蘄州。
花未情的腿傷經過將近二十天的診治,總算開始慢慢有起色。如今他能不借用拐杖行走,步子是慢了些,再有幾日便能恢復的更好。
這一次死里逃生,花未情必定不能就這麼算。花了銀子讓人去打听那賭坊的老板,打听的回來稟報,才曉得竟然是莊易璃在背後搞鬼,那麼這一口氣就更加咽不下去。
沒想到莊易璃看上去幾分斯文,竟也學地痞流氓開起了地下賭坊,騙人錢財不說還要謀害性命,這等罪行乃是滔天。別人不理,他花未情是一定要插一腳進去,看到底誰贏到最後!
晚間,花未情在房中對著賬本,忽然听到有隱約的刀劍聲傳來,以為是有人夜闖民宅。他將房中的燭火吹息,起身欲要出去看個究竟,剛開了門便被一個黑影撞了上來,他往後退一步,腳未痊愈站不穩腳步,便被那個黑影猝不及防地壓在地上。
花未情剛想開口,便被黑影伸過來的手捂住了嘴,他的手上還有腥咸的黏液。花未情想要反抗,卻听到耳邊有人說︰「噓,別出聲。」
花未情听話不出聲,拿開他捂在嘴上的手,這才呼吸順暢。待過了很久,外面的動靜平息後,壓在身上的人才道︰「冒昧打擾,還望閣下莫要見怪。」
听他的聲音十分低弱,花未情聯想到剛才捂住自己嘴那手上的腥咸味,頓時醒悟,「你受傷了?」
「嗯。」黑影申吟了一聲,從花未情身上翻了下去。
花未情從地上爬起來,正要起身把燭火亮起看看究竟怎麼回事。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地上的男子警惕地握緊手上的劍。
「老板!」
是小酒的聲音,花未情這才松了口氣,開了門。♀小酒剛才听到隔壁有動靜,就過來看看,目瞪口呆地看著花未情嘴上的大片血跡,他道︰「老板,你怎的受傷了!」
花未情將人拉進房里,「不是我。」
將房里的燭火點燃,花未情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那個壓著他的人是名二十出頭的男子,他一身藍色錦袍,銀冠束發,看樣子還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
藍衣公子的左肩受了傷,血流了一地,臉色蒼白不久便因失血過多昏過去。花未情腿腳不便,這時辰也請不來大夫,便讓小酒先為他處理傷口。
第二日,小酒請來了大夫才去鋪子里頭開業,花未情便留在了家里照顧那位藍衣公子。
時近正午,他才醒來。
他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花未情坦然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就是為自己積德,你大可不必謝我。」
想起一個月前那晚,他從賭坊出來後被打傷,在荒山野嶺無人援助的悲涼。親身感受才會曉得那靠近鬼門關的絕望,正因為如此,昨日他毫不猶豫就決定了要救他。
藍衣公子嘴角噙著笑,「閣下好生闊達。」頓了頓,他突然想起,「在下賀歸元,不知閣下名諱?」
花未情拱了拱手,「花未情。」
之後,兩人又談了些話。賀歸元說自己是江湖上哪門哪派的人,因仇家追殺而身受重傷。花未情一听是江湖中人,便道︰「那賀公子武功一定了得。」
賀歸元輕笑,「只會些皮毛罷了。」
「賀公子不必謙虛,不然我等連花拳繡腿都使不上的可就無地自容了。♀」花未情道。
賀歸元看著花未情,道︰「花兄可真有意思。」
花未情愣了一愣,這麼快就變成花兄了?這感情也好,左右他花未情前世沒個交心的知己,日後有他這麼一個江湖中人做知己也多個路子。
賀歸元右肩受傷,右手不好使,花未情便親自喂他喝了藥盒粥,待他重新躺下後,他便道︰「我要去鋪子里頭一趟,賀兄姑且在這歇著,若是有事大喊一聲便可,七娘就在屋子里。」七娘是花未情請來的下人。他和小酒都是男人,一些家務事總要請個人過來做。
賀歸元躺在床上道︰「花兄只管去,不必理我。」
花未情出門後,徑直去了鋪子。這些日都在籌備著開絲織坊的事,他篤定那三個南洋人幾個月後還會再來。有了自己的絲織坊,就能連著作坊所得的那一點利也收入自己囊中。
即便那三個南洋人不再來,他是開絲綢鋪的,給自己供貨算來也不虧。
手頭上還有五千兩銀子,足夠開一間大作坊。花未情打算與蘄州做蠶絲生意的張老板商談,從他那買進蠶絲。而作坊的選址在河邊,靠近河邊方便染坊取水,也方便運送絲綢物料。
待將絲織坊的生意做上了手,再來考慮開聚緣坊分行。全套計劃都在花未情的掌握之中,只要不出意外,前途無量。
當下除了籌備開絲織坊的事,還有一事在心里揮之不去。那開在河邊的地下賭坊,謀財害命的骯髒之地害人無數,也不知莊易璃靠著那賭坊賺了多少黑錢。如果不想辦法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必定還將底下賭坊做大做廣,謀害更多人。
花未情思忖著,無論如何都要消一消他的氣焰。
院子里有三間房,花未情住主房,小酒住他旁邊的廂房,七娘只是零工,每日早上過來晚上就回去,三間住房還有一間空下來的。
賀歸元這兩日就住在空著的廂房,大夫過來換藥時,說他的傷口愈合得很好,留下的疤痕也不會太難看。
小酒塞了點銀子給大夫,再送他出門。
花未情轉身進門,看著在穿衣裳的賀歸元,「既然賀兄身上的傷並無大礙,等會晚膳,不如一同來前廳用。」
賀歸元穿好衣裳,道︰「好。」
前廳的八仙桌上,坐著三人,花未情與賀歸元對坐,小酒在旁側。七娘將飯菜都擺了上來,花未情拿起筷子,道︰「賀兄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
賀歸元看著他抿唇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一頓飯,花未情給小酒夾了一個雞腿,給賀歸元夾了一塊雞中翅,自己吃了些零碎的。小酒埋頭吃飯,賀歸元偶爾看花未情一眼,花未情對上他看來的視線,莞爾一笑。他定然不曉得自己對人莞爾一笑時,那模樣多招人誤解,惹得賀歸元心都漏跳了一拍。
飯後,看了會書喝了一杯淡茶,花未情再去柴房旁邊的沐浴間泡了個熱水澡。出來後,身上只穿著薄薄的一件紫色中衣,領口處微微敞開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胸膛,及腰的長發濕噠噠散在肩頭。
回到房門口,正巧賀歸元開門出來,望著花未情有些怔愣。花未情轉身看著他,勾唇一笑,「賀兄還未寢。」
賀歸元回過神,答得局促,「白日里睡得多,沒了睡意,出來走走。」
「我這院子小,賀兄若是想要散心,寧安街現下倒是十分熱鬧。」
賀歸元提步走到花未情旁邊,視線有意無意劃過花未情袒露的那一截胸膛,「出來站站就好,這里我人生地不熟,怕是出了去就回不來。」
花未情輕笑一聲,「怎會。」
賀歸元看著他肩上的濕發,道︰「這天氣有些涼,花兄這頭發這麼濕著,容易著涼。」
「我正打算弄干它。」
賀歸元主動道︰「左右我也閑著,不如我來幫幫花兄。」
花未情臉色一僵,干笑一聲,「怎敢勞煩,我自己來便好。」
「不勞煩,這幾日承蒙花兄照顧,心里愧疚得很,能為你做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讓我心安些。」
「這……」
「花兄既然都說了是自家人,還這般客氣作甚?」賀歸元鐵了心要幫他擦頭發,花未情盛情難卻,便應了下來。
坐在房里的凳子上,相識三日的賀歸元站在身後,動作溫柔地為他擦頭發。身後那人捻起一縷濕發,用吸水的帕子抹干。花未情心里總覺著古怪,將身後的人想成是蕭嵐軒,心里才好受了許多。
想到蕭嵐軒,花未情心里一抹甜意,自上次一別又將近一月。他在蘄州那十天,因為腿上的傷,只有一次房事,還是意猶未盡,想想都覺著可惜。
喝完了一張淡茶,花未情放下茶盞,道︰「時辰不早,賀兄去歇著罷。」
賀歸元停下手上的動作,將他垂在前胸的發順到背後,指尖有意無意劃過他的脖頸,「還有些濕,花兄可要等它干了再睡。」
脖頸上賀歸元的指尖特意劃過,花未情心下一怔,轉而道︰「多謝。」
賀歸元回到房中,坐在圓桌旁,手里捧著一盞茶,回想著花未情飯桌上的那一抹迷人的笑,想著方才他出浴後的*模樣,還有方才指尖劃過他女敕滑的皮膚時,撩人心弦的觸感。
一個男人長成他那樣,也是罪過。
房外響起輕微敲門聲,賀歸元警惕地起身去取掛在床頭的劍,輕聲問了句,「誰?」
「殿下,是末將。」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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