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搬來了開天神斧卻還是劈不開小小幽天,話說理應極是容易才對,他們並不知夜凡雪皇法力盡失,倒是有些話嘮子私底下議論是不是夜凡上仙與雪皇又萌發了感情,在內阻擋才會如此這般,真是流言可畏!
「母後,幽汝這幾日暗下听聞夜凡與那雪皇關系匪淺,可真如流言所說,他二人?」幽汝看著姽陰問道,此時他還不知那口中的雪皇便是曾經的千雪!
「他們是曾有過一段感情,不過那都是七千年前的事了,不要亂說小心被魔君听到就不好了,咱們管好自己就行了,管他們怎麼折騰!」
「母後如今怎會這般謹慎了!」
姽陰沒有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走了開,垂首暗想,「緋雪啊緋雪,我倒是寧願你們永遠別出來了!我的幽汝若是得知你便是那孩子不知是該傷心還是高興」
卻突聞其後敏感的字眼傳來,「母後,我想知道!千雪如今身在何處?」那稍顫的聲音透著股莫名的悲涼!
「幽汝,告訴母後,你是不是喜歡她?」
幽汝冷笑了番,「母後說什麼呢,我一直把她當作朋友啊」
「她死了!哼哼——死了——」繞是那寒心母親的背影,她怕,一直怕幽汝有天會愛上那個女人,很怕!
「她答應過我,會好好的活下去」
「兒子,這輩子永遠別相信女人的話,就算她想活著,仙界怎會容她!听母後的話,不要念著她了,即使你對她只是朋友的感情」
幽汝苦笑著別過頭去,母後。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她還活著,千雪她,一定還活著!
……
昨夜,他們隔著火堆入了睡,可雖是都緊閉著眼楮,卻一夜未宿,僵硬的睡過一夜,動都不曾動一下,連呼吸聲都明顯的微弱了許多。
次日天氣放晴,陽光暖暖的很舒服,夜凡去山下林間尋覓些可食用的東西,卻不巧遇上了不該遇上的龐然大物。
他這一生都未曾想過,自己會被一只黑熊追,這般落魄,這般~
夜凡朝著緋雪所在之處的反方向奔跑,為了引開黑熊以致不傷害到她,逃了許久,那黑熊依舊如陰魂不散,不依不撓的死死追著他,卻不想,更無奈的是逃亡許久,他已不知自己來到什麼地方,眼前三面圍山,山壁並不高,頂上不知名的奇樹枝條耷拉著,夜凡立住腳步,轉身看著黑熊尖銳的牙上沾著惡心的唾液,得瑟的立起身來,兩眼放光的盯著夜凡,倏爾忽地向他撲來,夜凡側身躲過,黑熊尖長的爪子打得碎石漫飛,砸到身上怎端不疼?
粗壯憨慢的龐然大物歪歪扭扭跳了一大步撲向夜凡,他順勢扯下一根軟木條擋住它的身形,尖銳的爪抓傷他的小臂,看到欲斷的枝條,不禁心涼了半截,四下無處可逃,智取不得,武更是取不得,臨危之際倏爾想到遠在山洞的緋雪,眸中的恐懼油然而生,他抬腳踢著黑熊,用力掙扎卻不起一絲作用,若是從前,不動聲色,連個眼神都不需要,這東西怕早已粉身碎骨,連灰都不剩,緊緊閉上雙眼等待它下一步血腥的動作卻遲遲不見動靜,待睜開眼時,黑熊伸縮的瞳孔里泛著自己的身影,那種極是出乎意外的眼神以及鮮血滴答滴答落下的聲音刺痛了某根神經,它緩緩倒下,撲通一聲,掀起塵土。♀
顫抖的身影映入眼簾,四目交接,夜凡震驚的看著眼前喘著粗氣,手握著沾滿血的粗棍的緋雪,有種想要抱緊她的沖動。
「緋雪?」
「你沒事吧」
「你怎麼在這」他緊扣住她的肩,瞬間又意識到什麼,尷尬的放開手。
她扔掉手中的粗棍,「我只是摘果子踫巧遇到這一幕,雖然我恨你恨得巴不得你死了才好,但是畢竟這里就咱們兩個,總不能見死不救,留著你,還有用」緋雪轉過身去,糾結的蹙著眉,怎麼話到嘴邊就成了這般!
夜凡不語,暗想著倒是感謝老天賜予她這一踫巧,他不知道若是自己死了,留她一人在此,有多危險。
「走吧」
正欲離開,不想那黑熊竟沒有死透,回魂之際猛地撲向她,仿佛連思考都沒有,「小心」語尤未盡,人已傾身撲上前緊緊抱住她,只覺得背後連心的痛,接著,便听到緋雪撕心的呼喚,好像是叫夜凡,好像是叫夜可白,究竟是何,他沒有挺清楚。
躺在地上的黑熊咽了口氣,連同她的身影一同沉入黑暗……
再醒來時,已身在熟悉的山洞,卻不知自己昏迷的整整兩日,他斜躺著不敢動彈,待看到緋雪端著熱乎乎的東西走來時不顧劇痛的欲坐起來,卻無力的又倒了下去,緋雪坐至夜凡身側,喂他煮熟的菜湯,他愣愣的看著緋雪。
緋雪瞥了他一眼,「吃吧,你要是死了,我可不會給你挖墳立碑的」
夜凡神色有些黯淡,張開口,卻無意之間瞟到她用壞布包扎的手,抬起手臂顧不得疼痛的抓住緋雪的手,「你的手?」
她瞬時收回手,道了句沒事。
環顧子洲看到不遠有個系了軟枝條的木板,粗糙的枝條上赫然兩處風干的血跡,他仿佛看到那個弱小的身影,拖著放著自己的木板,艱難的一步一步往回走,手上,枝條上,沾滿的血跡。
該有多疼?緋雪。
他一把拉過身前的女人,菜湯撒了一地,頭埋在她的脖間,欲把懷中的人揉進身體的意味,緋雪猛地掙開他,只听到「啪」的一聲。
「夜凡,你干什麼!」
「對不起,我」話還沒說完,緋雪氣呼呼的跑了出去,留下他拍打著腦袋,沉浸于無比的悔恨之中。
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他倒是也能做些輕活,這段時間不斷的尋找出去這里的辦法,無奈根本無從下手,毫無線索。
那天,夜凡看到緋雪開心的帶著幾個面容迥異,衣著怪異的土著人走了過來,他也很是期待的迎了上去。
緋雪激動的對他說,終于在這鬼地方找到人了,那些男人撇著嘴上下打量著夜凡,說了些听不懂的異語,忽然笑的有些凶狠,帶頭的對其後兩人不知說些什麼,那兩人竟上來扣住他,無奈他傷口未恢復,身上毫無力氣,根本掙月兌不了,緋雪驚慌的拉扯著他們大呼「你們干什麼」
不想此時柔弱不堪的她被他們的頭扇倒在地上,夜凡拼命掙扎著顧不得他們的拳打腳踢,那頭兒俯身挑起緋雪的臉,一副色咪咪的模樣,他竭盡全力撲過去抱著緋雪,身後的傷口再次裂開,沾了滿後背的血,緋雪似抓住生命稻草般緊緊拽著他的手,不計前嫌,不計間隙。
一幫土著人戲謔的看著他們,丑陋的身體做著奇怪的動作,睿智若他倆,皆看懂那人的意思,這土著人要活活燒死夜凡,祭祀山神,除非,除非緋雪嫁給他。
躲在夜凡身後的她沉靜的看著丑惡的男人,又對夜凡說道,「我不想嫁給他,夜凡」
夜凡將她往後攬了攬,「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把你送給這些人的」
似是考慮的許久,她半揚著嘴角自後環抱著他的腰,「要死,我們一起死」
他握上她的手,第一次這般毫無顧慮的觸踫著她,舒展久違了的欣慰的笑容。
土著人遷怒于二人,準備用二人祭天,他們同被困在木樁上,周圍四散著整齊的樹枝,身上的疼痛幾近讓人昏厥,夜凡極力讓自己保持著清醒,血色早已染紅了背後的木樁,二人依舊對視著。
「緋雪,你怕嗎?」
她搖了搖頭,「我是死過兩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能如何呢!」
「對不起,都是我害」
她打斷他的話,「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臨死前,現在,我只想問一句,你有愛過我嗎?可白。」
她叫的是可白,不是夜凡。
夜凡苦澀的笑了笑,素語,「我至今都記得,那個時候不顧一切救我,修補幽天的薛飛,那個把我踢進水里的搗蛋鬼,那個,一哭,天上便落緋雪的魔女,那個立在九朱雪中對著我笑的女人,那個」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聲音有些嗚咽,淚水兀自的流著。
溫熱的液體溢出眼眶,毫無預兆的落在地上,四濺,「緋雪,你知道你對我有多不公平嗎?你愛了我,才不到一年的時間,而我,卻愛了你七千多年,你知道每日每夜思戀一個人的滋味嗎?你知道每個深夜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嗚咽到無法自拔的痛苦?七千年來,我累的太痛,痛的太累,這顆千瘡百孔的心髒,早已倦了,它就快,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她收回苦澀的笑靨,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淡語道,「還記得在瑾國的時候嗎,我們拉過勾,說好了生死不離的,雖然生不能在一起,但卻可以死在一起,你看,老天是對我們多好,可白,我們下輩子做人吧,到時候,你一定要找到我」
夜凡艱難的拉了拉嘴角,婉轉的聲音听得出顫顫的意味,「拉鉤」
「拉鉤」
拉鉤,只這一次,我們都不要食言了。
就像茫茫人海中,你選了一個我,擄走了一個于你無意于我卻極重要的錢袋,我們的生命就這樣混亂的交叉在一起,下輩子,我們定會于人海中,再次相遇的,不管,有多難。
燃起的大火中,濃濃的煙霧遣散了彼此的容顏。
下輩子,我不做仙,你也不做魔,我們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即使只有幾十年的相伴,但只要有你,便夠了。
朦朧之中,夜凡低喃,「緋雪,當初殺你的人不」話語未落,一聲霹靂,兩道身影從天而降,周圍的土著人消失無影,熊熊的烈火也殆盡熄滅。
他隱隱約約見一白衣女子救下緋雪,才舍得閉上早已倦怠的雙眼。
緋雪,錯了,老天連死在一起的機會都不給我們,它從來都是那麼狠,死在一起,是多麼令人奢望的事…
醒來時,身體全無劇痛感,背上的傷也痊愈了,夜凡向外走去,看到那三個不凡的容顏在夕陽下靠在一起的瑰麗風景。
緋雪告訴他這是自己的父母,父!母!魔神和雪神!
雲氣帶動粗衣,夜凡與諸越並肩站在陡崖邊,聊了很久,很久,最後他問夜凡,
「你喜歡緋雪嗎?」
「不,我不喜歡她」
諸越好像略有些失望。
「我不喜歡她,」夜凡淡淡重復,遙望著陡崖下的雲卷雲舒,「我愛她」
……
他們四個就如平凡家庭一樣,一起生活了很久,那天,諸越和雪姬二人拖著半透明的身子飄在空中,諸越說,他們被封印變幻,他們這些年一直被關在幽天內,花了七千年的時光聚形,打破了幽天,為的就是引緋雪來此,再將她帶至幽天內重逢,可畢竟形神聚散,堅持不了多久,終究還是化為空氣融入塵埃。
那時,她躺在他懷里,就像個丟了糖的女女圭女圭傷心的哭泣
諸越問他們可想要出去,他們沒有相約的搖了搖頭,出去了,這個世界便不再有緋雪和夜可白了,沒有法力,沒有別人,就讓彼此,生死相依,白頭偕老。
雪姬將他們的山洞點綴的很是漂亮,用了法術也開拓了許多,當初黑漆漆的山洞如今別有一番洞天。
他們兩個,一個砍柴捕獵,一個織網做飯,好像是應了心中的那句話。
我不做仙,你不做魔,我們只做對平凡的夫妻……
拉鉤,生,死,再不分離,拉鉤拉鉤,用這僅有的幾十年來證明,這一次,彼此都沒有食言!
無論是雲繚霧繞的高崖,曲殤流水的溪邊,還是日落沉霞的傍晚,亦或是月明星稀的夜空下,都能看到他們柔和的目光,柔和若水,軟至心扉,滌蕩啊滌蕩,澄透了過往的重重苦難,蕩漾了內心最深處最美最刻骨的深情。
是夜,月色朦朧,她目色迷離,他眸動深情,輕動的指尖挑破最後一絲芥蒂,寬衣解帶,十指相扣,脖間的呢喃顫抖了彼此的心髒,每一寸肌膚的觸模,燃燒了每一朵情意的深盈。
第一片掉落的桃花瓣隨著微弱的風氣緩緩的于這曖昧的空氣中纏綿,飄過來飄過去,硬是不舍墜落,伴著微冷的夜色沉澱出動人的柔光,夭夭桃色,花香燻燻,那交織的身影讓星光羞得隱去了光華,只留下靜靜的塵埃隨著潮潮緋色,一起沉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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