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張少英問這些事,幾女只是搖頭道︰「請尊主吩咐。」之後張少英便不再問了。張少英突然想起大家很少聚過了,不知道小芳怎麼樣了。
逍遙城本意是給每人分一坐房子,但青舒他們都不習慣分開住,連于芳也是如此,便將所有人安頓在了玉龍山莊內。整個山莊有三十人侍候,管家叫福叔,都是雙尊安排的。迎接張少英入莊,這時青舒他們正在練劍,大家早已扎好了根基,都在勤學苦練,一旁還有侍女侍者伺候,每日還有夫子專門來教學,日子甚是愜意。諸眾都渾然忘我,竟沒注意到張少英來了。大家資質都不算好,張少英雖有心以菩提果相授,但現在服下未免太早,更是後患甚重。青舒他們學的是一套靈笑七仙劍,是逍遙的手筆。這套劍法以輕靈見長,招式婉轉精妙,張少英驚嘆之余,但覺若是讓自己也這麼隨手創出一套劍招來,恐怕一招都不堪。
張少英突然心血來潮,月兌出外衣將一侍者的衣服借了來,在兵器架上取了柄長槍,躍入場中,大叫道︰「爾等前來受死。」說罷,舉槍亂打。青舒一眾正練得起勁,突見一人躍入場中,俱是一驚,細細一看不禁都哈哈大笑起來。成業道︰「你扮鬼我們都識得。」張少英褪去裝扮,故作怒道︰「知道咒我死的下場麼?」金剛道︰「你死了也沒甚麼。」張少英氣得幾欲吐血,知道他們受了逍遙城的影響,怒道︰「把金剛給我抓起來。」竹生翻了翻白眼,道︰「我們又不認識你。」張少英氣得七竅生煙,罵道︰「狗日的,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訓你們。」說罷。舉槍向竹生刺去,竹生怪叫一聲,折身躲開,揮劍格擋順勢向張少英滑去。張少英叫了聲好,收搶橫掃,竹生折身上躍削張少英眉心。張少英見他這兩招使得雖平常,但力道吞吐自如,甚是高興,又叫了一聲好。說時,一旁的幾人都圍了過來,只有于芳坐在不遠處笑盈盈瞧著。她這些日子讀了不少書,人亦文氣起來,性子頗為端靜。
這一番糾纏,成業。金剛,青舒,竹生四人各展所長,下盤功夫更是穩健,張少英不住叫好,引來四人叫罵,一時你一句我一句,粗話連篇。五人意猶未盡。拆了十八招青舒他們便都停了手,原來他們只學到十八招。張少英贊道︰「好劍法。」青舒道︰「我們學的太慢了。」張少英道︰「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樣的運氣。你們都得苦練才是。」于芳走了過來,問道︰「你是專程來看我們的嗎?」于芳這時盈盈十七,已是亭亭玉立,膚色漸白,一身銀絲白衫甚是秀氣端麗,張少英甚是驚奇。贊道︰「小芳,你可越來越漂亮了。」于芳甚是欣喜,柔聲說了聲︰「謝謝老大。」張少英一時心花怒放,欣慰之間眼中含淚,連聲說好。張少英這一哭。諸多人知道他的心思,均是心頭一酸。
許久張少英嘆道︰「要不咱們出去逛逛?」于芳道︰「咱們一出去便有人捉弄咱們。」張少英問道︰「是誰?」于芳道︰「龍拳老爺李君,神斧天水老怪,南偷偷天王。」張少英一听原來是老對頭,頓時來了興致,說道︰「那咱們現在去欺負他們去。」于芳擔憂道︰「你一個人能打得過他們?」青舒道︰「老大有縱橫衛,一定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幾人都知道這五個縱橫衛身手不凡,當下無不歡喜。偷天王幾人常聚在一起,張少英問清了去偷天王家的路,是一處府第。偷神王等三人被雙尊叫去明州,已有數日不見了,在家中的是偷神王,正在批閱公文。一行人出來,張少英暗想不如趁此與大家出去游玩一番。當下寫了書信命一衛送了回去,讓她不必跟來。于芳問道︰「咱們可是要出城麼?」張少英點點頭,于芳道︰「出城要五司度的憑證呢。」逍遙城這時雖去了叛逆身份,但駐扎在逍遙城周圍的數萬軍隊卻沒有撤去。每個進出逍遙城的人都需要司度的憑證才能進出,逍遙城在三十六壇之上又分為五坊,故稱為五司度。五司度由五行掌管,張少英住的這處在南屬三司度,由清清掌管。張少英來時,清清正在歇息,說明了來意,清清竟然甚麼都沒有問,直接蓋了大印,張少英領謝而去,清清叮囑道︰「明州是咱們自己的地盤可別迷了路。」張少英躬身致謝。
張少英說走邊走,柳燕接到信時張少英已出了城。姬靈霜懂張少英的心思,兩人沒有去打擾他。一行乘船東行,從海面進了東湖下了地。南方的錦繡山河,熙熙攘攘自是與北方不同,諸眾都是第一次出來,竟不擔心吃穿,也不用擔心被欺負。明州的府治在鄮縣,張少英一路騎馬前去,大把花錢,談笑風生,都嘗到了久違的親切。只是大家少了粗話連篇,都多了一絲端靜,張少英也為諸人高興。歇了一晚,次日眾人在浹江游行,順便讓二衛去尋偷天王的蹤跡。張少英本意是與大家出來游玩一番,倒並沒奢望能找到三人。但見兩岸良田一望無際,城鎮密集,繁華盛景,正是江南魚米之鄉。午間張少英尋了個大酒樓,點了個隔間,點了一大桌酒菜,幾人歡笑之間,甚是高興。眾人正說的興起,偷天王三人進來了,倒是把幾人嚇了一跳。身後的一衛沒有說話,走到張少英身後侍立。三人擠入酒席,偷天王叫道︰「小子,都追到這里來了,你想怎的?」張少英笑道︰「填飽肚子再說。」三人哈哈大笑,偷神王當下點了一大堆菜,都是浙菜和蘇菜,花的是張少英的錢,自然不知道客氣。張少英並不是揮霍無度之人,這般浪費,心中不忍。李君怒道︰「怎麼?點你點菜你就舍不得了?」張少英道︰「揮霍無度,在下是深感不安。」偷天王道︰「你又何時見到我們揮霍無度了?」天水老怪道︰「偶爾揮霍一下總不見得浪費吧?」張少英道︰「吃不完便給外面的乞丐吧?」三人忽然捧月復大笑,眼淚都流了出來。
張少英自知定是自己又愚昧了,看向青舒于芳,幾人都搖頭不知。不解道︰「老不死的,笑甚麼?」天水老怪道︰「你不知道咱們南方沒有乞丐麼?或者是沒有真正的乞丐。」偷天王一口酒飲盡,笑道︰「這里的乞丐都被官府收了,哪兒來的乞丐?」張少英大窘,又是驚奇,再想想這樣的錦繡之地,卻也並非不可能。只是心中仍有疑慮,問道︰「真的一個都沒有?」偷天王倒是一愣,說道︰「也不是一個沒有,有手有腳的,無論大小都被官府收了,一些需人服侍的就只能任其自滅了。張少英嘆道︰「都一樣。」偷天王道︰「凡事不能太完美,試問哪朝能有這樣的德政?」張少英一想也是,嘆道︰「我想去瞧瞧。」偷天王道︰「大發慈悲?」張少英搖頭道︰「就看看。」偷天王笑道︰「小子可熟了不少哦!」張少英微微笑道︰「多謝。」
一行酒足飯飽,青舒一眾這時雖錦衣玉食,但都對南方的乞丐甚為好奇,都意欲瞧瞧。眾人走出不遠,寬闊的街道上果有一乞丐。衣衫襤褸,蓬頭散發,身上發出惡臭,還斷了一條腿,只能在地上爬,比起他們當初更可憐。曾幾何時張少英,青舒,于芳都是這樣活下來的。張少英突然想到,他們現在也能毫不猶豫的趴在地上,哀求乞討麼?張少英看向了青舒幾人,每個人但見地上緩慢爬行的乞丐,心中雖有親切,卻又打心底里厭惡,于芳都捂住了鼻子。張少英深深長嘆,偷天王問道︰「你想救他?」張少英搖頭道︰「我只是在想,我敢不敢也像他一樣,趴在地上去乞討。」偷天王三人俱是一愣,天水老怪贊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李君道︰「人生在世求的是步步高升,你這樣稱之為返璞歸真太過牽強,稱之為愚昧又太過迂腐不堪,你的確不同。」張少英搖頭苦笑。幾人走到街圍,一共看到三個乞丐,身上雖殘破不堪,兩個右腿瘸了,一個雙腿都斷了,只能在地上爬,張少英甚是不解。偷天王贊嘆道︰「看到不同了?」張少英點點頭。偷天王道︰「在南方有很多這樣的乞丐,一半是打架斗毆殘廢的,還有一些原本沒有殘廢,卻故意打成殘廢的。」張少英嘆道︰「我早猜到了。」偷天王問道︰「你想去找丐頭?」張少英點點頭。
所有人都來了興致,這些乞丐每到傍晚才會回去。張少英一眾便等到了旁晚,果然一乞丐爬到一所巷子里,一輛馬車下來兩人將乞丐接走了。這樣的傳聞,張少英在狐山便有所耳聞,這時親眼目睹心中更是憤怒。馬車一路向南,走到山坳里的一處湖畔的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