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途中,蕭嵐軒一路上吐得厲害,好幾天都吃不下什麼東西。♀每到一間客棧落腳,宋柯便立馬吩咐伙房準備一疊腌菜,有了腌菜開胃,蕭嵐軒才勉強吃得下一些飯。
這麼一路折磨了六天,待回到京城時,人已經瘦下來一大圈。
回到京城蕭府已是傍晚,蕭嵐軒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便上梅園問安,魏靈溪見他臉色不好便為他把了脈,心里一怔,看著他道︰「軒兒,你近些日可是惡心得厲害,時常頭暈乏力?」
蕭嵐軒將手收回來,放下袖子點頭,「是有些。」
魏靈溪眸中不知是喜是憂,看著蕭嵐軒竟不知如何說出口。
蕭嵐軒端起茶盞啜了一口,看向有些失神的魏靈溪,「怎了?」
魏靈溪眉間微微皺起,沉吟半響道︰「你,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
站在他身邊的宋柯心里一驚,蕭嵐軒臉上反而不動聲色。他將茶盞放在桌上,他本就是藍翎人,與花未情行房事都是他在下,有了身孕也不出奇。這些日吐得厲害,一開始還以為只是水土不服身體不適之類,後來就漸漸開始懷疑,只是他不懂醫理,無法確定。
魏靈溪輕嘆一聲,看著他道︰「你如何打算?」
蕭嵐軒義無反顧地道︰「孩子是我的,自然是要將他生下來。」
魏靈溪將手覆上蕭嵐軒的手,「藍翎人孕育子嗣比常人女子加倍辛苦,你可要準好準備。」就拿害喜這事來說,他也比常人女子嘔得厲害。
蕭嵐軒望著魏靈溪,「當年爹爹不也挺過來了。」
魏靈溪淡淡一笑,「你在肚子里乖巧得很,不打也不鬧,倒是省了我很多心。♀」
他雖說得輕巧,但是當年的苦他都自己默默承受。藍翎男子孕育都是極為辛苦,先不說十月懷胎,就是生產一事就很是不易,難產的大有人在。
魏靈溪當年懷上蕭嵐軒時不過十六歲,生他時也不過十七歲,當年也是三個月後才開始害喜,整日惡心反胃害他將近一月都沒吃好飯,瘦了一大圈。後小月復漸漸隆起,胎兒雖然不亂動,他卻時常要忍受月復痛。待十月懷胎期滿,產子之時他大出血,過後調理一個月才恢復過來。
魏靈溪雖通醫理,但都是來蕭府之後才學的,對孕育產子還沒什麼經驗。蕭嵐軒有孕的事不能外傳,只能由知情的人安胎接生。
魏靈溪道︰「我有一同胞弟弟,他精通醫術,對藍翎人孕育一事他經驗頗多。我明日讓秋伯去一趟藍翎谷,請他過來。」秋伯也是藍翎人,是當年蕭政勛為魏靈溪請的一個隨侍。
蕭嵐軒道︰「不必這般急著,左右還有六個多月孩子才出世。」
「去藍翎谷來回都要用上將近兩個月,早些請他過來,也好安個心。」魏靈溪接著道︰「你這些日奔波,方才我看你脈象有些不穩,我待會開一副安胎藥,煎好後再送到桃園,你要趁熱喝下。」
「孩兒記下了。」蕭嵐軒點了頭,下意識用手掌去撫小月復處,先前還不覺著有甚不對勁,現在一模倒是覺著那兒有微妙的變化。
魏靈溪捕捉到他臉上微不可查的笑意,心中明了。蕭嵐軒少有表露喜怒,那抹笑意正是說明了他心中是極其期盼月復中的孩子來到這個世上。
「軒兒。」魏靈溪輕聲喚他。
「嗯?」
魏靈溪問︰「這事你可打算告訴孩子的另外一位爹爹。」
蕭嵐軒臉色微微一變,提到孩子的另外一位爹爹,他心中便思緒萬千。這個人再不是當初他在青樓所見的花未情,現在的他野心勃勃,滿月復雄心壯志,還不知將來他會有哪般作為。而三年後,他可真是會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拋卻名利和他一手創下的大業?
蕭嵐軒思忖片刻,道︰「此事姑且不要告訴他,這孩子是我的,日後只能姓蕭不會姓花,待他身與心都願回歸我蕭家,再告訴他也不遲。」
魏靈溪輕嘆一聲,「這樣也好。」
一個孩子本來就不能有兩個爹,若是花未情日後不願回歸蕭家,那這孩子就只能屬于蕭家而與他花未情無關。
夜漸深,蕭嵐軒坐在房中,手中摩挲著一塊刻有花未情三個字的玉玦。腦海中浮現那日他坐在輪椅上的模樣,嘴角上揚,滿月復野心,眸中深不可測,睥睨眾生,似要將世人踩在腳下自己。
他問他,來蘄州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只說嘗嘗做生意的滋味,答得輕松自在,全然不理會別人到底信還是不信。
現下也沒個睡意,蕭嵐軒收起了玉玦打算出門走走,剛開門便見到站在門外的宋柯。
宋柯見門打開,看著門後的蕭嵐軒,道︰「大人。」
「你怎的還沒寢?」
宋柯道︰「睡不著,便起來巡夜。」
「嗯。」蕭嵐軒隨口應一聲,提步出門,反身將門關上。宋柯忙問︰「時辰已晚,大人還要出門?」
「走走罷了。」蕭嵐軒背負著手下了門前的三級階梯,沿著小路往前走。
宋柯隨後跟上。
本想著一直跟在他身後不出聲,由他慢慢散心,蕭嵐軒卻先開了口,問︰「朝堂上近日動靜如何?」
今日蕭嵐軒派了他去打听,本想明日再問,今日遇上也順道問了。蕭嵐軒立在荷花池旁,宋柯在他身邊道︰「秦襄王與丞相兩派明爭暗斗日趨加劇,听聞皇上已下詔讓戍守邊疆的八皇子與遠在雲南的三皇子返京,大抵一月之內便到。」
「陸逵那邊呢?」
「陸逵前些日以姜丞相名義,宴請百官,大有賄賂之嫌。」宋柯頓了頓,道︰「而秦襄王將玉香郡主嫁給大將軍之子,意欲聯姻拉攏。」
兩邊爭斗半斤八兩,也說不清誰是誰非。
第二日,玉香郡主哭著鼻子上蕭府訴苦。蕭嵐軒見她失態,便屏蔽了廳中的下人。
玉香郡主用手上的絲帕抹著眼淚,「我根本不想嫁給什麼大將軍之子,這一切都是我父王自作主張。他明知道我從小到大一心只想嫁給你,卻偏偏將我指婚給大將軍的兒子,那人長得什麼模樣又是個什麼性子我都不曉得,你說,他怎能這般不顧我感受?」
蕭嵐軒不動聲色道︰「听聞大將軍之子年少有為,沙場立功無數,想來也是個不錯的人。」
「嵐軒哥哥,你怎能替他說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
玉香苦得更厲害,鼻尖上泛著紅,「就算他再厲害又如何?我喜歡的是嵐軒哥哥,這一生除了嵐軒哥哥我誰也不想嫁。」
蕭嵐軒皺起眉頭,「婚嫁之事該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玉香自嘲地笑了笑,重復著蕭嵐軒的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吸了吸鼻子,「嵐軒哥哥,你可知,我父王很早便有打算將我許配給你?」
蕭嵐軒沉默。
玉香看著蕭嵐軒,繼續道︰「若我父王真的將我許配給你,那你可願娶我?」
若是今日不給她一個決絕的回答,依她的性子日後必定不會罷休。蕭嵐軒倒吸一口涼氣,語重心長道︰「這一生,我注定與女子無緣,你不該對我有所牽掛。」
玉香臉上僵住,良久才開口,「嵐軒哥哥,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什麼叫做與女子無緣?」
蕭嵐軒道︰「我心中已有別人。」
「是誰?」
「你不必知道。」
玉香緊抿著唇,通紅的眼楮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是不是上一次那個繡花枕頭?」
蕭嵐軒面無波瀾地起身,道︰「我遣人送你回府。」
「你還沒回答我,到底,是還是不是?」
「是。」蕭嵐軒答。
「你怎麼會喜歡他?除了一張臉還看得,他還有哪點配得上你?一副狐狸精的模樣,也不知在多少人懷里邀過寵賣過笑,那副皮囊還不知道干不干淨,哪里值得你用一顆心去換?」
「住口!」蕭嵐軒微微提高聲線。
蕭嵐軒雖性子冷淡,遇事向來冷靜從容,少有發火。玉香被他這麼一喝身子微微一顫,似受了驚那般愣在那兒。
蕭嵐軒背對著她,喚一聲,「宋柯。」
在門外候著的宋柯立馬進門來,道一聲,「大人有何吩咐?」
「將玉香郡主送回王府,不得耽擱。」
「是,屬下遵命。」宋柯看了一眼梨花帶雨的玉香郡主,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郡主請。」
玉香咬著下唇看著蕭嵐軒冷漠的背影,一甩袖子就出了門。
王府與將軍府的聯姻之日便是九月初,當日眾多官員上門賀喜。蕭嵐軒沒露面,遣人送去賀禮,聊表心意。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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