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里,助理先生正在有條不紊的介紹著合同上的每條每款,面面俱到,條條清晰。舒愨鵡
洪添寶有過很多次機會想要阻止助理先生如此熱火如荼的賣力演講,但思前想後,盛情難卻,任他說完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林靜晨懶懶的靠在沙發上,昨晚本是失眠,在某個重低音男聲的循環念叨聲中,意識不由自主的在與自己的思想搏斗,最後絞殺一片,在陣陣聲鼓中敗下陣來。
眼皮子偃旗息鼓,聲音若近似遠,漸漸的陷入安眠。
余天坐在轉椅上,手中隨意的旋轉著一支筆,托著筆帽繼續若有所思的看向沙發上熟睡過去的身影。
空調的冷氣輕輕的撲哧著,一道身影擋在風口前,不動聲色的撩起風頁。
徐譽毅月兌下外套搭在她的身上,起身走回主位上,歉意的解釋︰「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
「三少,細節方面我已經解釋清楚了,就是不知道洪經理還有沒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如果有哪里模糊不清,我可以繼續再解釋一遍。」助理先生戰戰兢兢的攤開合同書,準備再來一次精心演講。
洪添寶站起身,禮貌的回復︰「不用了,我們已經很清楚了,徐總,可以簽約了嗎?」
徐譽毅拿過助理遞過的筆,行雲流水般毫不遲疑的簽下自己的名字,合上合同遞給對方,「我希望貴事務所能派一人常駐我程氏。」
「當然,就是不知道徐總有沒有特別中意的人?」洪添寶話不挑明,顯然對方心里已經有了個名字。
「如果徐總看上的人是我的助理的話,我想我就得說一聲抱歉了。」余天橫插一腳,手中的筆依舊閃爍在燈光下,瓖著點點細鑽的筆帽被照耀的忽閃忽閃,有種恍惚的視覺朦朧感。
徐譽毅等待著洪添寶的回復,兩兩相視。
洪添寶為難的瞥了一眼沙發上自顧自睡得天昏地暗的女人,嘆上一口氣,同是三十歲老女人,怎麼就沒人為她折腰拼殺呢?
「當然,我可以選擇入駐程氏。」余天補上一句。
「既然如此,就是不知道洪經理願不願意割愛了。」徐譽毅心底微微悸動,而面上卻毫無改變,依舊笑意拂面,談笑自若。
洪添寶嘴角抽搐,這是準備挖她的心,放她的血嗎?
「如此,余大狀,感謝你的加盟,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徐譽毅起身,兩手相握,男人間獨有的那種小心思在掌心貼合處慢慢縈繞。
余天不露聲色,五指相扣,眸中笑意滿滿。
洪添寶獨自坐在一旁,水晶吊燈折射在地毯上,不知是燈光太柔和,還是氛圍太奇妙,她竟隱隱中感覺,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息里流淌著一股莫名的情愫。
兩兩眼神相踫,激烈的火花在燃燒,最後,曖昧的氣息愈演愈烈,惺惺相惜的空間,你儂我儂的錯覺,他們的神情,像是在……談情說愛!
他笑的好陰狠,就像是窺視獵物時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陰鷙神色,男人的直覺告訴他,余天這個人不簡單。
余天收下右手,負手藏在身後,微微顫抖,有必要把他如此天真無邪的笑容當成有所圖謀的假面具嗎?話說瞧人家這張臉長得那麼的純正,一看就是正經人士。
徐譽毅指著一旁的椅子,「我已經讓秘書替二位安排好了辦公室,下周開始我們就是戰友了。」
「跟堂堂徐三少一同上船,想必趣味一定不少。」余天饒有興味的瞥向沙發上大大咧咧的女人,笑意盎然道。
徐譽毅雙眼細若成縫︰果真是個危險的男人。
寂靜的風吹拂過她凌亂的長發,輕輕掠過她平靜的睡顏,不帶聲響的恰似溫柔的垂落在頸脖間,一只手輕柔的替她散去,一雙溫柔的唇瓣親吻在額前,撩動她的神經,竟讓熟睡中的某個女人,身不由己的抬手勾住來人的脖子,輕扯而過。
徐譽毅驚愕,還未來得及反應什麼,唇間一暖,她的氣息撲打在自己的鼻翼間,暖暖的感覺像似一陣電流拂過心髒,心跳剎那間亂了節奏。
甜蜜的味道流轉在齒間,屬于她的味道徘徊不斷充斥腦袋,再堅定不移的決心,再細心呵護的分寸最終還是潰敗千
里。
他蠻橫的撬開她的唇,將主導權重拾在自己手中。
「唔!」突如其來的窒息,讓林靜晨從夢中輾轉而醒,本來還是一場春夢了無痕,結果卻發現是一場現實版激吻熱戲。
她詫異的捂住自己被吻得破了皮的嘴角,憤憤的瞪著那個始作俑者。
徐譽毅尷尬的擠眉一笑,「靜兒醒了。」
「你剛剛是準備親我,還是準備生吞活剝了我?」林靜晨弄了弄被他扯的一塌糊涂的襯衫,輕咳一聲︰「經理他們呢?」
「都回去了。」徐譽毅簡單回復道。
林靜晨臉色沉了沉,「怎麼都不帶上我了?」急急忙忙的穿上鞋子。
徐譽毅拉著她,笑道︰「不著急,我已經替你請假了。」
「這樣我的全勤就沒有了。」林靜晨扯開他的手,慌亂的披上外套。
「喲,這麼快就完事了?果真不愧是堂堂徐三少,這一瀉千里的速度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覬覦的。」余天靠在會議室門前,興致高昂的打趣道。
林靜晨面色難看,這才警覺自己的確是有點衣衫不整,著急解釋︰「余先生你別誤會了,我剛剛只是睡著了。」
「沒事,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知道什麼叫做小別勝新婚,別介意別介意。」余天笑道︰「只是不知道你們完事了沒,難得能拜咱‘吳小姐’所賜,我能進入程氏,不知道可否請咱徐三少賞臉出去喝一杯慶賀慶賀?」
「余先生,你真的誤會了,我跟——」
「當然了,不知道余先生更注重午宴還是晚宴?」徐譽毅打斷她的繼續辯解。
林靜晨噤聲,越抹越黑。
余天不甚在意的聳聳肩,「盡量配合徐三少的時間表。」
「既然如此,靜兒餓了嗎?」徐譽毅看了下腕表,十一點三十七分,應該吃午餐了。
林靜晨面色不動,「不好意思,我這等小人物可陪不了兩位高大上的人物。」
「沒關系,這里你是女士,你來安排。」徐譽毅想了想,又道︰「不是說你說了算嗎,我悉听安排。」
「吳小姐可是我助理,听洪經理說,助理職責里可是要負責我的一日三餐。」余天補上一句。
林靜晨冷哼一聲,扣上衣扣,隨意的瞥了眼手機里的訂餐電話,「真的都听我安排?」
「女士最大。」徐譽毅穿上外套,修長的雙腿搭上深色長褲,得體的剪裁襯托著他完美的體型,不難想象,靠近他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像林靜晨這般處變不驚,一切心境變化皆被不露痕跡的掩藏在心底。
無論心中萬馬奔騰,我乃面上依舊冷若冰霜。
「城西新開了一家烤肉店,想必二位大鱷都是肉食主義者吧。」林靜晨撥出訂餐電話。
臨近午時,一向滿座的烤肉店依然賓客滿席,三人尷尬的站在店外盯著那長長的隊伍,有種想要退一步就是海闊天空的沖動。
「你剛剛不是預約了嗎?」余天不明所以的盯著站在人群後,似乎準備排隊的女人。
林靜晨點點頭,「是啊,接電話的人讓我來現場預約。」
「……」兩人沉默。
徐譽毅不由自主的錘了錘自己的小腿,又抬頭看了眼那燦烈灼燒的太陽,十月的天,不是很熱,正午的陽光,卻是熱情如火啊。
「這種事當然得我這個助理完成了,二位還是回車上坐著吧,等下拿到座號我會及時通知你們的。」林靜晨甩甩手,突然間有些後悔自己沖動跑來的決定,這家店從開業至今,沒有一天不是需要排上一個小時的長龍。
「其實有個辦法不用排隊。」徐譽毅瞧著上面那一眾浩浩蕩蕩的人馬,很有自信的領著二人高調走入餐廳。
服務員不為美色所惑,很有禮貌的伸手攔截,「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們店實行的是拿號入座制,請問您們有號牌嗎?」
「沒有,可是我認識你們老板。」徐譽毅看向經理,「請替我致電你們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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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請稍等片刻。」經理掏出手機走到角落里,稍稍停頓幾分鐘後又走出,「不好意思,老板說如果真是他朋友,請您自己給他打電話。」
「是嗎?」徐譽毅若有所思的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淡然一笑,「話說你家老板最近是不是覺得整條街的租金又漲價了?」
「……」經理思怵,不解的選擇不回答。
「告訴他,收租的來了。」徐譽毅繼續說道。
「請稍等片刻。」經理又繼續窩藏在角落里,這一次等待了五分鐘後走出,「老板正在過來的路上,請您等一下。」
「我需要一間包間。」徐譽毅面朝這人滿為患的大廳,雙手搭在經理的西裝上輕輕的扯了扯他有些凌亂的衣角,說道︰「想必你能坐到這個位置上,應該懂得察言觀色這四字吧。」
經理默然的領著三人走上二樓,打開vvip預留下的包間,對著一旁的侍應輕言︰「小心服務。」
林靜晨坐在椅子上,目不轉楮的盯著笑逐顏開的男人,眉頭一皺,「你真的認識這里的老板?」
「當然不認識。」徐譽毅輕晃酒杯,說的滿不在意。
林靜晨嗆咳,「既然不認識,你還這麼坑蒙拐騙的跑進來?」
「我當然不認識他們老板,但是我認識整個城西新城區的地產老板。」
余天打趣,「吳小姐,你難道不知道程氏企業在兩年前入資建造的城西街區?連我這個國外常住的人都知道回來後翻看翻看咱偉大的家鄉改變了多少,奈何,你這個住了三年的半個本地人竟然還這麼孤陋寡聞?」
「得,跟你們這些大人物紙上談兵,我只有全線奔潰的料,您老繼續聊。」林靜晨小小的喝上一口茶水,這些年忙著奔命,誰還有興趣管他徐家有多風光明媚,或者他程氏企業有多雄偉壯觀。
「听洪經理說余先生只在國內待三個月?」徐譽毅轉開話題,企圖尋找一個輕松的氛圍。
余天靠在椅背上,挑起一腳,「其實面對程氏如此盛情邀請,我可以考慮久住。」
徐譽毅雙唇抿成一條線,面上不怒不笑,平淡無痕,心底悵然失策︰誰要你久住了?你最好不用待三個月,三天就滾回你的f國只手遮天去。
和顏笑道︰「都說得良才得天下,有余先生這樣的得力助手存在,我想我程氏一定在y市更加大放光彩。」
「口是心非。」林靜晨忍不住的在心底揶揄,瞧著他藏在桌下的手都快控制不住想要出去跟人干一架吧。
余天舉杯而起,「三少高看了,我不過就是一只小河蝦,還需要三少這條大河的多多提攜。」
「謙虛得禮。」林靜晨心里月復誹,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舉止文雅,處事待物和顏悅色,說話張弛有度,不嬌柔,不造作。
「吳小姐,你如果再繼續這麼赤果果的盯著我看,我怕徐三少就算再有紳士風度都會難以忍受的跟我決一死戰了。」余天端杯飲盡紅酒,笑意淡淡。
林靜晨側身而過,正巧對上徐譽毅一雙帶著灼灼火焰燃燒而起的神色,喝下一口酒,扭頭看向另一側。
「靜兒,既然是你推薦的美食,今天這主廚的位置我交到你手上如何?」徐譽毅將叉子放入她的手中,抬起她的手簡單的夾起兩塊肉,看著呲呲烘烤的五花肉,那肥而不膩的肉色,漸漸的飄散出一股淡淡的肉香,引得某女唾液直線分泌。
林靜晨咂了咂嘴,抬頭盯著兩個正興致勃勃等著她手里肉片的男人,想了想,畢竟余天是她的上司,上司當然需要好好巴結討好的。
余天似乎讀懂了她眼神里婉轉而出的意圖,很識趣的遞上盤子。
林靜晨夾起肉的手在空中畫上一條美麗的弧線,在靠近余天的盤子時突然急轉而下,心里隱隱覺得,他瘦了那麼多,小腿營養不夠才會這麼差勁,一定得多補補。
于是乎,在余天滿懷期待中,最終,林靜晨將肉片放入另一人的碟中,眸光閃閃。
「試試味道如何?」她笑道,完全忽視另一人的尷尬氣氛。
徐譽毅咬上一口,嘴角情不自禁的高高上揚,「烤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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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還想吃嗎?」林靜晨又夾起一塊。
徐譽毅沾上一點作料放入她的碗中,「你也嘗嘗。」
林靜晨一口吞入月復中,舌忝了舌忝還留在嘴邊的汁液,「果然很香。」
「是靜兒烤的好。」徐譽毅品上一口紅酒,「余先生,你這是什麼眼神?」
余天咽下那口岔掉的氣,深呼吸一口,「沒事。」故作鎮定的自顧自淺酌一口紅酒︰秀恩愛,死的快。
林靜晨歉意的把肉片放在余天碟中,尷尬的笑了笑。
余天不以為意,夾起肉片放在嘴中,滿口余香,「果真不愧是吳小姐,這肉烤的真心不錯。」
林靜晨繼續低頭烤肉,嘴角得意的上揚,宣示主人現在心情不錯。
余天靠在椅背上,斜睨一眼獨自品酒的徐譽毅,側身看向正在賣力展現廚藝的林靜晨,身體前傾,笑道︰「不知道能否拜托吳小姐一件事。」
林靜晨抬頭相視,「余先生請說。」
「下周三,是我的的生日,你也知道我剛回c國,這里也沒什麼特別的朋友,想邀請吳小姐參加我的生日宴,不知吳小姐可否賞臉?」余天伸手做出邀請手勢。
徐譽毅眼神犀利,直直的盯著那雙在燈光下修長的五指,雙手扣拳藏在桌下,緊緊的扯動桌布。
林靜晨莞爾,「榮幸至極。」
「靜兒。」徐譽毅急忙站起身,踱步走到她的身後,俯身湊到她的耳側,「靜兒,難道你忘了下周有個很重要的日子嗎?」
林靜晨眉頭微皺,下周有個很重要的日子?生日?不對;紀念日?更不對。
徐譽毅嘴角輕揚,「是我們認識滿一個月的紀念日啊。」
「……」面無表情,林靜晨瞪著身後那個笑意滿滿的男人。
徐譽毅含笑︰「靜兒,分離三年,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好好珍惜每一次值得紀念的日子嗎?」
「徐譽毅,我只記得你裝死騙我的日子。」林靜晨拎著肉片丟進他的嘴中。
「燙。」徐譽毅呼著嘴,吐又不敢吐出來,忍不住的雙手捂住嘴里滾燙的肉在煎熬著他的舌尖,一臉無辜的看著始作俑者。
林靜晨拿著紙巾抹去他嘴角的汁液,「很燙?」
「靜兒,你會陪我度過那一天的對吧。」徐譽毅趁機抱在她的腰際,束縛著她。
林靜晨看向房間內的余天,尷尬的推開他,「余先生沒有朋友——」
「我在y市也沒有朋友。」徐譽毅咬住下唇,甚是委屈。
「其實我不介意徐總一同參加鄙人的生日宴,只怕像徐總這種身份的人物,我區區——」
「既然余先生如此盛情邀請,徐某一定準時赴約。」徐譽毅坐回椅子上,順著冰冷的紅酒撫平嘴里那股被燙傷後遺留下的絲絲麻木感,微微一笑。
午後時光,三人悠閑的慢步在街道中。
消去暑熱,秋風瑟瑟,帶來陣陣涼爽。
徐譽毅靠在林靜晨右邊,無數次伸出左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奈何這個女人總能巧妙的避開他的手,像是故意不讓他得逞。
余天依舊是那隨性的笑容,甚至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吃完飯後還想三人同步,可是看著某個男人三番四次被拒絕後繼續鍥而不舍的勇往直前,禁不住的就想捧月復大笑。
林靜晨目視前方,指尖傳來的余溫是他每一次滑過時遺留的溫度,她已經無數次的放松戒備,等他上前不帶遲疑的緊緊相握,可惜,她高估了男人那偷香竊玉的本事,只敢想,不敢做,做了也做不好。
「你們都不需要上班的嗎?」林靜晨站在超市前,看了眼上面的促銷活動,「我要買點東西。」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事務所了。」余天順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林靜晨看著依然一動不動站在身後的男人,再次問道︰「徐總這種大忙人,也想翹班?」
徐譽毅語塞,本想逛街溝通溝通感情的,但想了想,太過乘勢追擊,往往會適得其反,
要懂得進退維度,彼此留有自己的時間。
「那行,你……逛完街後我讓陳叔送你回去。」
「沒事,我自己會坐車回去,晚見。」林靜晨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中。
余音繞耳,徐譽毅目不斜視的望著那電梯的上下滑動,雙手斜插在褲袋里,轉身離場。
晚間的風,有些微涼,一輛車疾馳駛過小路,打破寧靜,席卷塵埃。
何成才推著自行車走進院子,卻見自家弟弟一個人蹲在屋檐下,似乎嘴里還在嘀嘀咕咕著什麼。
「哥,你回來了。」何成文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何成才瞥向屋內的燈火通明,問道,「姐他們都回來了吧。」
何成文點點頭,「哥,今天姐很不對勁啊。」
「怎麼了?」何成才疾步走進,卻見兩個小孩正趴在主屋里的木椅上一個個神色木訥,看不出喜怒。
「小祈和小渝也被罵了?」何成文走到兩小孩身前,感同身受的抱著他們的小身板。
何成才不明所以,推開那扇被虛掩的門。
屋內,一人正忙碌的在捯飭著什麼,原本暗沉的房間,換上了新窗簾,藍色海洋的顏色,很柔和的視覺感應;
灰黑灰黑的牆上也重新貼上了牆紙,白雲朵朵,一覽無遺的錯覺感;
燈光也不再暗淡,是那種可以自動調節光線強弱的感應燈光,旁邊還放著一盞小小的台燈,台燈里飄著縷縷清香,寧靜安神,助眠無夢。
而那張只能容下一個人的單人床呢?那張幾乎只要是一米八以上的男人躺上去連腿都伸不直的單人床呢?那張陪著他這個一米八三的男人睡了整整兩年的單人床呢?
這里已經沒有什麼單人床了,取代的是一張全新的一米八大床,床墊看似很軟,人躺上去一定會很舒服,而那一塵不染的棉被,是純白的顏色,被它們的主人來回熨燙,直到連被角都是平整無痕跡為止。
床的旁邊,還有一張書桌,桌上放著兩本讀物,還有一只水杯,小水壺,果盤里堆滿了新鮮的水果,果身上還沾著一兩滴清水,在燈光的折射下,水晶閃閃。
何成才一手扶住胸口,她那個勤儉持家,對誰都一視同仁的姐姐,從半年前搬來這里開始別說買張像樣的床,就是給孩子們買水果都要挑那一類正在打折促銷,更不能買反季節果實的那種精明女人,如今,他是眼楮出問題了嗎?
如果說孩子是她的命,那她把自己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錢都用在了誰的身上?
林靜晨心滿意足的環視一圈屋內,淡淡飄香,煥然一新。
「姐,剛剛怎麼看小祈和小渝很傷心的樣子?」何成才悄聲走進。
林靜晨拿出抹布擦掉桌上的水漬,說道︰「小孩子太調皮了。」
「……」何成才嘴角抽搐,咽下那月兌口而出的質疑,算了,說多了恐怕連自己也被趕出去了吧,「需要我幫忙嗎?」
林靜晨站直身子,看了眼時間,「你幫忙把廚房里的魚洗一下,等下做個魚湯。」
何成才欣然的點頭,看來姐雖然心里滿滿的被那個男人佔據了,但還沒有完全淪陷,至少還記得寶寶們都喜歡吃魚,喝魚湯。
院外,陳叔打開車門,扶著有些醉意的徐譽毅緩慢的走下。
「你回去吧,明天不用過來了,我想休息一天。」徐譽毅靠在院門上輕聲說道。
陳叔擔憂了看著他明顯連站都站不穩的身子,問道︰「還是我扶您進去吧。」
「不用,就喝了幾杯而已。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去吧。」推開門,徐譽毅揮了揮手,徑直入內。
徐楓祈小身板毫不猶豫的沖入他的懷中,抱著他的大腿,聲音軟軟,「爸爸。」
徐辰渝站在他身前,小鼻子嗅了嗅,「爸爸喝酒了?」
「嗯,能不能給爸爸打點水過來呢?不能讓你們媽媽知道哦。」徐譽毅坐在石階上,腦袋暈暈沉沉。
徐楓祈拿著塊濕毛巾送到他面前,「爸爸先擦擦。」
徐譽毅淡然一笑,「謝謝小祈。」
「回來了坐在這里做什麼?」林靜晨端著碗筷站在廳外,空氣里隱隱的飄散而來一陣淡淡的酒氣,不用猜想就知他喝醉了。
徐譽毅跌跌撞撞的走進屋內,「不好意思,今晚有個很重要的應酬,多喝了兩杯。」
何成才坐在椅子上,抬頭看了一眼︰姐,不用客氣,拿出你曾經那河東獅吼,讓他知道晚歸還讓大家等他吃飯,結果這男人卻喝的酩酊大醉回來,罵醒他,甭客氣。
林靜晨急忙攙著他,讓他坐在椅子上,「等一下,我去給你弄點蜂蜜水。」
「不用了靜兒,我有點餓了。」徐譽毅拉住她的手,「可否賞我點飯解解酒呢?」
「你沒吃飯?」林靜晨嘆出一口氣,「我熬了魚湯,要不要喝一點?」
「就知道靜兒心疼我。」徐譽毅微微一笑,盯著她盛來的一大碗女乃白色湯汁,捧著碗就喝上一大口。
「慢點喝,我還煎了魚排。」林靜晨送上一塊魚,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嗯,還是跟以前的味道一樣。」單手支額,恍惚的意識忽近忽遠,他張嘴含下她送上來的美食,咀嚼兩下吞入月復中。
何成才瞠目結舌的瞪著兩人間自然而然的互動,再看了眼旁邊同樣跟自己一樣目瞪口呆的兩個小屁孩,還有他們碗里一大一小可憐兮兮的兩塊魚骨頭。
「媽媽,小渝肚子餓了。」徐辰渝咬著下唇,為什麼我的碗里只有骨頭?而爸爸碗里全是肉肉?
徐楓祈低下頭,小叉子在碗里攪來攪去︰不是說爸爸很有錢嗎?怎麼爸爸回來了,他們的伙食卻越來越糟糕了?
「等一下,媽媽給你們做了蔬菜湯,小孩子別吃太多肉,對身體發育不好。」林靜晨心虛的跑進廚房,瞅著鍋里已經開了花的湯水,撒下兩片葉子,送上一點鹽,出鍋了。
一桌四人,目光灼灼的盯著桌子上那裝滿了一盆子的蔬菜湯,又瞅了瞅不遠處那濃郁飄香還剩下一大碗的魚湯,一種莫名的委屈縈繞在蔬菜湯四周,這差別待遇啊。
回到房間,徐譽毅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脹疼的胃,本是被酒精折磨的如同火燒,現在又勉強塞入那麼多食物,那股想要吐又吐不出,就像是一大塊石頭壓在月復中,忍不住的彎腰靠在床頭。
手,虛虛的搭在胸月復間,喘上兩口氣,連呼出的氣息都帶著滾燙的火氣。
倒在床上,腦中暈眩,被子很軟,好像一雙手托著自己的身體,枕頭很舒服,適當了緩解了半分頭疼,就好像是曾經的那個家,還是那般溫暖的味道。
林靜晨站在門外,手里拿著一杯蜂蜜水,有些為難的想要不要進去呢?
「嘔!」喉嚨處涌上一股異樣的味道,嘴巴一張,他慌亂的趴在床邊,還來不及下床,直接吐了一地。
林靜晨詫異的推開門,燈光很暗,只余下那一盞小小的台燈撐起整間屋子的光亮,而床邊,一人搖搖晃晃,雙手靠在床沿,可惜手勁虛弱無力,整個身體都朝著床下傾斜。
林靜晨慌亂的跑上前,雙手抱在他的腋下,將他扶回床上,大大的喘上一口氣。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徐譽毅竟在迷糊中發現自己的靜兒正虛虛實實的出現在自己的眼眸中,那幽幽的神色被燈光晃照的就像是一池秋水蕩漾,引得他心口的小舟上下起伏不定。
「靜兒,真好,我又夢見你了。」他傻傻一笑,順著感覺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間,輕輕落下一吻。
林靜晨安靜的坐在床邊,抬起另一手溫柔的拂過他深鎖的眉頭︰是啊,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靜兒,既然是夢里,那我能不能……親親你?」徐譽毅雙手纏繞在她的腰際,輕輕一扯,將她攬入自己懷中。
林靜晨錯愕,還來不及反應阻止,一雙唇毫不遲疑的覆蓋在自己的唇間,軟軟的感覺,恰如置身在雲朵之上,飄然而動。
真是一場夢啊,夢里,他的靜兒才會任著他這樣胡作妄為吧,不過,真好,就算是夢里這樣的感覺也是這般的真實。
「靜兒,我心口好難受啊。」徐譽毅抱著她,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
胸口,「我好恨自己,是我自己能力不夠無法保護你,是我一不小心就弄丟了你,是我犯傻竟相信你死了,我真是蠢,我怎麼就偏偏把你放在這里辛苦了三年?」
林靜晨靠在他胸口,不言不語,沉默聆听。
「你責怪我,是對的,你不原諒我,是對的,你心里憎恨我,更是對的。是我的自以為是才會讓你一個人忍受那麼多的非議,是我的無能為力給了家人傷害你的借口,靜兒,別原諒我,別原諒我了。」
林靜晨雙手輕撫過他的眉角,嘴角微微含笑,「我愛你都來不及,如何……舍得恨你?」
這真的是一場夢吧,他竟然夢見自己的靜兒主動親吻了她,她生澀的吻技還是如同三年前那樣,在嘴里的嘴皮子上橫沖直撞,牙齒相踫,見血為止。
果真是夢啊,嘴中傳來血腥味,而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又如同那場夢一樣,沒有絲毫的痛覺,可是如果是真實的,該多好?
林靜晨熄滅了台燈,走到床前,解開他的外套,一顆一顆的解掉他的紐扣。
徐譽毅睜了睜眼,朦朧的視線里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映在自己眸中,黑沉的環境里,他看不清她的容顏,但她的氣息,卻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熟悉。
他的靜兒,還在夢里。
她俯身躺在他的身邊,雙手攬過他的頸脖,「徐譽毅,你听好了,我只說一次。」
沒有回應,她抱著他,輕吐蘭氣︰「我愛你。」
月上柳梢頭,月光柔和的從窗戶照耀而進,昏暗的屋內,一片旖旎……
靜謐的小院子里,一陣詭異的風吹拂過樹梢,本是安靜的院內,突然穿過一道身影。
林靜晨雙手撐著腦袋,不知所措的蹲在洗手間里,雙腿酸疼,整個腰桿都挺不起來,伸手揉了揉,企圖緩解半分疼痛,無奈,越揉越難受。
「姐,你在洗手間里嗎?」何成才站在門外,輕輕叩了叩門。
「哦,怎麼了?」林靜晨急忙穿好外套,「你還沒睡?」
「姐,你剛剛怎麼會從徐先生房間里出來?」而且還衣衫不整的?何成才吞下後半句話,想想,萬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不就是讓姐更難堪嗎。
林靜晨苦笑,搖頭解釋︰「我給他送點蜂蜜水去。」
「原來如此,時間不早了,姐早點休息吧。」何成才走進洗手間,想了想姐剛剛說的話,好像並不是沒有道理,果真是自己胡思亂想了。
林靜晨哭笑不得的走回房間,看了眼兩個熟睡的孩子,蹲子,仔細的回憶著剛剛發生的點滴,臉頰忍不住的變成西紅柿。
隔日︰
何成文坐在餐桌上,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問道︰「姐今天怎麼走路怪怪的?」
林靜晨後背一僵,笑道︰「昨晚不小心從床上跌下來了,閃了腰,沒事。」
徐譽毅暈暈沉沉,好像還處于酒精作祟下的精神不濟,看著滿屋子同時舉目望來的神色,正巧對上人群里那一雙溫柔似水的眸光,心底那一處被隱藏的心境顫了顫。
急忙低下頭,不敢直視,自己昨晚上做了那麼一個夢,夢中她的靜兒那麼完美的與自己結合,想了想,連夢里都在褻瀆她的純淨,自己真是一個小人。
林靜晨驚愕的錯開他的眼神,低頭弄著餃子,隱隱的他頸間似乎還殘留著昨晚太過激動而留下的一道吻痕,怎麼辦?他會不會記起來?
何成才似乎瞥見了什麼不能見到的秘密,慢步走到他的面前,撩開一角他的衣領,眉頭緊皺︰「徐先生,我相信你是一個生活規律很自覺的男人,可是下次如果遇到什麼香艷的事,請記得擦干淨了再回來。」
徐譽毅愕然,慌亂的模了模自己的脖子,沒有什麼異樣。
林靜晨縮著脖子,微閉上眼,等下該怎麼解釋?
何成才見狀,遞上鏡子,「我姐是個很注重印象的女人,請徐先生尊重自己,也尊重她。」
徐譽毅驚慌失措的瞪著脖子上那一塊吻痕,伸手急忙掩住那明顯的痕跡,余光看向自始至終保持沉默的她,心底的亂,越結越緊。
怎麼辦?她誤會了,一定是誤會了,否則怎麼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
「靜兒,你听我解釋,我昨晚喝醉了,我記得我隨行的一隊人里,沒有女人的,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印上去的。靜兒,你相信我,我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徐譽毅忙不迭的跑到她面前,坦誠的看著她。
林靜晨雙手捧著餃子盒,不甚在意的說︰「沒關系,我不介意。」
徐譽毅自責的站在原地,雙手撐著脖子,日防夜防,怎麼就沒有防到酒後失德呢?
靜兒生氣了,一定生氣了。
林靜晨靠在廚房大門上,雙手扯住自己的發根,來回躊躇的徘徊︰
該怎麼告訴他,其實那玩意兒是自己印上去的?可是這話怎麼說得出口啊,難不成上前就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很得意的拍拍自己的心口說︰小樣的,昨晚那不是夢,是姐覬覦你的美色,忍不住的就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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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你讓為娘的怎麼說你才好呢?好不容易給你安排了一場‘好事’,你丫的竟然給當成了夢,你讓咱靜兒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