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鵬彎著腰站起來,借著樹木陰影的掩護邁著貓步,飛快的向巡邏小隊左翼運動過去。許明亮在荒草叢中高姿匍匐著,迅捷地移動到右翼。
巡邏小隊沒有拉開散兵線,其中一個還在悠閑地抽著煙,他們似乎並沒有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敵人。
程小鵬和許明亮運動到位,向金昊比了個ok的手勢。「打!」金昊一聲大喊,扣動了板機,距離太近了,7。2毫米的子彈竟然穿過狙擊手的腦袋,擊中了他身後正在吸煙的突擊手的面門。巡邏小隊被突如其來的大喝和槍聲嚇得一愣後才條件反射的臥倒,已經晚了,程小鵬和許明亮手中的突擊步槍「突突突」的一陣響,林地里新添了五具尸體。
金昊低頭看了一下表,只用了十九秒鐘!他滿意的抱著槍喊了聲︰「撤!」
程小鵬把所有尸體攜帶的彈藥洗劫一空,上前面探路去了,許明亮立刻回身跑向隱蔽點,扶起馬克先生與程小鵬拉開距離警惕地跟著,金昊伸手扶起林若蘭,楊欣欣立刻說道︰「大隊長,還是我斷後吧。」
「叫代號!」金昊向她一擺手,「你們走在中間,注意觀察尖兵動向。我斷後。」
「是!」楊欣欣挽著林若蘭的手臂,遙遙跟隨著程小鵬若隱若現的身影。
隊伍悄無聲息的向西走去,翻過一座低矮的山頭,前進地形變得越發陡峭,眼前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檜樹與柏樹混生林,看來常年無人走過,樹木藤條生長的異常雜亂。程小鵬走在隊伍的前面,隨手揮舞著叢林刀把纏繞在一起的藤類植物斬斷,為隊伍開出一條小路。
一個小時的強行軍,金昊確定沒有追蹤兵力後示意程小鵬尋找隱蔽宿營地。在一條清澈的小溪邊,程小鵬清出一片可供休息的草地。不用金昊指揮,程小鵬和許明亮默契的在周圍埋設詭雷,片刻就布置了一個環形防御圈。
林若蘭一挨到柔軟的荒草鋪成的草墊子,立刻躺倒下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動了。金昊無奈地笑了,從背囊里拿出睡袋蓋在她身上,低聲下令︰「第一班哨我來站,猴子第二班、燈泡第三班,兩小時一班。夜鶯抓緊時間休息,。」
「獵豹,我放哨,你休息會兒。你可是小隊的主心骨兒!」許明亮瞪大眼楮嚷嚷道。
金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不累,兩小時後我會叫醒你們。目前這個地區是安全的,抓緊時間休息,14︰00準時出發。」
金昊的話讓隊員們放松了繃緊的神經,開始檢查裝備整補彈藥,吃干糧補充體能。程小鵬把睡袋給已經睡著的馬克先生蓋上,把上了膛的aug突擊步槍橫在大腿上,背靠著一顆檜樹很快進入夢鄉。許明亮也找了隱蔽點抱著指向自己防御角度的步槍在酣睡。
金昊從急救包里拿出消炎粉和碘酒,用棉簽沾著碘酒在林若蘭的傷口上輕輕消毒,絲絲的疼痛讓她哼出了聲,不安分地扭動著想把手臂抽出來,金昊將她攬進懷里輕聲拍哄著。
一直惴惴不安地待在角落里的楊欣欣悄悄走過來,「我來吧。」
「去休息你的。」金昊並沒有抬頭看她。
楊欣欣遲疑了一會兒,突然低聲道︰「大隊長,我錯了。」
金昊從容不迫的抬起頭,朝著楊欣欣掃了一眼,眼神中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儀氣勢在無形中彰顯,「知錯就要改!」
「明白!」楊欣欣咬了咬下唇,「我一定改,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金昊把消炎粉均勻地灑在林若蘭的傷口上,用止血繃帶裹好,「你知道在這一整夜的行動中,你犯了什麼錯誤嗎?」
「我……我急躁冒進,而且粗心大意,連標記都忘了留……」
「嗯,這算一條,」金昊揮手打斷了她,「但是最重要的是,在缺少彈藥的情況下,特種兵應該自覺的把步槍調節到了單發射擊狀態,而不是像常規部隊那樣,在驚惶失措下摟住扳機就不再松手,將寶貴的子彈白白浪費在命中極低的掃射上。懂了嗎?」
「懂了。」楊欣欣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她明白這是她的大隊長在把自己的寶貴經驗傳授給她,這個經驗書本上沒有教官也不會教,只有身經百戰的老兵才能總結出來。
「去睡覺吧,回去以後我會以大隊的名義請求軍區對你將功折罪。」
「謝謝大隊長!」楊欣欣喜形于色,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大了些,金昊立即示意噤聲。
熟睡中的林若蘭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嘴里喃喃囈語著,金昊看著她,唇邊勾起一絲溫柔的笑意,伏耳在她的唇邊細听。「水……喝水……」金昊抱起她,把自己的背負式水袋的吸管送到她嘴里,林若蘭立即吮吸起來。她喝夠了水,含著吸管再次陷入沉睡中,金昊將她放回草墊上,調整成舒適的睡姿。
楊欣欣訕訕地回到自己的隱蔽點,她忽然懂得了,這個被她暗戀了四年了男人不只有冷酷強硬的一面,他是一個可以強悍地浴血奮戰,可以機智地與敵人周旋,也可以溫柔地愛著的人。只是被他愛著的人不是她,永遠也不會是她。
有風吹過,吹冷了指尖。楊欣欣把自己藏在深深地荒草叢里,但願所有的記憶也能這樣藏起來,塵封在深不可測的黑暗角落,再也不去觸踫,再也不去想起。恍惚間忽然記起,多年前校園里有一棵無花果樹,那時的她總是不肯相信那是一棵不會開花只願結果的樹,總是一個人在樹下固執地尋找,在每一片葉子背後尋找花的影子。今天忽然又想起了那棵樹。原來有的樹,注定了沒有花季,只能結出青澀的果實。
永遠的,也不會開出花朵。
金昊卻沒有心思去理會楊欣欣的心事,他月兌去林若蘭的鞋襪,不出所料,她的腳底磨出了好幾個血泡。他嘆了口氣,用消過毒的針穿刺血泡,放出里面的液體,又點了一支煙,用煙頭把打泡的皮膚烤干防止再次打泡。林若蘭睡得死死的,始終沒有醒來。金昊幫她重新穿妥鞋襪,把煙頭按熄埋好。
蹲在小溪邊慢吞吞的洗手,金昊始終覺得心里有一團揮之不去的陰影,但究竟是因為什麼,卻又模不到頭緒。「是因為耿國輝的犧牲嗎?」金昊低頭望著奔流的溪水,對自己設問︰「有一點這個原因,但不全是,究竟是什麼呢?」
他向四周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敵情,隊員們隱蔽良好,睡得正酣,有長期叢林作戰經驗的許明亮對四周的環境變化非常敏感,金昊目光的壓力竟然把他驚醒了,身體一動不動,微微撩起眼皮觀察四周。金昊向他擺擺手示意沒有情況,他立刻閉上眼楮繼續去會周公。
金昊又用望遠鏡觀察了一遍周圍的叢林,確認安全後輕手輕腳走回林若蘭身邊,拿出gps看了看,還是沒有信號,看來這片電子屏蔽區面積非常大。
「電子屏蔽區?雷區?巡邏小隊?」他猛然間坐直了身體。「對!就是這個問題!」他終于明白癥結所在了!凝神靜思良久,他的唇邊挑起一抹冷蔑的笑意,「好吧,那就陪你們好好玩玩!」他拿出地圖,在圖上仔細地測量著、計算著,良久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低頭看了看表,上午10︰00,金昊再次對環境進行安全確認後,輕輕在程小鵬腿上踫了一下,向他作個接哨的手勢。程小鵬翻身而起警惕地向四周觀察了一遍,悄悄的走向哨位。
金昊低聲道︰「十二點整叫醒我和燈泡。」他解決了心中的困擾,立刻輕松了許多,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把上了膛的槍放在腿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12︰00,程小鵬準時喚醒了金昊和許明亮,兩人無聲地活動了一下手腳,金昊走到溪邊把冰冷的溪水拍到臉上,頭腦一下清醒了。他招手叫過程小鵬和許明亮,低聲問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事情有些怪異?」
許明亮沉吟一會兒,不太肯定地說︰「在那邊連續遇到兩次伏擊的時候,我一直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好象我們的每一步行動都被對方準確掌握了。反倒是進入電子屏蔽區以後,這種感覺沒有了。」
金昊點點頭,贊許的一笑,「有進步,開始像一個指揮員一樣思考問題了。」
許明亮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笑道︰「我就是瞎想的。」
程小鵬不服氣地說道︰「這有什麼難猜的,對方在通往墜機地點的路上不設電子屏蔽,就是為了利用無線電波偵測我們的位置,以確定我們是否在包圍圈里,跟我們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一直睡得不太沉穩的楊欣欣發現三個人在開會,無聲地湊過來听著。
金昊饒有興致地看著程小鵬,「猴子說得不錯,他們的確是在偵測我們的位置。可是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在這里,他們反倒不再使用偵測手段了?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們從這里穿插到他們的側翼嗎?」
隊員們納悶的互相看著,許明亮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那是一個布好的陷阱,等著我們去跳,那個地方根本就沒有飛機殘骸!」
「不錯!真正的墜機地點根本就不在我們要去的地方,飛機殘骸在電子屏蔽區的中心!」金昊用指頭敲打著地圖,掃視著他的隊員們。
程小鵬一下跳了起來,「糟了,獵鷹小組不是直奔陷阱去了嗎?」
「羊群里蹦出個駱駝來——就顯著你了!」許明亮不屑地沖他撇撇嘴,「獵鷹是什麼人你不清楚?你沒看到獵豹氣定神閑?八成這會兒獵鷹小組正向我們移動呢!」
金昊擺了擺手,制止兩人繼續爭執︰「我們還應該做兩手準備,必須派人渡過s江,給獵鷹小組報信。」
「我去!」程小鵬馬上請命。
「還是我去吧!要打滑索渡江,還是我在行一點。」許明亮截住程小鵬的話頭。「再說我休息的時間最長,獵豹,我已經準備好了!」
金昊搖了搖頭,對躍躍欲試的許明亮說︰「你一個人去不行,渡江時必須有人替你觀察對岸,如果對岸有狙擊手在你渡江過半時開槍,你連掩護都找不到。」
「我和燈泡一起去吧。」始終默不做聲的楊欣欣這時候開口了,「不就是跑跑路嗎?」
金昊考慮了一會兒,交待道︰「燈泡和夜鶯一起去,輕裝,如果遇敵千萬不要戀戰。我替你們算過路程,現在出發18︰00左右就可以到達江邊,記住一定要等天完全黑了再渡江!」
許明亮喜形于色,連聲答應,下了笨重的裝備把背囊收拾利索,看著地圖計劃好路線指給楊欣欣看過。
「見到獵鷹馬上告訴他不要使用戰術電台,以免被偵測到位置。」金昊指著地圖說道︰「我計算了一下電子屏蔽區的中心,大致在這里。你們走後,我會向它的東北方向移動,告訴獵鷹到這個坐標點與我會合。」
「明白!」許明亮把槍背在背上,向金昊點了點頭︰「獵豹,我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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