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凌蕭的確說過不會逼蘇紫,但不代表有外敵的時候不守、不防、不還擊!
對蘇紫,他可以容忍、可以等,但對情敵,他絕不會心慈手軟。舒愨鵡
大概是因為從外面進來的緣故,凌蕭的手有點涼,蘇紫的記憶中,凌蕭的手向來是溫暖的、有力的。
一時間,她竟忘了責備他幼稚且霸道的舉止,皺皺眉瞥他一眼,道,「手怎麼這麼冰?」
然後,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給凌蕭讓出足夠寬松的位置好讓他坐得舒服些。
凌蕭一手還緊緊握著蘇紫的手,一手把圍在脖子的圍巾取了下來小心疊好,放在沙發背上,那條圍巾,正是蘇紫送給他那條,整個冬天,幾乎一直掛在他脖子上。
「車禍,堵車了,我下車走過來的。」
春節剛過,氣溫驟寒驟暖,偶爾飄起細雨,寒氣更是滲入骨髓。蘇紫這才察覺,凌蕭的衣服上似是有著斑駁的水漬。
「下雨了?」
「嗯!」
凌蕭不甚在意的答了句,之前質問華彥的氣勢,在蘇紫這不經意中流露的貼心關愛中消減了不少。
一邊享受著蘇紫的溫柔體貼,一邊用眼尾余光觀察著華彥的反應,見對方目無表情地盯著一幫玩鬧的藝員,心不在焉地喝著酒,凌蕭心里不無得意。
蘇紫用力抽出被凌蕭握著的手,彎身把放在桌上的紙巾拿過來放在膝上,抽幾張踫踫凌蕭的手臂。
「擦擦。」
凌蕭搖頭,「不用。」
伸手就要去取啤酒來喝。
蘇紫猛地拍開他的手,抬頭對正好送小食進來的服務生道。「給我一杯熱姜茶。」
「妞!」凌蕭抗議。
「淋了雨喝熱姜茶好。」蘇紫簡單一句話,凌蕭立即不再吭聲,只是,他仍舊不接蘇紫手上的紙巾。
「不用,不就是淋了點小雨嗎,小題大做。」
蘇紫真想抽他,而且,她也真的這樣做了,不過,大庭廣眾之下,她的抽不過是敲了敲他的頭,然後,無奈地拿起紙巾幫他擦著身上夾克的水。
蘇紫對凌蕭的好,是出于一種本能,跟她對他是什麼感情無關。這男人雖然已經高大壯實得像頭牛,但在她眼中,永遠是那個需要她照顧的小屁孩。
可這些,看在華彥眼中卻具有完全不一樣的含義。
她對凌蕭的親昵和無防備,跟對著他時那種時刻處于高度繃緊加警惕的狀態是那麼的不同。
華彥靜靜地喝著酒,表面看著是平靜無波,心里,卻是五味雜陳。
「唉,干脆月兌掉吧,室內有暖氣,不冷。」
蘇紫擦了幾下,發現要把他這衣服擦干其實是挺大的工程,于是建議凌蕭把衣服月兌了。
凌蕭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然後,抬手一拉,「嘶啦」一下,拉鏈從脖子一直拉到衣擺下,蘇紫還沒反應過來,凌蕭的夾克已經月兌下甩開,露出里面只穿著緊身白背心的結實身材。
背心是最挑人穿的衣服,肉多了或者少了,都不行,一定要剛剛好,而凌蕭,長得高大不說,身上肌肉結實勻稱,整體來看,是寬肩窄腰緊臀長腿,一副標準的模特身材。
從身材來說,華彥身材應該也不錯,但跟凌蕭一比,便有點不夠看。
就連臉孔,他那張影帝臉孔雖是耐看,但以吸引眼球的指數,自然不及凌蕭這種陽光帥氣的型男強勁。
總之,論身材亦好論臉蛋亦好,凌蕭都是一個無論什麼男人坐在他身邊都會相形見絀的男人。
「哇塞,凌先生你的身材好棒,怎麼練的?」
樂隊成員于煜唱累了,走過來拿水喝,看見坐在沙發上天神一般的凌蕭,立馬兩眼放光。
蘇紫瞧見于煜那道艷羨加上愛慕的眼光,心道,嘖!看吧,我就說誰若是你這死小子的情人誰倒霉,周圍的男男女女那麼多情敵不被氣死也要被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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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練唄!」凌蕭眼尾都不看于煜,對于對自己完全沒威脅力的男人,凌蕭基本無視。
服務生端了杯熱氣騰騰的姜茶進來,蘇紫模模凌蕭的脖子和頭發,又吩咐服務生去拿幾條熱毛巾過來。
凌蕭端起那杯姜茶,苦著臉,遲遲不肯喝下去。
「喝啊,去寒的,這樣就不容易感冒。」蘇紫盯著他,催他。
「妞,不喝行不行?我身體這麼好,哪會感冒?」凌蕭照舊苦著臉不願踫那姜茶。
「不行,我可不想伺候高燒到四十度滿嘴胡話的人。」
凌蕭十五歲那一劫過後沒多久,大概是大病初愈,身體免疫力差,也是淋了點小雨,當晚就發高燒,燒了兩天,滿嘴胡話,也是蘇紫一直在伺候,他燒了兩天,蘇紫便在他床邊趴了兩天。
凌蕭在,蘇紫的注意力便差不多被他給全佔了去,其他人包括剛簽約的那幾名藝員,全都心中一片了然狀。
唯有華彥,越坐越難受越坐越不是滋味。
但他跟蘇紫之間,隔著個凌蕭,他即便想說些什麼或是做些什麼去引起蘇紫的注意,都很難。而且,那種幼稚的行為,他亦不屑為之。
凌蕭在蘇紫強硬的堅持下,不得不皺著眉苦著臉把那一杯姜茶喝光,喝完,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嘴。
「這破玩意真難喝,我寧願喝一打啤酒,也比喝這個好!」
蘇紫抬起手又敲了他一下,「早說啊,早點說我讓你一口氣喝一打啤酒。」
那邊玩鬧的康南不知怎就听見了,轉頭嬉笑道。
「喝啊,我們也想見識下!」
凌蕭瞪他一眼,「閉嘴!」,手上的柑橘飛了出去準確無誤地命中康南的額頭。
「哎喲!」康南沒想到凌蕭手這麼快而且這麼準,傻傻地捂著額頭叫了一聲。
一幫人「哈哈」地笑了起來,因為有蘇紫在,凌蕭的老大氣場便被抵消了不少,大家也放著膽子跟凌蕭開起玩笑。
拋開當家的身份,凌蕭其實跟在場的人差不多年紀,跟大家笑鬧了一陣之後,便又挑起新一輪的戰爭,大伙兒重新圍在一堆玩骰子。
這次,大伙兒的目標竟一致地全部朝向凌蕭。
豈料,凌蕭擁有著賭神級別的技術,就算是蘇紫也自嘆不如。而他們這幫蹩腳的業余玩家,更是不消一小時,便是全部喝得晃頭晃腦紛紛打起了醉拳。
蘇紫掃一眼喝得東歪西倒的小朋友們,瞪一眼凌蕭,凶他。
「小子,你捅的婁子,自己收拾。」
凌蕭笑了笑,朝蘇紫調皮地眨眨眼打了個響指,「ok,我負責!」
凌蕭拿出電話,「勇,叫兄弟開輛柯斯達過來雲峰酒店。」
「嗯,妞手下那幫小鬼全部醉了,你搞掂!」
掛了電話,凌蕭看一眼除了他與蘇紫之外唯一還清醒的華彥,搖搖手中的骰盅,「單挑?」
華彥攤攤手,「無所謂!」
蘇紫夾有兩人中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想開口勸,但見兩人眼里噴著熊熊燃燒誓要死磕到底的拼勁,知道勸也沒用,于是伸手拿了骰盅,「算我一份!」
凌蕭深深地看她一眼,突然,攔腰抱起她,眨眼功夫,便將她從兩人中間挪至自己的右手邊。
「妞,別鬧!這是男人間的事。」
凌蕭拍拍蘇紫的手背,安撫她。
「沒錯,這是我跟他的事,小紫你別插手。」自凌蕭進來之後一直寡言少語的華彥,也開腔表態。
蘇紫看看他們倆那氣勢,心知這場比拼是勢在必行,于是抱起雙臂往沙發背一靠,斜眼瞅著兩人。
「嘖,瘋子遇著瘋子,你們愛咋的就咋的,盡情玩吧,有我幫你倆收尸!」
高勇帶著幾個手足進來的時候,凌蕭跟華彥正玩得興起,兩人技術似乎不相上下,各自面前,都堆了一大堆的空酒瓶。
「蘇蘇,
老大他……」
高勇指指玩狂了的凌蕭,「別管他,他瘋了!」蘇紫擺擺手,示意高勇跟幾個手足把其他醉得跟爛泥似的藝員拖下去。
高勇不敢多問,三幾下便把室內醉倒的人全弄到車上,「勇哥,你把他們送回公司公寓,全扔在大廳里就行了。凌蕭有我看著,不用擔心!」
高勇點點頭,指指凌蕭,示意蘇紫照看著,然後掩門離去。
蘇紫原本擔心華彥會被凌蕭以一面倒地壓著,可觀察了一陣子,才發現兩人可謂旗鼓相當,誰也沒法子把對方完全壓倒。
華彥心機重,心思縝密,因而穩中帶著陰險時不時陰凌蕭一局。
凌蕭人爽直,但判斷快狠準,時常殺華彥個措手不及。
兩個各具特色的男人,這次可謂是踫著了對手,大家都互不相讓,像殺紅了眼的敵手。
蘇紫也不叫停,只坐在一邊冷眼看著他們。
幸好,兩個男人都是極有品的男人,除了喊骰子數時開開腔,基本都不言語,無論誰輸了,都是爽快地拿起一瓶啤酒,「咕嚕咕嚕」幾下便把酒喝光。
說實話,華彥這次真的讓蘇紫刮目相看,不僅是賭術,還有酒量。
原本,她以為華彥是個極講究養生的人。一個晚上不超過十點睡覺,早上六點準時起床晨練的男人,誰會把他與賭博及酗酒聯系到一起?
若說他的賭術和酒量不是在賭場和酒吧里泡出來的,那只能說,他在這兩方面都極有天分。
而凌蕭,絕對算是在這兩方面都有天分的人。看來,這次兩人是難得遇上了對手!
不過,酒量再好的人,終歸是有醉倒的時候,兩個好勝的男人,幾乎是同時癱倒在沙發上,蘇紫看看時間,他們整整斗了兩小時。
蘇紫沒理凌蕭,而是繞過去拍拍華彥。
「華少,你住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凌蕭和華彥雖然喝趴了,但兩人的意識還是很清醒。
華彥微微睜眼,「就這,1803房。」
蘇紫按了服務鈴,讓兩個服務生扶著華彥回房休息。
而凌蕭,看樣子同樣動彈不得了。
等服務生把華彥扶了出去之後,蘇紫才在凌蕭身邊坐下,見凌蕭睜眼看著她,便斜眼瞪他一眼。「喝夠了?」
凌蕭眨眨眼,「嗯,痛快!」
若說之前凌蕭對華彥抱著的大多是不屑的想法,現在,則是對他抱著對手的看法。
所謂的對手,就是有能力跟你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的敵手,這類人,拋開仇恨之後,通常都是惺惺相惜的同類人。
蘇紫咬牙切齒地捏捏他的臉,「痛快就好!瘋子!」
凌蕭笑笑,抬手抓住她的手。
「妞,你不懂!」
蘇紫白他一眼,「是,我不懂!」
其實,她哪能不懂?
兩個男人,會成為敵人,一種原因,是因為權力及利益亦即是江山,一種原因,是因為女人。
凌蕭跟華彥,若剔除她蘇紫這個人,一個從商一個從藝,原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兩個人,會是因為什麼才成為敵人,原因不言而喻。
蘇紫幫他套好外套,把圍巾繞到他脖子上,抬起他的手擱到自己肩膀上,一手探進他的背部。
「能站起來嗎?」
凌蕭癱在沙發上不動,「叫王然來。」
他不是動不了,只是,他知道自己很重,不舍得讓蘇紫受罪。
「廢話真多,起來!」
蘇紫沒理他,手一使勁,便把他整個拽了起來。
凌蕭腳步有點浮,站起來不成問題,但要他站穩卻有點難度。
蘇紫扶著他走出包間,走廊外,除了王然,還站著超哥。
 
「蘇姐,我來!」
兩人一見凌蕭整個挨在蘇紫身上,趕緊迎上來。
蘇紫擺擺手,指指身後,「把我們的東西收拾好,拿過來。」
凌蕭今晚喝了很多酒,蘇紫不放心其他人照顧他。像王然這種沒心沒肺的大老粗,絕對是把凌蕭扶回家隨便扔到床上就算了。
蘇紫讓司機把車開回海濤花園,扶著凌蕭回到他的公寓,先把他安置在床上,去儲物櫃拿出藥箱翻了翻,又打開冰箱看了看,然後拿了張紙沙沙沙地寫下一長串解藥和食物的名稱遞給司機。
「超哥,麻煩你把這些東西買回來。」
司機拿了紙出了門,蘇紫鑽進廚房淘了米洗好放進鍋里熬著,然後躡著腳走回凌蕭的臥室。
听見腳步聲,凌蕭沒有睜開眼。
「妞?」
「嗯,很難受嗎?」
蘇紫手撐著床沿彎看他,他會喝到這種爛醉如泥的鬼樣子,老實說,蘇紫也只見過三幾次。
「有點。」凌蕭皺皺眉,抬手遮住眼楮。
蘇紫想罵他兩句,但看他那樣子,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幫他把外套月兌了,這一月兌,不經意模著他的褲子,才知道原來他的褲子是濕的,想必,是走去酒店的路上淋的,這緊身牛仔褲不月兌下來不止不舒服還容易感冒。
蘇紫的目光停在皮帶扣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拍拍他,「小子,把皮帶解了。」
凌蕭听話地把手搭在皮帶扣上,可皮帶扣卻不听他的話,無論他怎麼折騰,扣子就是解不開。
蘇紫站在一邊看著看著就急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彎身拔開他的手,幫他解皮帶剝褲子這種事,她以前又不是沒干過,這時候害羞個屁啊!
蘇紫三幾下便把皮帶扣解了,連褲子的扣子也解了拉鏈也拉了下來,凌蕭向來喜歡穿緊身牛仔褲,蘇紫想直接幫他把褲子月兌掉的想法便不可行了。
她只得移到床尾,兩手抽起他的褲管,說道。
「小子,抬起腳。」
凌蕭听話的把雙腿直直地抬了起來,蘇紫用力一扯,褲子倒是朝下扯了,但卻是連內褲也一起扯下了一點,蘇紫的目光不經意地瞅見內褲邊緣露出的那點風光,臉上不由得一熱。
「咳,小子,扯扯你的內褲……」
凌蕭又听話地把手放在內褲邊上,豈料,他卻不是把褲子往上提,而是往下褪!
蘇紫眼都睜得圓滾滾的,在心里啐了一句,流氓!
這小子,究竟是真醉還是扮醉啊?!
「唉,是往上提,誰讓你月兌啊!」蘇紫著急起來,忍不住重重拍了凌蕭小腿一下。
「哦……」凌蕭悶悶地答了句,本是往下褪的手,改為往上提,看他只懂執行指令的乖乖的憨憨的樣子,看來,是真醉,不是扮傻!
蘇紫眼見他把內褲提了上去,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手一用力,順勢把他的牛仔褲整條剝了下來。
轉身在衣櫃里找了套運動服給他套上,幸好,凌蕭整個過程都相當听話,蘇紫叫他抬手他就抬手,讓他遞腳他就遞。
花了一番力氣幫他換好衣服,蘇紫見凌蕭捂著胃皺著眉,估計是喝太多漲著胃不舒服,用手拍拍他臉問道。
「要不,去吐了?」
「嗯……」
蘇紫扶起凌蕭,半拖半拽地把他弄進洗手間,凌蕭一進去,抱著馬桶身子往下一滑便趴在馬桶邊吐了起來,蘇紫擰了條熱毛巾塞進他手里,他揮了揮手,示意蘇紫出去。
蘇紫見他神志還算清醒,便退出去廚房看看粥熬成怎麼樣。冰箱里除了啤酒和果酒,什麼吃的都沒有。蘇紫站在臥室門口朝里面叫道,「凌蕭,我回家拿點東西過來。」
幾分鐘之後,蘇紫便抱著一大堆的東西過來塞進凌蕭的冰箱里。
凌蕭的臥室門開著,床上沒人,但能听見里面馬桶沖水的聲音,看來,是還在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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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蘇紫心揪著,正想著去弄杯什麼給他喝喝好讓他舒服一些,听見自己的電話響,跑過去一看,是高勇。
「蘇蘇,老大沒事吧?」
蘇紫回身瞧一眼虛掩著的洗手間門,隱約听見嘔吐的聲音,皺皺眉道,「還在吐呢,不要命地喝,勸都勸不住。」
「蘇蘇,麻煩你看著老大,估計是這陣子煩心事太多,所以想放縱一下解解壓吧。」
蘇紫愣了一下,原來,這小子是借機借酒消愁?
「勇哥,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特別事,還不是那些瑣事麼?以前老當家留下的一些爛攤子,老大總得去收拾,最近都不太平啊!總之,你多勸著一下他,實在不行,就讓他休息一天吧,他也到極限了。」
知道再問下去高勇也不會告訴她實情,只應了聲,「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就掛了電話。
這時,外面傳來開門聲,蘇紫走出去,從超哥那幾大袋物品中找出解酒沖劑,又拿了盒牛女乃。
「超哥,廚房里有吃的,你去吃點東西然後休息吧,凌蕭有我看著就行。」
蘇紫說著,拿著沖好的沖劑和熱了的牛女乃走了進去。
「凌蕭,好點沒?」
她用腳推開洗手間的門,只見凌蕭還抱著馬桶,不過,倒是沒吐了。「嗯……」
蘇紫把東西擱回床頭櫃,過去扶起他,讓他坐到浴缸邊上,「好好坐著,我幫你洗把臉。」
凌蕭吐過之後,倒是沒再捂著胃了,但整個人卻似是陷入了半醉半醒的狀態,這下垂著頭乖乖地坐著,像個無害的孩子。
蘇紫用濕毛巾幫他洗臉,他閉著眼,整個人靠在蘇紫身上,任蘇紫幫他擦干淨臉、脖子和手腳。
「不洗澡沒關系吧?」
蘇紫知道這家伙有小小的潔癖,但眼下這種情況,若他要洗澡,得讓超哥來幫忙才行。
「哦……」
凌蕭照舊乖乖地應著,蘇紫懷疑,他根本沒听清楚她在說什麼。
蘇紫幫他擦好臉和手腳,還是怕他會不舒服,于是卷起他的衣服幫他把上身也擦了一遍,至于,恕她無能為力了!
折騰完,蘇紫把他扶出去讓他挨坐在床上。
「張嘴,把這喝了。」
凌蕭像個訓練有素的小狗,听到命令後張開嘴「咕嚕咕嚕」地把杯里的解酒沖劑喝了,然後,把另一杯熱牛女乃也喝了。
蘇紫拿紙巾幫他擦擦嘴,又問,「餓嗎?我熬了些粥,想吃嗎?」
凌蕭點了點頭,
「我去盛點粥,你坐著。」
蘇紫轉身去廚房盛了一大碗魚肉粥回來,見他歪著頭垂著眼靠著床前,恍惚間,蘇紫似是看見了年幼的凌蕭,「蕭蕭?」
看他這樣子,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只是閉眼假寐。
「嗯?!」
凌蕭這次終于睜開了眼楮,只不過,看向蘇紫的眼神很是迷離,平時閃亮的眼眸蒙了一層朦朧的濕氣,瞧他這德性,怕是要喂才行。
不過,喂他吃東西這種事對蘇紫來說早就習慣,從前他經常弄得滿身傷,哪次不是她給伺候的?
「凌氏怎麼了嗎?」
蘇紫坐在床沿,一邊喂他一邊問。
她是想,趁著他帶著幾分醉意,大概能從他嘴里撬出些什麼秘密。
凌蕭朦朧的眼神倏地明亮了許多,極快看她一眼,眼簾又匆匆垂了下去。
「沒……還不都是……那些破事……」
這家伙,醉成這樣了,口還是這麼密實。
從前,她經常覺得這小子沒心沒肺整天只會打架惹事,現在才發現,其實他心里很能藏事。
無論是凌氏的事還是他自己的家事,他都藏得嚴嚴實實,估計,是不想她擔心、亦不
願她操心吧。
「為什麼睦叔他們走得那麼急,婧姨也是,他們原本不是說呆到清明拜祭完才離開的嗎?」
蘇紫心思很細,一丁點蛛絲馬跡的事都逃不過她的眼。
凌蕭沒有抬眼,只張開嘴吃粥,把嘴里的粥咽下,才答。
「辰叔……不是說過了?……我爸媽……是我媽想我外婆了……」
當年,凌和在澳洲認識郭曉婧的,郭曉婧本人,是澳洲土生土長的華裔。
凌蕭答得斷斷續續,但思路很清晰,而且無懈可擊。
蘇紫終于放棄了想要套話的想法,凌蕭這種人,除非他願意說,不然,她再變著花樣哄他都是白費心機。
蘇紫不問了,凌蕭也安靜了下來,乖乖地把一大碗粥吃完,蘇紫問他還要不,他搖頭。
「睡吧!」
蘇紫扶他躺下,幫他蓋上被子,又坐在床前看了他好一會,才走端著碗走了出去。
伺候完他,蘇紫回家洗了個澡,怕他半夜睡不安穩或是會不舒服,蘇紫洗完澡後抱著被子枕頭過來,窩在凌蕭臥室的沙發上睡。
睡下不久,外面瀝瀝地下起雨來,蘇紫睡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于是起身去拿了瓶果酒,靠在落地玻璃前披著被子坐在地上。
外面,雨蒙蒙一片,遠處,安靜的霓虹透過雨幕散發出氤氳的七彩光暈。
蘇紫歪著頭慢慢地呷著酒,目光投在外面七彩的雨幕,听著外面時大時小的雨聲夾雜著室內凌蕭勻稱細微的鼾聲,心,竟是覺得一片寧靜。
「妞,我喜歡你……」
凌蕭的聲音,在雨聲和鼾聲中突兀地鑽進她的耳膜,蘇紫一驚,猛地扭頭細看,暗黃的床頭燈下,床上那團隆起的黑影一動不動地安然呆在床上。
可剛才那句話,卻是如此真切,如此清晰,就好像是凌蕭伏在她耳邊說的一樣。
蘇紫放下酒瓶,用手揉了揉臉,那句話,應該,是失眠帶來的幻覺吧!
可是,就算明知那是幻覺,蘇紫寧靜的心卻是被打破了,就像在平靜的湖面扔下石塊,陣陣漣漪蕩起,從湖心一直蕩至湖岸,又從湖岸蕩回去……
「唉……」蘇紫听見自己細微的嘆氣聲。
如果在六年前,听見凌蕭說喜歡自己,她怕是會欣喜若狂吧?
可同樣的話,遲了兩千多個日子,听起來,卻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有欣喜嗎?
似乎沒有!
有的,更多的,卻是傷感!
蘇紫自己也想不明白,听到他說喜歡自己的時候,為什麼不是欣喜?
按理來說,如若自己不喜歡他了,听到他的告白,不是該有種報復的狂喜和痛快才對嗎?
讓你當年不喜歡我!現在,也讓你嘗嘗單戀的滋味!
可她,沒有報復的狂喜也沒有痛快,只有莫名的傷感和心酸,還有,那麼一點的心痛!
曾經,她對凌蕭確實是滿滿的感情,但再多的感情,都被凌蕭那些年的無知和冷漠給摧毀。
離開凌氏的時候,蘇紫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徹底掏空了,空余,一個軀殼。
六年時間,她一個人在外面生活,一個人獨自療傷,現在的她,看似已經是完好無缺的一個人,但她,卻不敢輕易再去愛了。
就好比,柯景對她很好,細究起來,一點都不比凌蕭對她的好少半分,甚至,還要多些。
可她,卻總是不自覺地護著防著,不敢把自己的感情交托出去。
因為,她已經被傷過一次,再也經不起第二次的傷害。因而,面對感情,她無比謹慎,而且,無比吝嗇!
她不是不明白,柯景也好,凌蕭也好,甚至華彥,對她都足夠的好。
而她,不是不想給他們些什麼,只是,經過六年前的洗劫之後,她再也給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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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蘇紫不想變成這麼吝嗇這麼懦弱的人,但她沒辦法改變事實。
就像當年,她沒有辦法讓凌蕭愛上自己一樣!
蘇紫把最後一口酒喝光,心底那抹傷感和心酸,隨著瀝瀝雨聲竟是越積越高,慢慢地,似是要把她淹沒了。
蘇紫想哭,但她哭不出來。
這麼多年了,她已經忘了哭是什麼滋味,甚至,她好像根本沒有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的經歷。
她抱著膝,把頭埋進膝間,雨,越下越大。
從開始的「滴滴瀝瀝」,到後來的「嘩啦啦」,不絕于耳的雨聲,讓蘇紫生了錯覺,覺得自己正置身于滂沱大雨的黑夜中。
雨點大力地刮過她的臉龐,很痛。四周,漫無邊際的黑漆漆一片,她找不到前進的路,也尋不到回去的路,她想叫,張開嘴,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咸腥的雨點便猛地灌進來,把她的叫喊全部淹沒……
「妞……妞……」
耳邊,隱約有熟悉且焦急的叫喚,蘇紫從那場下了不知多久的暴雨中朦朦朧朧地醒了過來,伸手模模,臉上,竟是濕漉漉一片。
肩膀,被輕輕推著,那似是在夢里的輕柔叫喚,真切地在耳邊響起。
「妞,你還好吧?怎麼挨在這里睡了?」
蘇紫暗暗在褲子上蹭了幾下,把臉上的濕意蹭干,這才輕輕哼了聲。
「嗯?」
沒等她抬起頭,她整個人,已經被有力的手臂整個抱了起來。
「到床上睡一會吧。」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溫柔,比起平時,多了幾分沙啞,大概,是因為剛剛睡醒,大概,是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
「嗯……」
蘇紫挨在寬闊溫暖的懷里,半夢半醒間,微微睜開眼,外面,仍舊是黑沉沉的雨夜,耳邊,除了「嘩啦啦」的暴雨聲,還有男人「呯、呯、呯」的有力心跳聲。
站在暴雨中的無助咸感,正隨著他的心跳聲和體溫一點點地遠離,她的心,開始,一點點地歸復寧靜。
「睡吧,昨晚被我折騰得夠嗆的……」
蘇紫整個人躺在松軟的床上,身上蓋上了溫暖而柔軟的被子,耳邊,是男人呢喃聲,那嗓音溫柔而沙啞。
蘇紫雖是朦朦朧朧,卻能感覺那人話中的寵溺,男人似是伸手把她摟住,她便往男人懷里靠了靠,然後,安心地沉沉睡了過去。
凌蕭看著懷里的女人像土撥鼠一樣刨了一陣,終于兩手扯著他的衣領,整個人窩在自己懷里安然地睡了過去。
凌蕭一動不敢動,原本濃濃的睡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剛才,是被尿意急醒,迷迷糊糊地模著牆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帶著八分睡意兩分清醒,目光無焦距地掃過牆角,猛地被挨在落地玻璃那一團黑影嚇到,即時醒了三分。
當他定楮看清楚窩在地上那團黑影,是用被子蓋著綣縮成一團的人時,直覺告訴他,那是蘇紫。
剩下的五分睡意,也全部跑了。
赤腳走過去叫了她幾聲,毫無反應,看來,是睡著了。
她的身邊,隨意扔著個空酒瓶,這妞,是睡不著?所以想喝瓶酒增加睡意?還是說,在為什麼事而心煩?
「妞……妞……」
凌蕭輕輕地喚著,手輕輕扶在她的肩膀上,這才發現,原來她的肩膀是如此的縴細,綣縮成一團的她,看起來是如此的無助!
凌蕭的心,猛地被一個無形的手狠狠的揉成一團,很疼,很亂!
見她全無反應,凌蕭又輕輕推了推她,語氣,不由得變得心焦,「妞,你還好吧?怎麼挨在這里睡了?」
然後,他看見她埋在膝間的頭微微動了動,听見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嗯?!」
他高高懸起的心,這才緩緩落了地。
伸手抱起她,平時看起來無比強悍的她,抱起來,竟是輕
盈盈的。
「到床上睡一會吧。」
他低聲說著,懷里的女人朦朧地應了聲「嗯……」,然後,在他懷里不安分地蹭來蹭去。他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大概是床頭燈的光線有點刺眼,她遮住眼楮的手一直不肯移開。
「睡吧,昨晚被我折騰得夠嗆的……」
伸手把被子扯上來,把自己和她一起蓋住。
女人無聲無息地伸手扯住他的衣領,然後,在他懷里蹭來蹭去不安分地刨了好一會,終于,安靜了下來。
凌蕭听著她勻稱的呼吸聲,抬手輕輕揉著她柔軟的發絲,揉著揉著,心底那片角落,似是要軟成一攤水了。
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懷中的女人,像是受了驚嚇般,動了一下。
凌蕭嚇得趕緊抬起頭,大氣不敢出一下,另一只手,亦只敢輕輕放在她的背上,一動不敢動。
因為,這樣抱著她的感覺,非常微妙,也非常美妙。
這種感覺,跟平時白天看著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白天的蘇紫,或者說,清醒的蘇紫,給人的感覺是強勢的。即使很多時候她說話都是溫聲細語,但卻掩蓋不了她凌厲的作風和氣勢。
可現在,靠在他懷里的女人,卻跟白天完全不一樣。軟軟的,暖暖的身體,那雙緊緊地攥著他衣領的手,讓他察覺,她,其實也是有軟弱的時候,也是有需要人保護的時候。
很突兀地,他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
被人捅了一刀之後,他真的以為,他要死了。
那時,他捂著肚子,思緒游離于空氣之中,那一刻,沒有了疼痛,眼前,有大片陽光燦爛的大道召喚著他向前。
就在他想要朝著著那條大道撒腿飛奔的時候,他听見熟悉的聲音。
「蕭蕭,你還好吧?」
隨著那一聲叫喚,他眼前那條陽光燦爛的大道倏地關閉,劇烈的疼痛在小月復處傳來,雖是很痛,但他,卻無來由地一陣心安。
現在的他,才想明白,疼痛,是生的象征!
而他,因為有她在,寧願忍受劇烈的疼痛,寧願,放棄那條陽光燦爛痛苦全無的康莊大道!
等他清醒過來第一眼看見正是她,他用盡了所有力氣,叫了聲「妞……」
其實,在那個時候,潛意識中,他已經把她當成了最重要且無法舍棄得了的人,但為什麼,遲鈍的他要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她,一直在自己心中都是那麼特別,那麼重要?
「蕭蕭,你終于醒了?」那時的蘇紫,欣喜若狂。
「我……我沒死……」而他,只能擠出幾個字。
「你命這麼硬,哪會這麼輕易就死掉?」那時的蘇紫,這樣告訴他。
是的,他沒死!
他的潛意識里,因為有她在,他不能輕易舍下她而死去!
窗外,曙光微露,下了一晚的雨,終于停了。
透過微光,凌蕭仔細打量著懷里的女人。
她依舊睡得很沉,雙手依舊緊緊地攥著他的衣領,這女人,真是執著得可怕!
凌蕭如此想著,把唇輕輕貼在她的發上蹭了蹭。
她的雙腿,不知何時,竟是纏在了他的腿上,兩人雖然都穿著長褲,但他,似是能透過衣物感受到她的體溫和肌膚的細膩觸感。
他的手,還像昨晚一樣搭在她的背上,明明都是人,她的身體怎麼跟男人完全不一樣?這樣模著的感覺,就像是柔若無骨一般的柔軟呢?
不知不覺地心猿意馬起來的凌蕭,一只手輕輕在她背上掃著,另一只手,放在她臉蛋上摩挲著,游移著,漸漸,移到了她柔軟溫熱的唇上。
指月復小心地在她唇上掠過,癢癢的。心底,亦似是被柔軟的絨毛輕輕拂過,又似是,有微弱的電流竄過,涌起,一陣陣的騷動和悸動。
心時暗暗嘆道,幸好,那年,他沒舍得扔下她!
因為,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