雲非凡真的是很厚臉皮嗎?」顧小希站定了步子。
「沒有,你顧小希是頭一個!」雲非凡伸手去捏她的鼻子,被她笑著躲過,緊跟著追了上去。
兩人拌嘴打鬧了好一陣後,才聊到了今天的事情,顧小希的心情便又變得沉重起來。她向雲非凡側面打听了一些上官家古籍的事情,對于上官家的醫術,產生了濃濃的好奇。卻在听到那醫術只傳內不傳外的規矩後,立刻便打消了主意。按照非凡的說法,如果想看上官家的醫書,那除非是嫁到上官家,成為上官家的人。具體的情況,還是等明天到師傅家好好的聊一聊吧,問問他這用血參配藥的事情。
關于第二天和沈向陽的比武,顧小希還沒有開口,雲非凡便說出了沈向陽絕對也吸收了靈氣的事情。他倒是沒有看到,而是完全憑著一種感覺——他今天那兩拳,若是沒有靈力的話,不可能達到那個速度的。
明知道沈向陽很強,對于明天的比試,雲非凡依舊是一幅懶散的樣子。顧小希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情形了,不過,她顧小希不是太監。當然,她想做也做不了太監。
夜里,顧小希沉睡後,星光點點的靈氣再次從窗子涌了進來,像一條星星組成的銀色的河流。其中有一小縷,拐了個彎,鑽進了隔壁的窗子。
第二天,依然是一個艷陽天,很熱的天氣,熱到了很多人想納喊後羿出來射日。
這麼熱的天,大中午,金燦燦的太陽掛在頭頂的時候,品尚大學卻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先是一輛接著一輛的豪車陸陸續續的開進學校,一輛,兩輛,三輛的時候,校園看門的老大爺還沒有特別的注意,以為是校長的一些朋友知道他回來了,前來拜訪。等到看到第七輛,第八輛,第十輛,第十二輛以極囂張的速度開進學校時,看門老大爺的神情終于不淡定了,一個電話直接打到了校長辦公室。
沈向陽從宿舍走出,以慢悠悠的步子走向塑膠籃球場。走著走著,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左右前後看了看後,眉頭不自禁的便皺了起來。因為他的身邊有好多的同路人,有男的,有女的,有中醫系的,有西醫系的,有金融管理系的,有電影系的,他們步子都匆匆忙忙的,像趕著要去投胎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即便是有籃球賽,也不可能大中午比呀?更不會有這麼多的人跑去圍觀的吧!
「沈哥,你也去湊熱鬧?」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個理著平頭,個子並不高的男生,應該是學西醫的,看著有幾分的眼熟。
「湊熱鬧,湊什麼熱鬧?」沈向陽皺緊了眉頭。
這個平頭男生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這平日里特別高傲不好相處的西醫學院第一天才沈向陽,對所有的人都是愛理論理的樣子。他也只是隨口的打個招呼,沒想到,這個大才子居然會搭理他。
「听說來了一大堆的名車,名人,都擠在我們學校的塑膠籃球場。」平頭男生的語調特別的激動。
「名車,名人?來我們學校干嘛?」難道電影學院有誰被挑中拍攝什麼影片了嗎?
平頭男生嘿嘿一笑,道︰「那誰知道,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一會,籃球場那兒,絕對有大熱鬧可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