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周之後,學校爆出一件丑聞,一時之間鬧得沸沸揚揚。然而,這件事對英菲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學校對學生的管教變得嚴格了,女生不許穿短裙,男生不許留長發,老師更是每天諄諄教誨他們要以學習為重。
初中部自然也受到牽連。然而日漸嚴苛的管束對唐旖旎的影響卻不大。她還維持著小學生的樣子,連帶著心性也有點孩子氣,對展示身材什麼的沒有太大興趣。況且她的學習成績還不錯,因此並不覺得規矩有什麼不一樣。
近來她喜歡到學校的後山寫生。山上春意漸濃,各色鮮花爛漫綻放,正是踏青寫生的好時節。
這天,她爬上半山腰,坐到一塊有樹蔭遮擋的巨石上,俯畫山澗的優美景色。
才剛勾勒出大致布局,一個身影像風似的躥到巨石邊,躲進灌木叢里。
唐旖旎定神一看,是班上的年曉清同學,她有些疑惑,正想開口問,額上泛著汗珠的年曉青卻朝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下一秒,身後傳來質問聲,「唐旖旎,你……有沒有看到……年曉清……朝哪條路跑了……」
回過頭看到李蜜兒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氣,身後跟著幾個同樣氣喘吁吁的女生。
唐旖旎大約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前的丑聞令富家子弟和拿獎學金的學生之間本就非常薄弱的關系愈加惡化。拿獎學金的學生為數不多,事情風平浪靜後,他們在學校如履薄冰,時常受到奚落和欺凌。年曉清和唐旖旎同班,也是拿獎學金讀書的,她為人低調,原本不受大家重視,不想有一天班上的小霸王凌雲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當眾宣布喜歡年曉清,這讓很多喜歡凌雲的女生心生嫉妒,私底下經常捉弄年曉清。其中欺負年曉清最厲害的當屬李蜜兒了。
「她朝山上跑了。」唐旖旎指了指其中一條通往山頂的路。
「年曉清……這個……死丫頭……體力還真好。」李蜜兒悻悻地跺了跺腳,重重深吸口氣後,領著身後的跟班們追了上去。
等她們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深處,唐旖旎小聲說,「她們走了,你出來吧。」
年曉清自樹叢里慢慢起身,沖唐旖旎笑了笑,「謝謝你。♀」
年曉清對唐旖旎頗有好感,唐旖旎不像別的富家小孩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也不像其他人唯凌雲馬首是瞻。班上願意幫自己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年曉清,你為什麼不找凌雲幫忙?只要他一句話,那些人不敢欺負你的。」唐旖旎不解地問。
年曉清激動地攥緊拳頭,「找他幫忙不等于自尋死路,這些麻煩還不是他惹出來的!」
「雖然是他惹出來的,可他也有辦法解決啊。凌雲不是說喜歡你嗎?他對你蠻不錯的。」
「他是故意那麼說的,當著大家的面假裝對我好,分明是想整我。你千萬不要被他騙了!」年曉清太了解這位大少爺的惡劣行徑了。
漆黑的眼瞳透出迷惑,唐旖旎咬著手指似懂非懂。
「我是不會向凌雲那種惡勢力低頭的,我家境雖然不富裕,但做人的道理,我是知道的……」年曉清憤憤地說。
「做人的道理?」唐旖旎問。
「沒錯,做人應當富貴不能婬,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年曉清揮舞著拳頭,大有孟子上身之勢。
唐旖旎撲哧笑了出來,「年曉清,你可真有意思。」
年曉清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是嗎?」
「啊,我知道了。」唐旖旎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睜大眼楮,「凌雲就是因為你比較有趣才喜歡捉弄你,要不然他干嗎偏偏招惹你。」
年曉輕臉一紅,嘀咕道,「才不是因為這個……」
唐旖旎根本沒听見她的話,自顧自地說,「你該利用這一點,想辦法改變目前的處境。」
年曉清怔忪,「怎麼利用?」
唐旖旎想了想,「可以先穩住凌雲,凌雲最喜歡所有人都听他的,你說幾句好話哄哄他,讓他喜歡上你,他一高興自然不準別人欺負你。」
年曉清怎麼也想不到唐旖旎會說出這樣一個答案,瞠目結舌地說,「可是,可是我不喜歡他呀,我們是死對頭,我怎麼可能去討好他?」
「那不就更應該利用他,利用完了再告訴他,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根本不喜歡你,氣死他!」唐旖旎一臉理所當然,絲毫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年曉清失語。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
「那什麼是最要緊的?」
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唐旖旎忍不住提醒,「李蜜兒她們在山頂找不到你,馬上就會下來。你要趕快下山啊。」
年曉清拍拍腦門,「對哦,那我先走了。」
她沖唐旖旎揮揮手,轉身奔下山。
望著年曉清的背影,唐旖旎不禁想︰家境普通的學生中有像被退學的女孩那樣攀龍附鳳的,也有像年曉清那樣奮發向上的。富家子弟里有像李蜜兒那樣恃強凌弱的,也有像楚敏那樣熱心助人的。這是不是意味著人的修養和金錢無關,也跟家庭背景絲毫不相干……
唐旖旎收回視線,兩三下收好畫具準備撤了,她可不想再踫到李蜜兒。
去哪里好呢?畫還沒完成,她還不想回去。目光一轉,望向綠意盎然的密林。
樹叢深處有條爬坡小徑直通山頂,是喜歡走捷徑的學生們踩出來的一條小路,沿途並未鋪上石板,比較難走,知道的人也不多,李蜜兒她們應該不會走這條路。
唐旖旎抱起畫簿,蹦蹦跳跳爬上山坡,踏入草叢,越過一塊大石。
彎彎曲曲繞過幾棵大樹後,驀然,她被一個背光坐在樹下的身影嚇了一跳。
「啊。」唐旖旎條件反射地驚聲尖叫。
「別怕,是我。」對方輕聲招呼。
聲音似曾相聞,但還不到可以辨認出的程度。
唐旖旎傾身上前,看清了對方的眉眼之後,不由急忙後退。
「你在這里做什麼?」唐旖旎吃驚地問。
楚尹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和你一樣,躲一些我不想見的人。」
唐旖旎眼珠轉了轉,「你,你剛才一直在這里?全都听見了?」
楚尹正欲解釋,半山腰隱約傳來談話聲,他立即噤聲不語。
「楚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為什麼到處都找不到人?」
「好奇怪,每次一到球隊自由活動時間,他就不見蹤影。」
「說不定楚尹已經回社團了,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
幾個女孩子的議論聲悉悉索索傳來。雖然看不到人,聲音卻听得清清楚楚。
女孩子們走遠後,林中恢復寧靜。楚尹望著唐旖旎,淡聲問道,「你叫唐旖旎?風光旖旎的旖旎?」
唐旖旎听了,如臨大敵,抱著畫本退後幾步,「怎麼,你還想告發我擅自跑到高中部去?」
楚尹愣了一下,哈哈笑起來,笑聲清朗悅耳。
見楚尹笑了,唐旖旎頓時知道他沒有要告狀的意思,有些訕訕道,「有什麼好笑的?」
楚尹仍是淺笑,並不答話。
唐旖旎眸中靈光一閃,想到上次的事,口氣不善地問,「沒有經過允許就偷听別人談話。你怎麼說?這下你總該知道上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我道歉。」
出乎意料,楚尹坦然致歉,讓唐旖旎始料未及。
她僵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那天,自己好像沒有道歉……
瞧唐旖旎一臉不知所措,楚尹微微一笑,轉了個話題,「你要上山頂?」
「嗯。」她點點頭。
「上去的路不好走,要小心。」
楚尹像學長關心學妹一樣諄諄告誡,像是在趕人,又像是給她台階下。
唐旖旎「哦」了一聲,慢慢繞過他往前走。
走到山路轉折處,她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望樹下的人影。
悠閑地曲著膝,閉目倚靠在樹干上。陽光透過樹的縫隙星星點點灑在清透的臉上,沉靜,優雅……
心像是被貓爪撓了一下,癢癢的。
年幼的唐旖旎尚無法厘清那不知名的悸動意味著什麼,只知道一股未知的情緒如春蠶吐絲般層層裹住了她的心。
忽然之間,她不想就這樣一走了之了。如有新章節本站未及時更新,請登錄發系統信息告知管理員,我們會第一時間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