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成妃 第一百八十章 只作蘇若芸

作者 ︰ 沐千雪

她不會游水、她快死了,這是若芸剩下的唯一念頭。

奇怪的是她竟然沒多少難過,反而覺得有點笑,身體在水中輕飄飄的,緊接著便有水透過麻袋灌入眼耳口鼻,像極了榮王府落水的一幕。

她這才有所反應,用力的割開麻袋,惜自己不會游水也只能听天由命,豈料自己胡亂的蹬了蹬腿踢開麻袋、又未作過多的反應,竟露了個頭出了水面。

家丁早就逃走,河的轉角後便是街道,天色已暗,大大小小的光點飄在河上,有船剛巧繞來掉頭,靠近的船家見有人落水、露了頭又沉下去,便立刻伸了槳過來讓她抓住。

她忙抓住船槳,船家一使力她便爬上了船、不住的咳嗽。

船家老伯見她面容秀麗卻衣衫凌亂,猶豫了下還是過來替她拍背︰「你是哪家小姐?今個祭河神你是迷了路罷?我不現你你就給魚吃了去喲。」

若芸听他這麼一說忍不住笑出聲來,又咳又吐著水,末了大大的舒出一口氣、用力的笑起來。

她逃了出來,她自己救了自己,看來她還命不該絕。

船家老伯看她沒有哭天搶地,反而不顧儀態的大笑,咋舌著回去撐船︰「瘋了不成?一會兒靠岸了,你自己走啊。」

「謝謝老伯,不知和以為報?」她使勁的點了點頭,忙謝過。

「哎喲,見有人落水救起來,是咱這行的規矩。」老伯推辭了,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調轉船頭讓船緩緩的在河里前行、尋找泊船的地方。

她整了整衣衫坐在船頭吹風,尚暖的風燻得四周都朦朧起來,半干的衣裳貼在身上倒也不難受,她張望著岸上,遠處有姑娘家圍著。笑聲伴著溫熱的夜風陣陣傳來,那麼真實而又有點虛幻。

今天祭河神、許願放燈,難怪這麼熱鬧。

「百澤,你這邊還是沒消息?」程清璿站在塔樓上俯瞰如潮水般人來人往的大街。又看了看已晚的天色,面露懊悔之色,「早知便不在業城停留了。」

如今藥未配全,人卻丟了。

「我剛才和你同一時間找的,怎麼能有更多消息?」于百澤趴在圍欄上,朝他無奈的攤手,「要不這樣好了,我去跟業城令表明身份,直接搜城如何?」

「不,業城本來就離錦州近。在繁華之地大動干戈萬一惹了人注意,我怕她更有危險。」清璿拒絕著,沒有先前那麼斬釘截鐵,顯然猶豫著。

「都是那丫頭不好,要是花園沒遇上你。不去和你看楓葉聊天,不去惹皇上,不去惹榮逸軒,不彈昆侖曲,不在燈會上出現,早早的進宮當皇妃就沒我們什麼事了。」百澤連珠似的把若芸的「斑斑劣跡」清點了一番,翻了翻白眼。「對吧?」

「一步步,莫非都是錯?」清璿沉默許久微微嘆了口氣,語氣萬分的無奈何,竟質疑起自己來,「我只是不想看她死,什麼好便做什麼。你我來天頤本就多少人盯著、危險重重。即便我想留住她,也會給她帶來危險。她入宮與我們撇清關系……未必不好。」他幾乎是強撐著說完最後半句話,抬眼看了大街,再也掩飾不住悲傷之色。

「哦?于是她就沒危險了?她和你鬧掰入宮,你交了十六部經卷讓榮錦桓務必保證她安全。她就沒危險了?我還認她作義妹,那豈不是永遠撇清不了關系了?」百澤揚眉反問,不知該哭還是笑,「你以為她怎麼到的這里?區區一個血蠱用得著懷軒墨馬不停蹄送她見夏朱月、非解不?」

「到底出了什麼事?」程清璿緊盯著百澤不耐煩的臉,忙問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雖然那鳥兒給趙無陽殺了,軒墨也有派靠人定期給你送信吧?」百澤干脆坐到圍欄上看人潮在河岸邊跪拜,。

「這段日子在天頤來去不定,信按照吩咐先送到龍華山莊。」程清璿繃緊了臉,及其不願的吐出實情。

百澤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難得的沉下臉來,尷尬咳了聲︰「我知道了,清肅怕再生事所以一定沒讓信轉達給你,而你所知的,還停留在榮逸軒造反未遂。」他嘆了口氣,忽然嚴肅的朝他道,「她已經不是宮妃了。听軒墨說,這丫頭私自放走了死罪的榮逸軒,被榮錦桓那只狐狸削了封號、打入了冷宮。」

程清璿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震驚毫不掩飾的在臉上蔓延,雙手一點點的收成拳。

百澤還想說,有人急急的登上塔樓稟報︰「尊主,人找到了。」

一句話立刻吸引了兩人的全部注意,百澤朝他身後看了看,忙道︰「風橫,既然人找到了,那丫頭人呢?」

「主子,屬下不敢貿然帶人,還請主子移步。」叫風橫的近衛面露難色,坦白道。

「哪兒?」程清璿面色一沉,直接問了地點。

「縱三街河畔。」近衛飛快的說道。

話音才落,只見程清璿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跳下塔樓,踩著飛檐的獸首飛身而下,施展輕功絕塵而去。

「喂喂,我輕功沒你這麼好……」百澤望著離自己數十丈的地面咋舌,遠目一瞧哪還有程清璿的影子,忙翻下幾層飛檐這才用輕功追了上去。

街上熱鬧非凡還掛起了彩燈,河水穿城而過,沿岸遍布攤販叫酬神的物什。

若芸縮在岸邊石橋下抱膝而坐,望著水面的河燈呆。

她是上岸後才覺自己並不知道怎麼回去那府宅,甚至連那府宅叫什麼都不知道,金令又被扔在那里示警否則倒是能去府衙求助。

索性現在人多熱鬧,她坐在陰影處也沒多少人注意她,即便注意了她現在披頭散的一定活像女鬼,就算誰再打她主意,她大約沒力氣再跑了罷。

她這麼想著,便將自己靠在石基上,很是放松。

一樣的燈籠高掛,卻物是人非,有人同她並排坐著看星河欲墜、聊天彈琴的場面不會再有了。明明同在河岸走、互相看得到,卻從來沒有連通的橋那般,最終會各自去到彼此看不見的地方罷。

大街上雖掛著燈,也到處張貼著通緝趙無陽的告示。時不時有人經過、議論著︰京城出了大事,一旦與清平教有聯系就要殺頭,大祭司是謀朝篡位的奸臣,皇上派兵圍剿晉王、還政于民,听說摘星閣也要拆了,以往建的勞民傷財的工事都要毀去,平州和宣州自程王帶人治理後便越來越好,京城的漕運也疏通了,惜多事之秋今年的祭河神辦的不如往年熱鬧,米價跌了布價倒是漲了……

她听著諸如此類的話。仿佛眼前出現了天頤全圖,人們口口相傳的話勾勒出一個不敢想象的太平盛世——榮錦桓步步為營、一點一點由亡到興強勢扶起的太平盛世。

只是這個太平盛世與她無關,她不想做宮妃,不想再進囚籠,她只願成為「蘇若芸」活在世上。

以往的結似乎在她想通的時候便全都解了。她苦笑著縮了縮脖子,自己竟還是會感嘆的。

行人越來越多,人們都相伴出行、擁擠著去放河燈,華燈沿河亮,水面倒映著一戶戶人家的燈火,河里幾艘花船行著、有人唱著歌,還有朵朵花燈寫著願望隨波逐流慢慢飄著。

眼前的景致像是被蒙了紗一般模糊起來。她覺得美好極了,看著水波蕩漾,看著燈飄啊飄,作為「蘇若芸」的她覺得美好極了。

她就這麼坐著,街上喧鬧的聲音好像被什麼拖走一般讓她越來越听不真切。

「若芸……芸兒……芸兒……」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瞬。也許已經到了半夜,有人放輕了聲音喚著她,一聲聲清越溫暖,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飄來的天籟。

程清璿終于在拱橋陰影處找到她、看到她斜靠著坐水邊的模樣便呆住了,也霎時明白了風橫為何「不敢貿然帶人」︰她衣衫半濕貼著皮膚。頭凌亂縮成一團,渾渾噩噩的,此情此景根本難以下手、無人敢動。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驚恐,沖上前月兌下外衫將她整個人包起來,抱她在懷才現她渾身冰涼。

若芸迷糊著,覺得有什麼東西披在身上,自己被什麼人抱住,那個好听的聲音有點靠近,好像很著急的問她問題︰「怎麼會這樣?誰綁架的你?遇到何事了?」

她看不清也看不到,腦袋嗡嗡作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沒事吧?丫頭怎麼樣?」百澤氣喘吁吁的趕來,看到若芸的模樣也嚇了一跳,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臉,「喂,丫頭,醒醒啊。」

見她不僅不回答,目光也游離、就是不看人,程清璿頓時著急起來,上下看著她,一邊喚著一邊用袖子替她擦著臉上的污漬,拭到脖子處赫然幾道紅痕在目。

他臉色大變,瞬間回頭瞪著身後的風橫。

風橫觸到他這般凌厲駭人的目光整個人都僵住,忙抱拳道︰「屬下現她的時候她便在這里,無人靠近過。」

「盤查全城,立刻去辦!」程清璿不容置疑的冷聲下令,又低頭去看懷中人,拉過她冰冷又緊緊握拳的手,輕聲細語,「芸兒,手放松,我……我給你把脈。」

百澤听到他話語中的顫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他又看看若芸,轉頭對風橫道︰「你且慢,待我一起去府衙。」

風橫如臨大赦那般松了口氣,對著于百澤頷首。

若芸感到有人拉自己的手腕,本能的抽手,卻听見對方喊著「芸兒」,于是掙扎著直起身,固執的朝他道︰「我是蘇、若、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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