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回廊、蜿蜒坡道彼此相連,首尾互通,殿堂中則是烏色的金磚,那般的光亮水滑,明晃晃地幾要映出衣上的紋飾來。
那華麗的樓閣被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那飛檐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路過一座龐大的宮殿,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後來才知這便是皇帝所處的華浮殿,在這湛藍的天空下,顯得格外輝煌。緋雪四處張望著,雖說魔宮與仙宇比這豪華的多,但人間的宮殿還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紫陌將緋雪安排于央華宮,而可白則在其殿後的金華宮,當然,緋雪怎可同意,強烈要求和他住一起。
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央華宮里顯得神秘而安靜。月色如綺,寬大的白色衣袖在風中搖擺著,飄飄乎乎!
突然縴長的手臂環過他的身體嬌妮的抱著這白衣男人,可白握住修長白皙的玉手,「還沒休息?」
「我又不是人,可以不用休息的,要不我們一起休息」緋雪一臉壞笑。
「你不怕我佔你便宜?」
「好啊,你佔我便宜吧」
「呃…….」
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珍珠作簾,範金為柱。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金色華帳,帳上遍繡銀線牡丹,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可白含情脈脈地看著緋雪,扶著她微笑的臉,繼而溫柔的輕語,「緋雪,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若我是個壞人,你該怎麼辦」
緋雪安靜的凝視著他,「那我也認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突然咧著嘴笑道,「而且你不會是壞人啊,我,才是壞人哦」正感動著,她猛地撲上來咬住他的唇。
繼而又抬臉色迷迷的瞧著可白。
「你這個傻瓜」唇齒相依,緊緊相擁,本可花落雲海,忽地,一陣清脆的玻璃碎落聲,聞聲望去,「世陌公主!」他尷尬的站起身來,而緋雪氣呼呼的倒在床上。♀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只是想要送些水果來,我這就離開」紫陌急忙轉身。
「公主——」可白連喚,尾隨她而去,「緋雪,你先回去」
緋雪聞言立即坐起身來,「不要!」
「乖」
……
那晚夜可白跟隨紫陌而去,畢竟人家是主,他們是客,總不能失了禮數。細聊中得知原來這皇家二兄妹自小便修習仙法,稍有些法力,他們徹夜暢談,說天地仙術,仙魔道法,他始終沒看出紫陌那幽深的眼中滋生的絲絲愛意,也不知道月色下還有個緋色身影在等著自己……
她獨自坐在高高的台階上,仰望著很近又很遠的月亮,白皙的肌膚在茫茫月華的映照下顯得竟有些而透明,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模,想起久久不歸的我,不禁又傷感起來,眼眸低垂,幽長的睫毛泛著迷人的月光蒲扇般的彎曲,孰不知,遠方有個明黃色的身影凝視了自己已是好久……
黃色身影轉過身的一霎那驚得退後一步,見眼前的緋衣女子裝出凶神惡煞的模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不禁笑了笑。
「你是什麼人,敢偷窺我,不要命了啊?」緋雪斜眼瞥著他。
男子輕笑,「偷窺?看你這身打扮不是宮里人吧?朕只不過是路過,再說整個皇宮都是朕的,何來偷窺之說?」
「整個皇宮都是你的?朕!你是人間皇帝?」緋雪驚叫。
「人間皇帝!」
「我是你妹妹紫陌帶進來的,她竟敢騙我,說這皇宮好玩,簡直快無聊死了」緋雪氣呼呼的說道。
「無聊!那我帶你去玩?」
「真的嗎?」
漆黑的夜空無端綻放著迷人的煙火,為整個皇宮添了幾分歡鬧,絢爛的煙火下笑語紛飛,頓時宮內流言四散,皇上新得艷寵,長得比天仙還美,皇上為了她放了一晚上的煙火!
有路過的宮女見那女人在月色下翩翩起舞,靈動,飄逸,清雅猶如漫天輕盈的雪花,輕飛曼舞,飄逸至極,如一陣風一樣輕盈飄忽,若一朵玫瑰般炫目奪魄,而皇上亦是痴痴的凝望著她,那樣安逸,溫柔的表情,已經許久不見了,這女子到底何方神聖,不會又如前皇後那般,是……
可白和紫陌站于高閣之上俯視著輕舞的緋雪,依舊那樣的歡快,靈動,不得不讓人扣緊心弦。
「緋雪姑娘很美呢!」紫陌嘆道。
「是啊」他苦笑著,心里澀澀的,緋雪,你不听我的話了嗎?
在皇宮花園內,株株花樹挺拔俊秀,風動花落,漫天飄飛,鋪就滿地,唯見落花依依宛若雪落芳華,甚是清麗。
高凳上,可白獨自品茶,陣陣花香伴著茶的清味縈繞鼻尖,甚是清雅。緋雪不顧形象的往他身旁一坐身邊,「臭可白我等你那麼久,你卻和紫陌兩個」
他打斷她的話,「昨夜你不是也和皇上在一起嗎?」
「我,你听我說呀」未待她話說完,可白拂衣離去,緋雪失落的立于原地,喃喃自語,「我是見你在看我,才跳舞的,我」
「皇上,我該怎麼辦啊,我肯定是生氣了」緋雪委屈的低著頭。
「他是因為在乎你才生氣的,不是嗎?」
緋雪不語,又聞皇帝說道,「你可以不叫我皇上,我叫晤歌,還有你們不是人類吧?」
緋雪大驚,「你怎麼知道」隨即捂住了嘴巴。
「真羨慕你們二人,可以和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晤歌苦笑,緩緩站起身來,望向靜謐的夜空「你願意听我的故事嗎?」
緋雪靜靜的看著他,默默的點了點頭。
三年前晤歌上山打獵,獸死一只麋鹿,那麋鹿的主人傷心不已,只是抱著死去的尸體,不哭不鬧,清冷憂傷,讓人好是心疼。
他把她帶回宮里,送了一只一模一樣的鹿給她,卻尤不得她歡喜,女子說每一樣東西,每一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晤歌發現自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個女人,將她封為皇後。在一起的每一天,晤歌都好開心,他為她罷免了三宮六院,整個皇宮這個皇帝只是屬于她一個人的!
然而,帝王家族哪有女子可霸獨寵,朝中上下日日上奏,晤歌卻始終如一,從此,她的頭上便被扣上了紅顏禍水的罵名,太後朝野處處挑刺,終于,掩埋許久的秘密終是被挖出。其實,晤歌早就知道,他的皇後不是人類,而是來自魔界…
太後以死相逼,朝廷奏則連連不斷,皆要求處死妖孽,皇後本可逃走,卻舍不得她的夫君,她看到晤歌頭上頂著的巨大壓力與罵名,終于還是離開了他…
緋雪听到這里,不免有些而傷感,望著晤歌淒涼的背影問道,「那後來呢?」
「她離開了我,離開了這個世界」淒淒轉身,緋雪清晰的看到這個七尺男兒,一國之主淚流滿面,哀傷淒苦的望著自己,顫抖的話語讓人不禁也落下淚來,「我怎會舍得殺她,可她的心好狠,連一具尸體,一個念想都沒有留下,為什麼,女人的心會那麼狠?」
「晤歌,她並沒有離開你,而是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你只要知道,你的皇後很愛你便好了」
很多很多,很是熟悉的畫面驀然間又呈于眼前,有些事,過去了很久很久,卻還以為就發生在昨天!
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可能變,而唯一不變的,只有回憶…
這個時候,他仿佛又望見了那個微霾的暮色,望見了麋鹿旁的小小身影,望見了隱晦血霧中依然輪廓尤美而沉靜的面容,就如一曲緩慢的行歌,隨著空中的花香,緩緩走來!
緋雪凝視著淡笑的晤歌,你可知?在你壓抑哽咽的淚水聲中,任誰都听得出來一絲柔弱無助的哀傷,痛徹心扉…
「我听聞緋雪姑娘又去找皇兄了,這兩日他們….」紫陌看可白不動聲色,又語,「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我覺得她近日好像有些兒不一樣」
她暗暗打量著他的表情,「我自幼便修習法術,即便稍有薄弱但還是看得出你來自仙界,但是緋雪她?」
「公主,天色不早,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我,她不是仙界之人,她來自魔界對嗎?」
「別問了」
「仙魔不可能在一起的,可白,你不能一錯再錯下去」
可白看上去略有些厭煩,急躁地說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公主請回吧」
紫陌咬了咬唇,傾身抱住他,「我喜歡你,我可以隨你而去助你修成正果,我們一起雙修可好」
可白趕緊推開她,蹙眉望著她,「公主請自重,我心中不會在容下別人,還請公主見諒!」
紫陌冷笑,悲傷的抬首,似乎透過他的身體看到什麼,猛地撲上來去咬著他的唇,驚得他失手將其推倒在床上,可白清晰的看到床上的人望向身後,顫顫的轉過身去,怔怔的站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白。
「你們在干什麼啊」淒美的面上流露出一絲無力與蒼白,緋雪愣愣的望著他。
「緋雪,你听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紫陌站起身來,瘦弱的身影劃過他的衣尖,立于緋雪面前,似乎帶著一股挑釁,卻是假裝無辜的看著她,「緋雪,對不起,不關他的事,都是我的錯!」語落,竟抹著眼淚跑了出去。
留下的他們兩個依舊痴痴對望,空氣變得很是凝重,熙攘的微風拂動著紗簾,將地面上的月華泛成陣陣漣漪似的。
緋雪抿著嘴唇,緩緩的走至可白身前,拉起他的手,垂眸低語,「今晚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嗎?」
可白輕輕的攬過眼前的女人,撫模著她的發絲,只覺得有些兒悲傷,本不是該覺得很幸福的嗎?
夜色清涼如水,寢宮內紅燭搖曳,高窗外細雨橫斜,榻上的青玉香枕泛著點點紅暈,他們只是靜靜的躺著,柔軟宛若蠶絲的羅衾松垮垮的貼著身子,緋雪十指緊合置于半側的面下,目不轉楮的凝視著他。
她移動身體將頭埋在他的胸膛,「我們要好好的,不要再吵架,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除非我們都死去,否則,永不分離」環抱著她的身體,眼簾低垂,遮住憂傷的雙眸,這輩子,我夜可白定不負你!
緋雪豎起小手指,「拉鉤」
執子之手,生死相依,死生契闊,與之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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