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命格毒辣,在帝都真不算什麼秘密,便是昭德帝,也不是沒有听說過。
當年林太後都把人接進宮養著了,子不語怪力亂神,再加上林太後積威深重,昭德帝真不能因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就把襁褓中的林靖給攆出宮去。忒不人道,非明君所為。
而且,隨著林靖漸漸長大,宮中一切太平,昭德帝也就把林靖命格毒辣的事兒給忘了。當然,如皇後、榮妃等,死都不想把皇子往慈恩宮帶,就怕被林靖克著。
結果,還都活的挺好。
所以,昭德帝早不將林靖命格毒辣當回事了,如今謝皇後如此反常多次將四皇子帶到林靖面前,還有什麼做伴讀的屁話,昭德帝不是呆子,沒在慈恩宮發火,昭德帝是顧忌太子的臉面。
就這樣,昭德帝忍到當天晚上來跟林太後商量,「皇後身子不大好,朕有心叫她好生休養身體。」
林太後立刻道,「張嘉,我庫里還有兩根五百年的參,給皇後送去補補身子。跟皇後說,我知道她身子不好,讓她好生養著,不用過來謝恩了。她身子好了,我才放心。」
若謝皇後有林太後一半的精明,昭德帝也願意給她些體面。昭德帝心下感嘆,嘴上不得不道,「母後慈悲,朕與皇後不能令母後歡顏,如今還要母後為我們操心。」
林太後微嘆,「咱們母子,不必這樣。倒是皇後身子不適,太子那里,皇帝要多用心。」
昭德帝應了,又道,「皇後要養身子,便不能理後宮事。朕想將七皇子暫且送到賢妃宮中養育。」
賢妃孔氏,山東孔家嫡系嫡女,正因為她這種出身,盡管寵愛平平,仍舊一入宮便得四妃之位。林太後點了點頭,「皇帝安排的極妥。」
昭德帝嘆道,「只是這後宮之事,朕恐怕要麻煩母後了。」
林太後一笑,道,「我已是這把年紀,何況久不理事,精力也有限。後宮之事,頗多繁瑣,皇後身子小恙,皇帝擇有德妃嬪代掌後宮事既可。」望昭德帝一眼,林太後微笑,「皇帝,記不記得我曾與你說的,平衡之道。」
「前朝如此,後宮亦如此。」
昭德帝能親自來請林太後掌後宮事,也是考慮許久,只是他未料到林太後竟一口回絕,又听林太後隱隱點喻于他。此時,殿中只有兩三個小內侍垂手而立,昭德帝深知林太後的馭下手段,盡管心下覺著為難,依舊說了,「母後,朕擔心,她們的心越來越大了。」似謝皇後,立太子之後竟敢生出謀害四皇子之心。就是榮妃,自己嫡嫡親的表妹,昭德帝經林太後千秋節暢音園一事,也生出防範之心。
林太後溫聲道,「人心之足,尋常之事,皇帝萬乘之尊,萬人之上,既然知道她們想要什麼,就無須煩惱了。」
「皇帝,後宮、朝廷都在看著你,如果有人生出不恰當的妄想,你就要警告他們,讓他們知曉什麼是分寸。」林太後道,「告訴他們分寸,他們才能不逾矩。不逾矩,才能安享富貴平安,不令皇帝為難。」
或許是林太後的建議起了作用,第二日,榮貴妃因言語不妥受到昭德帝訓斥,直接去貴妃餃,降至妃位,令其閉門反省。
接著,昭德帝以皇後身子不適為由,令德妃、賢妃同掌宮務。
昭德帝雷霆手段,後宮諸人無不戰戰兢兢、萬千小心。
而宮外,謝國公府與榮公府皆陷入焦慮之中。
尤其榮公府,完全是靠家里閨女肚皮爭氣,一下子是暴發起來的,家中富貴全憑帝王喜怒。上次林太後千秋節暢音園之事,昭德帝雖然大怒,到底只是暫且冷了榮家,並無其他處罰。如今突然之間,宮中貴妃便降了位份,榮公府里愁雲慘霧,榮菘淮更是愁眉不展,真恨不能立刻遞牌子進宮,御前打听一二。
可惜的是,榮菘淮除了皇帝的親舅舅這一顯赫身份外,其他方面實在乏列可陳,榮家剛暴發不久,御前消息之類,榮菘淮的手還伸不了那樣長。
思來想去,榮菘淮讓自己夫人收拾兩樣補品,去了拐著彎兒的姻親宜德長公主府。
宜德長公主雖然與昭德帝非同母所出,但,由于先帝子女緣薄,攏共也就只這一子一女,故此,姐弟之間的關系還算親厚。尤其宜德長公主的母家表弟娶了榮家女兒之後,榮公府與宜德長公主府來往還算熱絡。
榮夫人到訪,宜德長公主稱病未見。
這下子,榮家是真的慌了。
謝國公府尚好,老牌世家,經的風雨也多了,更何況自閨女成了皇後,時不時的便要擔驚受怕一回,心里素質算是煆煉出來了。
事關親閨女,謝國公夫人已是急的了不得。謝國公尚還穩得住,「只要太子殿下安好,不必擔心。」
「說皇後娘娘病了,我遞牌子想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卻被駁了回來……」謝國公夫人眼圈兒微紅,「這可不是要急死我嗎?」
謝國公道,「皇後不妥當,不是一回兩回了。讓她受個教訓,也好。」
「國公爺好狠的心哪。」謝國公夫人抱怨,「好歹打听個緣由出來,咱們也好放心呢。」
「你莫急,等明天我去妹妹那邊商量商量。」謝國公十分沉得住氣。
謝國公夫人稍稍放心,又道,「去便今日去吧,妹妹家又不是外處,親閨女的事,莫不是還要拖沓不成?」
謝國公只好當天去了,其實,老頭兒心里也急,他倒是不擔心謝皇後,有太子在,只要不是什麼謀反大事,謝皇後一國之母,總不會有性命之憂。但,也得知曉究竟那蠢閨女又怎樣惹了禍,自家小心反醒,莫要觸怒昭德帝逆鱗方好呢。
謝國公夫人已是急不可待的收拾了些吃食補品,叫謝國公帶了去。謝太妃是親妹妹,若弄些補品玩器,貴重夠貴重,就顯得太見外了。謝國公夫人多年當家主母,這些分寸還是有的。
謝太妃依舊住在以往襄陽王府在帝都的宅子里,如今這座宅子已由昭德帝賞賜予謝太妃居住,一應供奉皆來自內務府。其他襄陽王府在襄陽的資產,昭德帝已著戶部尚書親自帶人前去清算,俱收歸朝廷。
昭德帝對謝太妃頗為優容,謝太妃有自己多年的體己、嫁妝,日子過的悠然富貴,再順心不過。
一見謝國公滿面愁容,謝太妃笑,「哥哥即使有事拖我,直接吩咐就是,倒不必裝模作樣。」
謝國公笑,「你這張嘴。」又問,「這些日子可好?」
「一切都好。」謝太妃命侍女上了茶點,方問,「如今還有令兄長為難之事?」
謝國公嘆,「我著實後悔當初未听你言,貪慕國丈榮耀,送了大姐兒進宮。」這話,謝國公也只有對著妹妹才說的出口,道,「她實在擔不起一國之後的位子。」
謝太妃听是謝皇後的事,道,「陛下已經冊立太子,皇後縱使偶有過錯,看著太子殿下的面子,陛下定會寬厚處置的。可是,皇後娘娘有何不妥當?」謝太妃安享尊榮,並不知宮中之事。
謝國公便將皇後養病,榮妃降位,德、賢二妃代掌宮務的事與妹妹說了。
謝太妃想了想,道,「阿兄莫擔心,陛下既然降了榮妃之位,就是警告榮家。如今宮中再無貴妃,皇後娘娘位份最高,太子殿下安危無虞,算不得什麼危機。」
「我也是這樣想的。」謝國公嘆,「只是不知皇後究竟哪里失察,惹得陛下不悅。」說著,謝國公又是一嘆,「原本下個月就是皇後娘娘的千秋,這是冊立太子以來,皇後娘娘的第一個千秋節,如今怕要不了了之了。」
謝太妃亦是無奈,「若阿兄不放心,我正好有事進宮陛見,如果方便,我代為打听一二。」
謝國公忙道,「看太後娘娘與陛下的態度吧,若是兩宮不悅,妹妹切勿冒險。」
謝太妃笑,其實如果按她的意思,太子已經冊封了,謝皇後卻是屢出昏招,為家族惹禍。若真舍得,直接讓皇後殯天,掐斷這禍根,再將太子交予慈恩宮林太後跟前撫育,才算大善。
只是……望向兄長眉間憂色,謝太妃轉而說起自己新得的好茶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未修∼∼先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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