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古怪……
永安侯覺得錦言今天笑得……
雖然她每天都笑吟吟的,可這會兒,她的笑容里象是有股子憋不住的好笑……
誰好笑,他嗎?
不應該啊,今天沒什麼特別的。
衣著裝扮亦無不妥,有什麼好值得她笑的?
這些時日,永安侯回府,在書房理完事,就會來榴園與錦言殺上幾盤,然後隨便聊聊天。
有些差事上的事也會講講,听听她的意見。
錦言見解不俗,這一點任昆早有領教。
七八月,天黑得晚。
對弈幾局,再說說閑話,暮色才漸落,星月升起。
偶爾聊得興起或有正事溝通時,永安侯也會吩咐將自己的晚餐份例送到榴園來。
一切都很好。
與錦言對坐,他從未生出過不自在,彼此之間的關系也熟稔了許多。
只是今天,這人,怎麼了?
永安侯一分神,被錦言連吃兩子,竟是又輸了一局。
等到飲茶休息時間,錦言邊喝著酸梅湯,邊笑嘻嘻地看永安侯姿態優雅地喝茶。
這廝端得長了張好皮囊噢……
她感嘆著。
這些日子倆人相處愉快,有朋友之誼。
錦言發現,任昆其人,看著冷面一張,其實是個悶騷的。
早先甫一成親時,她就見過永安侯在太後面前,是個能耍寶會賣乖滿口甜言蜜語的好外孫,只不過素常在府里,都是板著張臉,宛若僵尸。
現在,他仍是一幅冷清清的樣子,面如冠玉,幽深的眸挺直的鼻稜角分明的唇,只是多了些表情,會蹙眉會微笑會激動會哈哈大笑。偶爾被她贏得狠了,面上若無其事,耳朵卻還會紅……
羞窘地吧?
「怎麼了?」
永安侯氣定神閑地喝了口茶,看她坐在那里,笑嘻嘻地打量著自己,雙目熠熠不知在想些什麼,忍不住就開口問道。
那人就笑得更燦爛。
象個孩子似的,心里藏著小秘密不告訴別人,卻不知自己的臉和眼早就泄了密。
永安侯搖搖失笑。
錦言笑︰「想起有件好玩的事兒……」
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
相處這陣子。他知道她口中所謂好玩的事情很可能真的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比如兔子會晃耳朵跟她打招呼之類的……
頭永安侯點點頭︰「說來听听?」
「想分享這個消息呀?可以!不過。不能生氣,必須保證出我口入你耳,不追究不過問,」
錦言決定還是先把條件說好。
盡管明明是她經過深思熟慮。決定與永安侯分享,拉他做同盟的。
「……若是不可以,我就不說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不是什麼大事兒?
永安侯暗自發笑,既然不是大事兒,干什麼還又下保證又不追究不過問的?肯定不是兔子搖耳朵這類的吧?
倒起了一絲好奇,點點頭︰「好!」
「說好了噢,出我口入你耳,不追究不過問,」
錦言伸出根素白的手指輕搖著。
永安侯慢條斯理地抿口茶。點點頭。
「侯爺,你覺得均哥兒可不可愛?」
錦言一早就打算走迂回路線,畢竟這話題直白地講太……那啥的。
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都尷尬。
噫?!
永安侯一愣,這算個什麼消息?
見她含笑中透著認真的表情,他點點頭︰「很可愛。」
「那你是否羨慕桑大哥。也想有個這樣的兒子?」
啊?!
話題雖一脈相傳,但轉換太猛太突然,永安侯眨了眨眼楮,她什麼意思?
難道她……?
盯著錦言看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沒想過。」
「就是嘛!」
錦言一拍手︰「小孩子很可愛,不過有時候也挺煩人的!遇上個熊孩子就煩人了!」
這怎麼個意思?不應該這樣接話的啊……
永安侯一頭的霧水。♀
錦言四周環顧,明知道室內室外都沒人,還是靠近了一些,在永安侯耳邊輕聲細語︰
「……公主婆婆想要個胖孫子……听說宮里有些藥無色無味的,能用在很多地方,吃食、茶水、香料……」
錦言收聲,有些話點到及止。
果然不出所料,身邊的永安侯全身都在向外冒冷氣。
「她,她又想干什麼!」
咬牙切齒,聲音氣得哆嗦。
「想要胖孫子啊。」
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一開始就告訴你了嗎?
我知道!
永安侯狠狠瞪了她︰「那,那,這個……」
他盯著面前的茶點有些犯疑,難道……
「這里面估計沒有。」
錦言善解人意,忙出言解釋。
柔言溫語,任昆一瞬間升起的火氣就沒燃起來。
「應該只是有這個想法,還沒付諸于行。」
向永安侯說起長公主找自己時的詳情︰
「……就是這樣,我覺得公主婆婆應該是采納了我的建議,一時半會的不會……」
這些事還是得告訴永安侯一聲,因為任嬤嬤管著他的茶點,而任嬤嬤又不是錦言的人,若長公主或駙馬真有什麼吩咐,難保任嬤嬤不連她也瞞著,何況也許在任嬤嬤的眼中,她能有個孩子傍身亦是重中之重。
沒有千日防賊的,況且這被惦記的又不是自己!
憑什麼要冒著與永安侯毀約的風險來做自己也不想做的事情?
她可不想要什麼孩子!
趕著回家呢,孩子什麼的,絕對是牽絆。
錦言知道永安侯的子嗣問題早晚是會被提到議事日程的,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想給永安侯生孩子的女人有的是,集芳院不就有現成的嘛!
至于嫡庶什麼的,這里面有的是操作空間。
只要永安侯同意。
長公主要的是任昆的兒子,這個兒子只要是任昆的骨血,不一定非得是衛錦言生的。
而說到底,在這府里頭。長公主當然是不能得罪的,但永安侯更不能冒犯。
得罪了長公主,有永安侯撐腰,還是有回旋余地的——
看在兒子的份上,長公主也不能打殺了她。
若得罪了永安侯,長公主絕對不會為自己出頭的,任昆甚至不用說別的,只一句想要孫子就得*,那自己的結果只能是暴斃……
當然她也可以提前主動地自己去死……
不管哪一種,都不是錦言最想要的。
能舒服做米蟲。何必亡命天涯呢?
所以。她就把這事告訴永安侯了。永安侯自己不注意中招了,可賴不得別人。
至于他真中招了怎麼辦,到後院喊個女人來,或是把他送到井梧軒。都成。事後就說是侯爺自己的主意,誰也擰不了。
「你有什麼想法?」
永安侯羞惱之後,慢悠悠地問道。
「我的想法?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錦言心道,大哥,這事不是你的事嗎?你娘要給你下藥又不是給我下藥。
「不過,子嗣終究是大事,由不得長輩做急,我想,不若侯爺先給公主婆婆吃個定心丸?」
錦言的解決之道是︰
首先講明事實。達成共識;
其次他自行公主與交涉,溝通解決;
她個人不想介入。
一來她不是能做主的,二來她身份敏感,說多說少左右為難。想明哲保身,搞不好卻會得罪兩頭。
這事兒。他們母子之間商量,比自己左右傳話要好得多。
……
「定心丸?」
永安侯峻眉一挑︰「怎麼個說法?」
「侯爺,您是獨子,這子嗣的問題是怎麼樣也繞不過去的,與其讓公主婆婆暗自著急,不防將此事拿到明面上來說,許個期限或應個承諾,緩兵之計,先平靜個三年五載後再說,或許有別的轉機……」
這倒是個好主意。
永安侯對自家事心知肚明。
正因為他明白自己早晚得留後,所以听不得長公主提此事。
一提就怒!自己就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時間久了,長公主不再直接提了,反而小動作不斷……
如錦言所說,明明白白地攤開,或許倒是個辦法,選擇視而不見避而不听並不能打消母親的念頭。
「轉機?什麼轉機?」
這事有什麼轉機,還會有人替他不成!
「嘿嘿,」
錦言就傻笑了聲︰「若侯爺有個弟弟,不就解決了……公主和駙馬現在關系挺好的,呵呵,失言失言!不能背後談論長輩……」
她還真敢想!
永安侯瞠目結舌,沒想到錦言說的竟是這一番話!
不過,好象也有些道理呃……
若是爹娘再有個兒子,子嗣就不是非他才能解決的……
打住!
他怎麼也被衛四帶歪了,跟著想這些沒著沒落的事,就算是有這萬分之一的可能,那孩子得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傳宗接代?
遠了去了!
母親能忍那麼多年?
說來說去,這事兒還是在自己身上。
「好,就依你,我會找時間跟母親講這件事。」
須臾之間永安侯做了決定︰「……不過,你不想要個孩子?」
女人不都想要個孩子,他早晚的都得有嫡子。話說她不應該就勢而為,怎麼還給自己出主意?
永安侯有點不解。
深知錦言不是欲摛故縱的惺惺作態。
「不想!」
頭搖得干脆徹底︰「我乃修道之人,大道無情。」
嗤!
永安侯樂了︰「就你?」
這幅不爭不搶不閑不淡的性子倒有幾分仙風道骨,只是修道者不都是清心寡欲?
有這麼嘻嘻呵呵又貪口月復之欲的修行者?
就你還能得大道?
那還有沒有天理了?
永安侯不以為然,心里盤算著再過一兩天澄蟹就該送到了……
得多給榴園兩簍子,衛四這丫頭,念叨好幾回了……
在她眼中,螃蟹也比子嗣重要吧?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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