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軍爺奮起 第23章 古來征戰幾人回

作者 ︰ 醉花臥雪

李朝雙腿一軟,癱倒在靈堂前。♀

有僕從上來攙扶他,他掙扎著甩開對方的手,腳步虛浮地走到靈堂內。

火龍瀝泉靜靜的立在他面前,一如既往,上面還有干涸的斑斑血跡,結成暗紅色的血塊,看上去髒兮兮。李道安最愛惜他的寶貝長槍,恨不得一天擦三遍,怎麼能容忍上面沾滿污穢?沒有尸骨,自然沒有靈柩,只是放了一套他平日所穿的戰甲,上面還有李朝小時候調皮燒出的窟窿,被李道安一頓好打後,李朝用歪歪斜斜的針腳縫上一塊補丁,明明其丑無比,李道安卻固執的穿了好多年。

長槍依在,戰甲猶存,怎麼偏偏那手提長槍,身穿戰甲的人,不在了呢。明明他都還記得,初見面時一桿長槍橫掃,威武的身姿擋在他們娘倆面前,連斬十數黑衣人;他還記得,男人站在搖籃邊那寵愛的眼神以及不讓他哭鬧時手足無措的威脅;他還記得,男人手把手教他握槍教他出招時的技巧;他還記得,男人用他面前的這桿槍,挑起他的腰帶,將他高高地舉起,兩人歡樂的笑聲遍布軍營……這些他都記得,怎麼偏偏他最該記得的人,不在了呢?

李驍回來了,李綿也回來了,所有人都在哭,悲傷的,沉痛的,撕心裂肺的,李朝卻沒了眼淚。他听到自己在發問,聲音異常平靜。

「你們都哭什麼?爹不是在這兒呢,他的槍還在,戰甲也在,我們再等一會,再等一會兒,爹就出來嘲笑你們,一群笨蛋。」李朝在笑,笑著笑著,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臉頰上滑落,李朝茫然的抬起手,冰涼的液體滴落在手心。這是,眼淚?李朝不自覺的撫上臉頰,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有人把他摟進懷中,哭泣著叫他的乳名,一遍又一遍。明明對方懷抱很溫暖,李朝卻冷的渾身發抖。除了冷之外,他什麼都感受不到。他空洞的眨眨眼,冰涼的眼淚淹沒在對方的衣襟。

他這是死了吧?如果沒有,為什麼他什麼感覺都沒有,沒有心痛,沒有悲傷,除了漫無邊際的冰冷,他的世界,一片蒼白,空虛的可怕。

李道安,是不是也去了這樣一個地方?

李朝不知道,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再次醒來時,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李驍守在床頭,輕聲的啜泣,眼楮已經哭腫,跟核桃似得。他主意到床上的動靜,忙止住哭聲,緊張地看著李朝。

娘跟二娘入宮之前吩咐過,阿朝若是不主動提起,一定盡量避免提到爹過世,也盡量不要在李朝面前哭,以免再次刺激到李朝。中午李朝的驟然昏迷,著實嚇壞一家老小。阿爹已經過身,可不能再讓他唯一的弟弟有個好歹。

李朝挺在床上一動未動,眼楮直勾勾的盯著頭頂的床幔,也不哭,就那麼僵尸一般挺著,李驍看的害怕,輕聲試探著喚他︰「阿弟,阿弟?」

「哥,我沒事。」就在李驍以為對方不會有反應的時候,李朝平靜的回復一句,然後,他又問李驍,「父親他,真的?」

「……是。」李驍的應聲中帶著隱隱的哭腔,卻又怕自己一哭把李朝帶崩潰,強忍著咬住下唇。「李統領拼死帶回來的消息,皇帝亦下過聖旨,父親他,真的……沒了。」李驍沒敢說死字,那個字對他來說太過陌生,也太過可怕。生平十七年,頭一次,他認識到一件永遠的事情,永遠不能,再回頭的事情。

李朝猛然攥緊自己的拳頭,咬緊牙關,顫抖著吸進一口氣,呼出。他緩緩坐起來,將滴血的拳頭藏在身後。

「阿弟……」李驍看到李朝閉上雙眼,胸膛起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他睜開雙眼,眼中平靜無波,黑色的瞳孔倒映出李驍的模樣,讓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走吧,哥,咱們做兒子的,該為父親……送行!」最後兩個字,幾乎用盡李朝所有的力氣,他恨得咬牙切齒,不敢相信李道安就這麼拋下他們孤兒寡母,連個道別都沒有,就離開人世。他怎麼能!他怎麼敢!

護國公府上下掛滿縞素,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白。身穿喪服的僕從們或真或假的面容悲戚,低著頭腳步匆匆,看見李驍李朝兄弟二人,沉默的行禮,而後又腳步匆匆的離開。他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葬禮,本就是最累人的儀式。

此時已經是傍晚,天空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庭院中巨大的芭蕉葉上,啪啪作響。晚風夾著細雨掃進走廊,李朝只覺一陣陰冷,忍不住打個寒戰。李驍見了,想叫來下人為李朝拿件披風過來,被李朝拒絕。

「哥,不用,我撐得住。」

兩人走到前院的靈堂前,一身喪服的管家正在吩咐下人做事,看到兩兄弟過來,上前一一見禮。

「李管家,孝服呢?」

「在靈堂,小少爺……」李立下意識的回答,他還想說些什麼,李朝已經帶著李驍走進靈堂,穿戴好白色孝服,腰系麻繩,直挺挺的跪在靈堂前。李立見狀,忙跟著兩兄弟一起跪下。

「娘和大娘呢?」李朝沒瞧見兩人的身影,問道。

「大夫人二夫人進宮去了。皇上下旨,說是太後的意思。李統領那邊已經找大夫瞧過,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失血過多,還在昏迷,具體的細節,只能等他醒來之後才有答案。小姐傷心過度,已經幾度昏厥,老奴差人把她送回房,可要我叫她過來?」李立事無巨細一一回答,家中長輩都不在,能做主的,只有李朝這位未來家主。

「不用,讓她休息一下吧。可有報喪?」李朝又問道。

「未曾,只給大老爺那里、攝政王府和禮部的柳家去過信,其他的,還得夫人們做主才行。」

「這幾家可有回信?」

「王府與柳家都有回信,只是大老爺那里,未曾有人回信,報喪的人也沒回來。」

「興許是路上有事耽擱,派人再去。今晚要為父親守靈,作為家族長子長孫,大哥與李承必須到場。」

「老奴曉得。公子可還有事情吩咐?」

李朝頷首搖頭︰「有事我會叫你,勞煩李管家了。」

「不敢不敢,老奴惶恐。這本是老奴份內之事,公子莫要折煞老奴。老奴告退。」李立叩拜之後退出靈堂,兄弟倆在靈堂內,隱約听到李立吩咐下人的聲音、匆忙的腳步聲以及大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響。

待到一切又恢復平靜,李驍才把目光放到自家弟弟身上。看他有條不紊的處理這一切,根本不像個十二歲的孩子。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平靜的令人感到可怕,這個陌生的人,是他的弟弟?

李驍不敢置信,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難掩的悲傷。他似有所覺,隨著父親的離世,他記憶中的那個活潑可愛的弟弟,也隨之一起死去。他張張嘴,什麼都沒說出口,眼淚唰的流滿臉頰。

阿弟,別這樣。

晚飯是李綿端到靈堂的,按照萬世仙朝的習俗,未出嫁的女兒是不能穿孝服的,何況李綿與戶部文家長子文仲已有婚約。她除去粉黛,卸下首飾,只著一身素衣,頭上別朵白花,以示哀悼。兄妹三人都沒什麼食欲,跪在地上草草吃幾口作罷。

傍晚的淅淅小雨在夜里變成瓢潑大雨,公孫青溪與柳芊冉滯留皇宮,還未回府。前去李府送信的家丁也沒回來,李朝有些在意,總覺得今夜會發生什麼事情。李道安的死佔據他的全部精力,他沒辦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李立撐著傘穿過大雨傾盆的前院,在靈堂外抖抖濕漉漉的衣衫,這才走進靈堂內,跪下向李朝稟報。

「少爺,剛才皇宮中派人傳信,說是今夜雨太大,兩位夫人就在宮中別院住下,明日一早再差人送回來。」

李朝會意地點頭應下,旋又問道︰「我知道了。去給大伯家送信的人還沒回來?」

李立搖頭︰「未曾,要不要再派人過去?」

李朝覺得事有蹊蹺,從護國公府到大伯家,總共不過一個時辰的腳程,不可能到現在都沒回來。他抬起頭,目光穿越房門,落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他有種感覺,今晚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天空驟然一亮,淒厲的閃電過後,炸開一道驚雷。受到驚嚇的李綿躲進李驍的懷中,無助的瞪大雙眼。雷聲過後,是短暫的寂靜,李朝耳尖的听到有人在拍打大門,間或能听到小孩子的哭聲,在雨聲中尤為微弱。

李朝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管家也在猶疑。「少爺,好像有人在拍門。」

李朝臉色驟變,他想起來這熟悉的哭聲是誰了,是李承!

這大半夜的……果真出事了!「是李承!快去開門!」

李立「唉」了一聲,出門就去找雨傘,李朝嫌棄他墨跡,直接沖入雨中。大雨澆在他身上,短短幾步路的距離,李朝就被澆個透心涼。身後的李立撐著雨傘跟在李朝身後。

「少爺,傘。」

在李立的幫忙下,李朝打開厚重的大門,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跌落進門內。一向注重儀表的李靖安全身濕透,連簑衣都沒穿,抱著僅穿中衣的李承,摔在地上爬不起來。祖孫兩人的模樣狼狽不堪,李靖安似乎還受了傷,身下氤氳出深色的液體。李承臉色通紅,病懨懨地,好像在發燒。小家伙倔強的瞪大雙眼,死活不肯睡去。

被這一幕驚住的李朝只听到李靖安說了一句話︰「攝政王謀反,整個東都,都被叛軍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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