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易璃以為花未情已經知難而退,听到店里的伙計前來稟報情況時也不可置信,連忙從府上趕了過來,果真看見那聚緣坊里頭擠滿了人頭,比他開張那日還要紅火。♀
花未情送走了一位客人,正對上莊易璃一雙帶著怒意的眼楮,他輕輕一笑,在店里頭拱了拱手,「莊老板,多日不見,近日可好?」
莊易璃不情不願地拱了拱手,話也不回,便轉身離開。
店里頭傳來女子的聲音,「掌櫃,這布可有別的顏色了?」
花未情轉身,提步過去,「小姐想要甚顏色的?」
「胭脂色的。」
「胭脂色的倒還有。」花未情對著小酒道︰「小酒,快去樓上一匹胭脂色的。」
「是,我這就去。」小酒繞到後面的樓梯口,咚咚地踏著木板上樓取布。
主僕兩人從早忙到晚,中午連午膳都沒來得及吃,一人啃了兩個包子又繼續忙活。晚上打烊後,主僕兩人點著蠟燭在櫃台上數著銀子。花未情一錠一錠地數著,小酒趴在櫃台上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傻笑。數完最後一錠銀子,花未情提筆在賬本上記下,而後道︰「開張第一日,賣出成衣三十六件,絲綢布料二十一匹,入賬三百六十七兩!除去請繡娘畫師的工錢和瑣碎花銷,再除去本錢,淨賺一百零八兩!」
小酒咧著嘴笑得更開,「老板可真神!」
花未情笑了笑,把櫃台上的銀子捧起放進布袋里,「這還是小生意,若是日後做大了,日入賬可就不止這麼點了。」
小酒點著頭,道︰「到時候,看那個莊易璃還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第二日,聚緣坊生意照舊紅火,雖然相比之下比第一日稍微少了些人。♀不過倒也正常,昨日剛開張,必定有許多來看熱鬧的。
第二日不送手帕首飾,花未情定了下規定,凡買成衣買絲綢布匹者,再加五文錢便能買到一張上好的手帕和一支朱釵首飾。
開張第五日,便迎來了萬花樓的老鴇。化了濃妝的老鴇扭著腰坐著轎子過來,花未情認得出,以前常去萬花樓沒少跟她接觸。老鴇听聞城中的聚緣坊的衣裳布料十分受名門千金青睞,便來鋪子里逛逛,打算也給樓子里的花娘添置一些,免得讓客人們覺著萬花樓寒磣。
老鴇一下子就挑了八個款,定了二十四件,花未情怕店里頭沒得賣,便應承下來兩日後再送貨上門,屆時錢貨兩清。
老鴇臨走時扇著團扇,放著電眼道︰「公子若是哪日得空,記得來咱們樓子里坐坐,咱樓子里各式各樣的花娘都有。」
花未情干干一笑,道︰「一定一定。」
抱過了蕭嵐軒,再來看青樓里的庸脂俗粉,就比如穿慣了綾羅綢緞,再重新床麻布粗衣,光是想想便覺著難受。上一世風流過了,日子過得混賬,這一世又怎能再忍心糟蹋?
想到此,花未情繞到里間踏著木板上樓,窩在不大的寢房里頭,磨了墨趴在桌上寫了一封家書。這些日實在忙,都有好些日子沒給他寫信,這會記起便毫不猶豫動筆。
聚緣坊成衣生意紅火,但第二日拿著衣裳來退的也有,大都是說不合身的。許多女子都是待嫁閨中,不願當著別人的面試一試衣裳,買了回去不合身也只得拿回來退。
為解決此類問題,花未情便在繡娘當中選了一名來店鋪里頭,給客人在里間量好尺寸,確認客人到底合不合身,抑或是直接為客人量體裁衣,承諾三日之內必定能做好。
「掌櫃,這件可有再小一些的?」穿著綠色衣裙的女子拿起衣架子上的衣裳看著花未情問。
花未情繞過櫃台,走到她身邊,「這衣裳就只剩這一件,若姑娘想要合身的,進去里頭讓繡娘為你量一量身,三日之後便能做好。」
綠色衣裙的女子進了里間量尺寸,小酒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老板,那姑娘自開張那日後,每日都來。方才她拿著的衣裳,前幾天我記得她才買過。」
花未情往里間看了看,正對上方才的女子看過來的視線,他對她莞爾一笑,而後自然而然地低頭撥著算盤,對小酒道︰「有常客還不好麼?」
「小酒不是那個意思。」
花未情看向他,「那是哪個意思?」
小酒露出兩顆小虎牙笑著,「小的就是覺著……覺著……」小酒轉頭看了看里間,再壓低聲音道︰「覺著那姑娘對公子有意。」
花未情撥著算盤,輕聲一笑,「哦?還有這意思,怎的我不曉得。」
小酒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老板,平日里對姑娘家溫柔體貼甜嘴滑舌的花掌櫃竟然看不出來?!
京城,蕭府。
蕭嵐軒從牛皮紙制成的信封里抽出一張折成兩折的信,信上寫著︰時隔兩月不見,甚念。
為了強調甚念二字,下面的空行處全都寫上密密麻麻的甚念。蕭嵐軒看著,唇邊蕩開一抹淺笑,從懷里取出那塊玉玦,對著沉思許久。便將玉玦收入懷中,將手中的信放入一個小檀木盒子里,里頭已有兩封花未情寄回來的家書。
宋柯在門外敲門,道︰「大人,二東家有事要商,現下正在中廳候著。」
蕭嵐軒將檀木盒子擺回遠處,回了一句,「我立馬過去。」
蕭政勛商議的是朝堂上的事。七日前太子在宮中中奇毒暴斃,至今未查出原委。年事已高的皇帝听到噩耗,口吐鮮血一病不起。朝廷文武百官皆為龍體擔憂,幾名位高權重的大臣聯合上奏,請皇上早日另立太子。
不過幾日,朝中便分為兩派,一方以姜丞相為首主張擁立邊塞戍守邊疆的八皇子弘駿,一方以秦襄王為首主張擁立三皇子彥靖。
朝中變幻本與商人無關,只是自三十年前蕭政庸分出一半家產助朝廷出戰,敵退鄰國,皇上便下旨封爵。蕭政庸為國公,亦商亦官。如今,皇帝年歲已高,太子暴斃,新立太子迫在眉睫。
自陸家由陸逵掌管,蕭陸兩家敵對之勢嚴峻。姜丞相乃八皇子弘駿的親舅舅,陸逵乃姜丞相的女婿,若是八皇子順利坐上太子之位,那他陸家必定得勢,憑陸逵的野心,他得勢後必定處處打壓蕭家。
蕭政勛就是擔憂此事,便過來找蕭嵐軒商議對策。
「依我看,立太子之事我蕭家不宜插手,待立了太子塵埃落定,再來擇主而事。」蕭政勛道。
蕭嵐軒眸中泛著深沉,「如今這形勢可由不得你我來選,陸家依附姜丞相已成定論,若姜丞相一方勝,庇護陸家還來不及,又怎會管我蕭家如何。」
「那你的意思是?」
蕭嵐軒端著茶盞在手中,用茶蓋輕拂浮在面上的茶葉,「爹與秦襄王向來交好,朝堂上早已把蕭家歸為秦襄王一派,成敗與否,都已成論。」
蕭政勛苦著臉,「這……」隨後嘆了一氣,「哎!那太子殿下好好地,怎的說暴斃就暴斃,搞得現如今處處腥風血雨。」
蕭嵐軒抿了一口茶,淡然道︰「深宮里頭的明爭暗斗,哪是外人能看得透的。」
蕭政勛看著蕭嵐軒問︰「那你可有所打算?」
「明日打算去蘄州一趟。」蕭嵐軒道。
蕭政勛有些驚訝,「這種節骨眼,你怎能離開京城?」
蕭嵐軒道︰「我不過是一介商人,朝堂上的紛爭插不了手,留在京城也無濟于事。」
畢竟朝政的事,他雖為官商也不宜牽扯太多。再說,蕭家有皇上親封的爵位在,即便秦襄王敗了,他蕭家還能在京城立足。
花未情的聚緣坊開業近兩個月,生意一直紅火,兩月下來也攢積了不少銀兩。有了銀兩,本打算要攢銀子開分行,只是鋪子里存放積貨的樓閣就那麼點地方,他和小酒兩人一起擠,委實不方便。當務之急還是尋一處安身之地。
那一日正午,花未情剛送出兩位客人,便瞧見對面的絲綢鋪里,幾個異國人打扮的男子被不耐煩的掌櫃趕出了店鋪。
花未情定楮一看,這打扮正是南洋人。在中土,南洋人極為少見,其中還大多是小本生意人。
三名被趕出來的南洋人轉身向著聚緣坊走來,進了鋪子,他們指著店里壁上懸著的美人圖,嘴里說著一口南洋話,花未情也听不懂。
小酒縮在一旁睜眼看著店里頭四處看的南洋人,花未情繞出櫃台,走到他們身旁道︰「諸位光臨本店,花某不勝榮幸,不知可有看中的絲料成衣?」
三名南洋人齊齊看向花未情,笑著對著他說了幾句南洋話,花未情面上笑著,但這嘰里咕嚕的南洋話實在听不懂。終于,三人之中有人站了出來,拱著手道︰「這位兄弟,我們是從南洋過來的商人。中土絲綢物美,極受南洋人青睞,我們此次過來便是想從中土帶些絲綢回去。」
總算听到一句听得懂的話,花未情心頭一喜,道︰「原來閣下是中原人。」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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