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今皇帝于年初之時,曾接獲一封密信,信中有雲︰當年企圖謀反失敗的老義忠親王曾收下一名江南甄家所進獻給他的名妓胡氏,不過听聞王府被抄沒那日,那名胡氏卻不知去向,連尸首也沒有,而寫這封信之人自稱不久前在江南某地發現一名據說正是當年在胡氏身邊近身伺候的丫鬟。♀
那名如今已是中年老婦的丫鬟又無意間透露出胡氏在失蹤前就已診出有一個多月的身孕,還來不及告訴老親王,王府就被皇上下旨抄家,而且胡氏在抄家前一日曾行蹤詭異,婦人猜測胡氏夫蹤其實是被人所救,救她的人很可能是甄家人。
皇上依密信中所言,覺得此事若涉及甄家,只怕當年那胡氏月復中孩兒如今仍存于人世,只是前次林如海上呈的密報並無提及此事,也不知道那母子是不是還在甄家,還是被甄家藏于他處,他更擔心這件事若叫那些尚有異心之人知曉且早一步找到那孩子的話,說不定那孩子會受他人誘惑而對朝廷不利,便急急派出暗衛下江南秘密查訪確認,若是女孩兒,興許還能放她一馬,但若為男子,少不得要斬草除根。
于是前去江南查探的暗衛歷經幾個月的明查暗訪又再三確認消息無誤之後,才將之傳回皇宮。
皇上初見胡氏當年所生的不過一名女嬰之後,頓時大松一口氣,只是後來再看下去,卻發現那女孩正是去年嫁入寧府的秦氏,心中又立刻警鈴大作,心道那甄家莫非真有圖謀?否則怎會讓秦氏進了與他們家交情素來親厚的賈家?甄家暗中安排擁有皇室血緣的秦氏嫁入寧國公府,難道是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密約?
皇上更進一步地猜測道,雖說秦氏嫁的是賈家寧府大爺賈蓉,但榮寧兩府同出一脈,未必榮國公府的人不知半點消息,如此榮寧兩府已非昔日榮景,難道他們以為能憑著秦氏的身份恢復往日的榮顯不成?皇上心里不斷地浮出種種猜忌,于是又有了後來蕭雲等人時常夜訪榮寧兩府的事。♀
不過皇上原以為榮寧兩府既有心想捧著秦氏來恢復舊日榮華,必然也會對秦氏極好,而且剛開始的幾個月里,下頭人送回來的密報都說賈家人對秦氏極為敬重愛戴,賈家人在京中是什麼樣的風評,皇上也是素有所聞,只是他也明白像賈家這樣的世家很難不受當政者忌憚,所以只要有點腦子的都會盡量貶低自己的能力,又思及賈家唯一在朝任職的賈存周行事為一向端方正直、謙恭厚道,更覺得他的揣測與實際情況必然差不了多少。
哪知道最近下頭人呈上來的消息卻是一次比一次更不堪入目,這一日,皇上最後一次閱讀密報,真真是差點被氣到腦中風,他氣急敗壞地將密報甩到地上,自言自語地吼道︰「賈家人真是太放肆了!!這秦氏好歹也是皇家血緣啊,假若正經八百放在皇室里長大,即使沒封個郡主也能封個縣主縣君的,可如今居然被賈家人這般作賤!他們簡直欺人太甚!!」
「皇上且息息火,什麼樣的大事都不比您的龍體要緊,若您氣壞身子,小的們萬死難辭其咎啊!」皇上跟前伺候的內侍惶恐地跪拜求道。
「哼!」皇上氣過了一陣後,又想道這個秦氏也不是個好的,人總說身正影不斜,雖說是賈珍自己作死染指兒媳,可是如果那個秦氏自身舉止足夠端莊,或者在感覺公公露出那種意思,甚至對她出手之時,她能夠拚死抵抗到底的話,哪里還有後來事?可是看看這上頭寫的…兩人那個啥已經不止一兩次了,顯然秦氏自己也是挺享受的嘛。♀
皇上越看越替他們感到羞臊,恨不得立刻把賈家那些人和秦氏一起抓起來掐死算了,可惜皇帝雖擁有世上最尊貴的身份卻也無法這般意氣用事,再加上他想處置四王八公已經很久很久了,于是一個小小的計謀就此產生…。
賈迎春坐在屋子里听著司棋同她說些府外的八卦,而這些八卦都是司棋從現今在她鋪子里做事的潘又安那里听來的,當然潘又安刻意打听府外之事也是賈迎春吩咐的。
「姑娘,表哥說近來京中私下謠傳著老義忠親王一脈還有個女兒流落民間,更有人說那個女兒就是東府的蓉大女乃女乃呢。」司棋小小聲地說著話,顯然也知道這種事非同小可。
「怎麼會?!這件事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嗎?」賈迎春心頭一震,她沒想到外頭竟已經傳出這種謠言。
「可不是?只是誰也沒膽子大聲嚷嚷,畢竟老義忠親王是被太上皇抄了家的人,不過平時看著蓉大女乃女乃的氣度就和咱們不太相同,這些話恐怕確有幾分真實。」司棋微微一嘆,心里對這個消息已先行認可了幾分。
「雖說府里天天有人在外面走動,想知道這種消息不難,可是妳也不能露出早已知曉的態度,一切就看老太太她們怎麼做吧,當初蓉哥兒娶秦氏過門,珍大哥還曾向老太太請示過的,或許他們真有對老太透露出什麼秘密也說不定。」賈迎春不確定接下來的發展是不是依舊秦可卿香消、賈元春上位,不過又憶起那天夜里不小心瞧見的燈火,賈迎春心知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掉、想管就能管得著的,而且有些事只怕早在她知曉前就已經發生了,如今再怎麼想要挽救也抹不掉事實。
「表哥也是這麼提醒過我,不過他又說外面的人看我們和東府從來是分不開的,若是…咱們也絕對月兌不離關系的。」司棋又一臉擔憂地說道。
「妳放心吧,真到那時候,我一定會先想法子送妳出去和潘家小子團聚的,怎麼不會叫妳陪著我受罪。」賈迎春不想氣氛變得太過沉悶,便故作輕快地取笑起司棋。
「姑娘,妳在說什麼呢?!我和表哥、我們什麼事也沒有。」司棋羞惱地跺著腳,反駁道。
賈迎春看著司棋滿臉通紅、手足無措地跑到門外,不知為何心里突然感嘆頗深…。
賈迎春一直記得原著里,潘又安與司棋之間的有緣無份,因為長輩不允而雙雙齊赴黃泉的深情,她以前防著兩人親近,原是不想他們生了情份,偏偏理想與現實總是相悖的多。
這里的潘又安同樣是思慕司棋的,可惜因為賈迎春有心的教導,幾個月以前的司棋根本無從知曉潘又安對她的愛慕之情,最多只覺得潘家表哥待她不是一般的好罷了,雖說兩人一年里難得才能見上一面,潘又安卻十分死心眼,竟從不曾考慮過轉移目標。
潘又安也很清楚賈迎春院子里的規矩不似其他主子院里的那樣松散,是以還算有些小聰明的他更不敢在這里造次,若非賈迎春不小心發覺到時常有意無意路過的他,只怕真的叫兩人就此分開了。
既然發現了潘又安的這份心思,賈迎春便不由得重新思考他們兩人的未來,她記起潘又安對于賺錢的事似乎非常在行,于是又叫文嬤嬤那口子暗地里試探過潘又安幾次,結果也很令她滿意。
潘又安腦筋靈活、巧言如簧,還懂得審時度勢、趨吉避凶,錦繡坊先前的異常就是潘又安知道自家姑娘不是個萬事愛挑尖的主兒,所以當發現事態不對時,他立刻改變銷售策略,才使事情短短時間內就趨于平淡,並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潘又安本不是榮寧兩府里的家生子,所以賈迎春想要重新安排他的差事自是易如反掌,又是早從原著和現實里了解潘又安對司棋的專情,哪怕她曾因原著里的潘又安倉皇而逃一事而覺得可恨,卻不得不說是他少不經事所致,況且他在發財後也沒忘記回來與司棋結緣,可見得不是不負責任的男子,可惜最後因司棋母親的貪圖富貴、一意阻撓,他們這對才成了短命鴛鴦,而且賈迎春曾想若原著里的司棋不死,是不是可能在日後救下賈迎春一條性命,只是如今也不過猜想罷了。
賈迎春已不是原來的賈迎春,自然也不會再走上那條路,而司棋對她從小到大的一貫忠心更是難已生變的,她心里明白,只要有司棋在她身邊,絲毫不用擔心潘又安會背叛她,因為潘又安絕對舍不得司棋傷心,所以不管她的有意成全是為了曾經心底的那點遺憾,還是其他的…總之,眼下的情況顯然對她是利多于弊。
賈迎春才輾轉得知的消息,其實早在有心人的巧妙安排下,最先傳入了榮寧兩府主子的耳朵里,只是賈母與賈珍原以為此事本就不宜宣揚,故而壓著沒再往外傳,卻不知才幾天工夫,外面已傳得沸沸揚揚。
「鴛鴦,快派人去把賈珍給我叫來,瞧他做的什麼胡涂事!」賈母心驚膽跳地急急喊道。
鴛鴦趕緊應了一聲後,就立刻出去叫婆子到寧國公府找賈珍,說是老太太尋他說話。
賈珍很快就來到賈母院,賈母令鴛鴦把所有人都帶出去,並吩咐她守好門口,便與賈珍密談將近半個時辰,其間除去偶爾會听到賈母大聲斥責賈珍的聲音外,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們全然不知兩人談了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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