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小道上,三匹駿馬疾馳而過,背上的男子身子微伏,手中馬鞭一揮,便如一陣風似的奔向了前方。
雖然一掠而過,路上的行人卻隱約瞧出幾人的相貌,心中不由一嘆︰好個翩翩兒郎,這三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俊。身著棕黃色的錦衣少年面容精致,略帶了些孩子的稚女敕,那青衣男子則是清俊如竹,至于跑在三人最前面的那個男子,黑衣束腰長袍,一雙眼楮晶亮有神,俊美異常。
三人驅馬快速駛過,似乎帶起了一陣風,一兩片樹葉從上面飄落下來,瞬間又被掠過的馬蹄踏碎。
「十一、王妃,你們覺得照此速度,我們能在天黑之前到下個小城鎮?」一身青衣的男子問。開口的正是東方陵。
黑衣俊美公子輕笑一聲,「就算咱們的馬是六條腿,天黑之前也到不了。」這俊美黑衣公子正是換了男裝的水依畫,一身黑色瓖流雲邊的袍子既不突兀的華貴,也不落于俗套,看起來就是個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劍十一不再是抱著劍,水依畫給他做了一個可以綁在肩膀上的劍袋,一把長劍放于劍袋中,然後被他負于後背。
「啊?那今晚我們豈不是要睡在林子里!」听完水依畫的話,東方陵低叫一聲。
劍十一側目,淡淡地瞅他一眼,「晚上我們兩個輪流守夜。」
不僅沒有舒服軟綿的大床,而且還要守夜,東方陵的表情很郁悶。雖說他平時常常出去辦事,但是好歹也會到客棧睡上一覺再出去。記憶中,他好像只有第一次下山的時候睡在荒郊野外。
天色很快黑了下來,三人拾了點干木柴生火,圍坐在一起。
「東耀國的地形很復雜,有很多山川峽谷,淵說歃血族族人流傳至今,早已經零零散散,而他們最喜歡呆在外人難以發現的地方,所以這東耀國的廣袤地形中很可能藏著其他的歃血族族人。」劍十一低聲道,順手將一根木柴添到火堆里。
「你說的不錯,但是有現成的話,為何要舍近求遠。」水依畫背靠在一課樹干上,微閉著雙眸,看起來有些疲乏。
東方陵立馬接話,「問題是,這個疑似歃血族的族人如今身在火麒王的王府里,那火麒王可不是個相闖就能闖的地方。再者,若是這人認了火麒王當主子,他又如何肯幫我們?」
「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水依畫聲音越說越低,後來已經慢慢睡了過去。
「女人就是女人,體力還是要比我們差許多。」東方陵嬉笑道,哪料剛說完自己就打了個哈欠,不由一陣尷尬。
劍十一掃他一眼,「你們倆先睡,我守夜,等我累了便換你守。」
東方陵也不客氣,點了點頭,立馬就閉眼小憩起來。保存體內很重要,因為接下來的一兩天會整日奔波。
守了上半夜,劍十一已經困乏不堪,便叫醒了東方陵,自己一閉眼便沒了意識。
睡了小半夜的東方陵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然後盯著火堆發呆,盯著盯著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身後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覺得這拍肩的力道不對勁兒,一回頭便對上一雙清明亮堂的眼楮。
「去歇著吧,我守著你們。」水依畫離開身後舒服的樹干,坐到了火堆邊。
東方陵張了張嘴,眼里有愧意劃過,嘴上卻低哼了一聲,「你不過一介女子,多休息的該是你,不然明天熬不住,還會拖後腿。」
水依畫冷睨他一眼,「我休息夠了,快些去睡,別浪費時間!」
東方陵被這話中的低氣壓驚了驚,抿著嘴道︰「我不需要!」
「那好,你繼續守著。」水依畫氣場一收,靠回樹干上,闔眼就睡。
被晾在原地的東方陵哭笑不得。這女人還真是隨遇而安,說睡就睡。不過經過這一對話,他覺得自己一點兒瞌睡都沒了。一個女人都不怕苦累,他就更不用說了。
哼著首催眠曲,東方陵開始悠然自得地玩火堆,時不時地添兩根干木棍。哼完一首又換一首,眼見著天色馬上就要泛魚肚白,那首正哼著的曲子中途忽然一頓,東方陵緩緩抬起頭,望著叢林深處,嘴角泛過一抹冷笑。
手指捻起兩片樹葉朝著身後兩人分別彈去,兩人立即轉醒。
「阿劍、阿水,有人來拜訪咱們了。」東方陵淡笑道,身後兩人也立馬懂了他的意思,豎耳一听,確實察覺有人在這這邊攢動。
三人緩緩站了起來,目視前方。
腳步踏過草叢的聲音響起,接著三個便裝打扮的男子出現了三人的視線中。
「咦,這里居然還有別人。」其中一個便裝男子道,話中帶了絲詫異,夜間歇在荒郊野外的人畢竟很少,除非連夜趕路的人。
「哈,老二,你說我們是不是得殺人滅口,畢竟我們剛剛在東耀國境內做了買賣,被這些人看到了真面目可不好。」另一個雖然是嬉笑著說話,但是話里明顯帶著一股殺意。
他們幾人顯然是剛從東耀國出來,而水依畫幾人恰好去的便是東耀國。
「二哥,我也覺得殺了的好,只有死人不會說話。」第三個也冷冰冰地加到。
隨著天色越來越亮,水依畫幾個立馬就認出了眼前的三人。在前往火羽國出嫁的路上,就是這幾人帶著一群黑衣人,不遺余力地要她水依畫的命!
當時,劍十一作為隨身保護的侍衛,自然也見過風雲堂的這幾個殺手,而東方陵那時以青龍的身份出現過,更是記得這三人。
可從殺手這邊來看,便完全不同了,當時水依畫在馬車中,他們根本沒見過面,更別說此時的水依畫還穿著男裝,東方陵就更不必說了,當時戴著面具,並沒有親自出手,他們也不認得,至于劍十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把出鞘的銀絲韌劍,如今這劍藏在劍套中,一時也沒注意。
「我們辦事向來不能留任何痕跡,怪只能怪你們命不好。」殺手老二冷冰冰道。
此話一出,他身邊的殺手老三飛快地一揮手臂,一排暗器瞬間朝水依畫三人飛擲過去。
若是普通人早已被這飛鏢劃破咽喉,可他們對上的又豈是普通人。
劍十一冷笑一聲,正要動手,卻被東方陵搶先一步。他的手心里不知何時握了幾塊小石子,見那飛鏢襲來,手中石子瞬間化為暗器,氣勢凌厲地朝他們擲了出去。其中一個穿過飛鏢,直直地射向殺手老三。
他飛快一躲,那石子還是擦過了他的大腿,劃破了短袍。
「沒想到還遇到了幾個高手。」殺手老三目光陰狠地盯著東方陵。
「你們風雲堂的人真是越來越蠢笨了,連爺幾個也敢惹。」東方陵哼笑道。
殺手老二和殺手老六聞言色變。這人居然知道他們的來歷!原來還是可殺可不殺,既然知道了他們的來歷,那麼這幾個人必須死!
默契瞬間達成,三個風雲堂殺手立馬攻了過去。
劍十一背上寶劍迅速一抽,水依畫也從腰間抽出了血鞭,而東方陵干脆用那殺手老三射來的飛鏢做了武器。
兩廂交戰,不過片刻,輸贏已分。
對上劍十一的殺手老二全身已經開了好幾個口子,對上水依畫的殺手老六也中了好幾鞭子,每一鞭子狠厲得已經讓他皮開肉綻。而喜歡使用暗器的殺手老三一點兒上風佔不到,兩條腿上已經被對方射來的好幾個飛鏢扎中,鮮血順著大腿直往下流。
風雲堂里的殺手排名前十的都是一流高手,可惜對上的劍十一三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此時狼狽不堪的幾人臉上全是惱怒。
水依畫冷笑一聲,正要一鞭子繼續劈過去,那動作卻忽然一頓,眼中閃過詫異。耳膜微動,遠處正有人在慢慢靠近,而那人的氣息她很熟悉。雖然只見過一次,但那人身上的死氣和殺氣都濃重無比,是以讓她一見便很難忘記了。
這個人……見過她。
水依畫雙眼一瞠,立馬收鞭調頭,幾人的馬就在一邊的樹干子上拴著,動作迅速地解開其中一個,水依畫騎馬飛奔而去。
那動作一氣呵成、漂亮無比,讓還在對打的幾人看得一愣。
「阿劍、阿陵,我先行一步,東耀國皇城見!」遠去的女子拋下一句,騎馬背影已在眾人注目下越變越小。
慕容七,這家伙可不好對付,而且這人還認得自己,水依畫自然不會以身犯險。不確定自己能打過敵人之前,自然是避開為先。而她心中也有打算,東方陵一個人對付慕容七有些勉強,但是有劍十一在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
劍十一咬了咬牙,這女人!
東方陵也看得愣了,這是丟下他倆一個人先跑了?面前這三個殺手雖然不是小嘍,但對付他們亦是小菜一碟。他想不通水依畫怎麼就落荒而逃了。
直到面前這三個殺手後緩緩走出一人,東方陵雙眼微沉,這才明白過來怎麼一回事。心中有些慶幸,還好水依畫發現得早,不然慕容七見到她後,肯定會想起當日之恥,那斗志也會大增。
「小七!」身上破了好幾個血口子的殺手老二驚喜道,而老三和老六見打他後也齊齊吁了口氣,只是眼里隱約露出幾分嫉妒。
劍十一微微擰眉,同東方陵站到了一起,低聲問,「陵,我見你神色有異,難道這個人你見過?」
東方陵伸手在他後背上劃過幾個字,劍十一的臉色登時一變。
那面容清俊的少年手握一把長劍,越過幾人走上前,面色死沉地盯了劍十一兩人一眼,然後調頭看向自己的弟兄,目光無波無瀾,淡淡地問,「他倆在你們的殺手單上?」
殺手老六眼珠子一轉,立馬點了點頭,道︰「小七,他們比我們想象的厲害,我們三個沒法取他的命。上次已經失手,若這才還失手,堂主肯定繞不過我們……」說到最後,語氣淒淒。
慕容七並未有絲毫動容,「既然是你們殺手單上的人,那我慕容七不會出手,這是很早以前就達成的協議。」說完,就越過兩人直直往前走。
殺手老六和老三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這條約定是他們以前自己提的。那時候慕容七總是搶他們幾人的任務,讓他們在風雲堂里一點兒名望都沒有。可是如今慕容七不出手相幫的話,眼前這兩人遲早會要了他們的命。
「以前說過的話不作數了,還請小七幫忙!」殺手老二聲色誠懇道。他知道慕容七是個無心無情之人,但若給他更多出任務的機會,他就一定會幫忙!除了殺手名單上的人,風雲堂的殺手是不能隨便傷人性命的,頂多讓有私仇的仇人半死不活。若不是如此,慕容七也不會搶他們的任務。因為這個人太喜歡殺戮了,又不得不遵守堂規,處處受限制。
慕容七一听這話,臉微微一側,眼中泛過一絲亮光,「哦?二哥說的話當真?」
被逼到絕境的人相視一眼,齊齊點了點頭。
「慕容七,要對決的話就快些。」劍十一有些不耐煩地催促。
慕容七聞言,看他的時候帶了幾分認真,知道他的名諱還能不慌不忙,看來這人值得一打。
噌一聲,劍已出鞘。而劍十一朝他咧了咧嘴,方才一直握著的劍一下子騰空飛起。
「是他,是我上次見到的劍家人!」殺手老三見到那飛起的劍後,低呼一聲。銀絲韌劍,那是劍家的杰出後輩才會擁有的武器,眼前這人他見過,就是一個多月前刺殺雪璃國捧月公主的時候,自己還在他手上敗得很慘。
慕容七聞言,眼中微亮,出口的話帶著滿滿的死氣。
「來吧,讓我瞧瞧劍家之人的本事。」他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