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在那個冬天,天空劃過巨大的陰影。
草薙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是12月8日凌晨一點,黎佑趁夜趕到吠舞羅,只來得及握住十束多多良冰冷的手,那個在陽光下笑得暖洋洋的少年,就這樣殘酷地拋下他所追隨的王與珍視的同伴,永遠的離去了。
黎佑沿著狹窄的樓梯上到吠舞羅二樓,陰暗逼仄的房間內,周防尊整個人攤開靠在沙發上,仰頭望天的姿勢似乎還像以前那樣,但終歸不是一成不變的。那些被十束多多良溫柔束縛的暴戾喪失了枷鎖,傾巢而出,雲霾般黑壓壓地籠罩在赤王周身。
——「復仇。」
喑啞的聲音撕開沉寂的黑暗,黎佑安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里面的周防尊坐起來面向他,勾起唇角露出桀驁張狂的笑。
隔天,十束多多良被槍殺事件判定為異能者參與的犯罪,對異能者組織scepter4正式立案,然而他們最先對上的並不是凶手,而是為了追查真凶,暴走般四處破壞的赤之氏族吠舞羅。
當晚,s4收隊後,宗像禮司勤務室。
辦公桌旁邊的茶室內,茶爐上的壺正噴著蒸汽,清苦的茶香溢了滿室,三人在榻榻米上圍成一圈,淡島世理正端坐著陳述今天的作戰報告,黎佑盤著腿忙碌地向筆記本里同時錄入,最閑的大概是宗像禮司,他悠哉地走著茶道的流程,並且在傾身準備分茶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將自己身畔的紅豆泥往黎佑的方向推了推。
「以上。」在淡島如是說時,黎佑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將筆記本放在一旁,微微伸展了一下連續工作有些僵硬的手指,若無其事地端起紅豆泥吃了起來,一旁的宗像配合地將盛滿茶湯的茶杯遞給淡島,並且在黎佑很快解決掉擁有迷之色彩的食物後,緊湊地說,「椎名,現在正式命令你退出對吠舞羅的作戰行動,全力調查十束多多良被殺事件,沒有異議吧。」
猝不及防的調令使得黎佑下意識地看向宗像禮司,對上那雙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冷徹雙眼時,心頭頓時涌起意味不明的情緒,「……是。」
于是宗像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開始說出類似逐客令的總結詞,「淡島君,今後辛苦你了。」
「是。」一旁的女性副官不卑不亢地微微頷首,面色凜然地說,「這是我的分內之事。」
「那麼,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而後,他將視線放在黎佑身上,「椎名,你留一下。」
象征淡島徹底離開的關門聲響起時,室內沉滯嚴肅的氣氛才轟然消退,宗像禮司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黎佑,「好像被淡島君蔑視了呢。」
黎佑並沒有回應這句調侃,目前的狀況已經讓他無暇他顧,忠于職守是不義,遵從本心又是瀆職,在加入青組前就預想過的事,終于還是發生了,死亡的並不是別人,是十束多多良,如果身為非任何氏族的自由人,此時此刻,他應該會毫不猶豫地加入赤組,不惜一切代價為十束報仇。而懷有這樣想法的他,已經無法以「s4的椎名佑」這樣的身份,去鎮壓造成動亂的赤組了。
宗像禮司顯然也是精準地判斷出了此般情況,並且衡量過勢態,才會趕在他決定提出辭職申請前,這麼平靜地主動將他調離前線,避免了在信義與忠誠之間的掙扎,然而這種無異于「在上司的默許下擅離職守」的調令終究還是牽涉到了私情,即使王的氏族絕對沒有膽量質疑宗像的決定,但終歸還是為這個人添了麻煩,理所當然會被理念是「盡力幫上司分擔壓力」的淡島瞧不起。
于是黎佑抬眸認真地看著宗像,「謝謝。」
「哦呀,真是難得的道謝,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對面的男人優雅地展綻出一道明顯的笑弧,微微眯了眯眼將冷徹的目光壓得更薄,「仇恨並不全是負面的,有時或許能夠成為助力,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但只是調查工作的話,果然還是有些大材小用。」
「……」這是迅速解讀了宗像「沒能榨干你」之意的黎佑。
「不過沒關系,這麼重大的損失,我會一分不差地討回來的。」
平時對于這種玩笑般的嘲諷不予理會的黎佑,今天卻是反常地垂眸,篤定的回應像是在承諾,「嗯。」
……
12月12日,十束多多良死亡第四天,barhomra。
「喲,椎名,最近很累吧。」草薙看著黎佑眼下淺淡的薄青,這幾天繁忙的調查工作顯然讓他不太好受,「為難你了。」
「……你想多了。」黎佑遲緩地應了一聲。
對他來說,只需要思考和四處走訪的調查工作,比起之前與吠舞羅的對峙著實輕松了不少,他只是還不太習慣這樣安靜的吠舞羅,就在數日之前,緊接著草薙的寒暄,十束多多良會一邊笑眯眯地吐槽「king又笨又不守規則,草薙哥下得很好但嫌麻煩」,一邊邀請他下將棋。
黎佑抿緊嘴唇,不動聲色地接過草薙遞來的草莓牛女乃,「你們不是很忙?」
「短暫休整。」安娜不在場,于是草薙點了根煙,目光矛盾地承載著復雜與荒蕪,隨著彌散的煙霧落在虛空,「尊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黎佑沉默不語,想起最近周防尊威絲曼偏差的統計報表,下意識地鎖緊眉心。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許久後,草薙出雲才沉沉嘆了口氣,「椎名,這是我們吠舞羅的事,你不必顧慮那麼多,做你自己的就好。」
「謝謝,」黎佑說,漆黑的雙眼沉靜地看著他,「我一直在這麼做。」
答案不在意料之中,草薙微微怔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雖然不想這麼說,但是椎名,如果要勸尊,還是放棄吧。」他平靜地說,「那是他的選擇。」
波瀾不驚的聲音並不是素來成竹在胸的沉著,更像一潭死水般充斥著無望的死寂,黎佑有些訝異地微滯,說,「我沒有勸他的打算,」暫且不論周防尊不該濫用力量,作為吠舞羅的頭領,他的選擇無可非議,此刻讓黎佑有些意外的是草薙的態度,像是對什麼束手無策,只好順其自然的挫敗與消極,「你在縱容他嗎。」
草薙並沒有否定,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靠在吧台上,背對著黎佑扯出淡淡的苦笑,「尊他,太累了啊。雖然這麼說,但也只是一己之見,」他頓了頓,仰頭望向天花板的樣子帶著昭然若揭的無奈,「王的世界,大概只有他們自己能夠理解吧。」
……
吠舞羅二樓,黎佑推開門的時候,在一邊安靜玩玻璃珠的安娜站起身朝他跑來,腳步聲驚動了睡得並不安穩的周防尊,赤色的火焰驟然爆出,井噴般襲向黎佑,他立刻傾身拉過安娜,張開青色的壁障,強行接下強大的王之力,等待周防尊完全清醒過來。
黎佑放下安娜,將帶來的草莓牛女乃丟了一盒給床上的男人,「壓驚。」
周防尊不客氣地接住咕嚕咕嚕猛灌幾口,才長長舒了口氣,「……呼。」他的視線轉向黎佑的方向,拖腔拖調地問,「你是宗像派來的說客嗎。」
黎佑並沒有立刻回答,他正按照慣例抱著安娜舉高高五次,之後讓小姑娘出去找草薙,才在周防尊身邊坐下來,「大概。♀」他的聲音無波無瀾,「你知道的,你可能會死。」
「……大概。」連回答都是抄襲的,足見周防尊的漫不經心。
黎佑有些無奈地擰著眉,看著周防尊無精打采的臉,醞釀了很久的這句「你太自私了」卻又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然而他不說出來不代表天才赤王就看不出來,周防尊將空掉的牛女乃盒遞給黎佑,重新躺下去,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反正,我從來沒有以王的身份行動過。」
「你在耍賴嗎。」既然不以王的身份,那麼就連力量也一起摒棄,這才是徹徹底底的言如其實,黎佑漠然道,「說著這樣的話,卻不斷利用石盤供給王權者的力量嗎。」
背後的人似乎微微一滯,「……哼。你話太多了。」
「如果你死了,安娜會哭的。草薙……可能也會默默蹲在廁所里哭。」
「……啊。」周防尊不為所動地淡然望天,「到時候就辛苦你了。」
「……」黎佑微微一怔,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看著周防尊的背影卻又只能沉默下去,突然有些明白了草薙的麻木。
這是周防尊成為赤王的第五年,類似于宗像禮司必須時刻清醒冷徹,連續五年時刻需要壓制體內叫囂著爆裂破壞的力量,那該是多痛苦的事情呢。
最近與s4對峙的時候,周防尊使用力量的趨勢明顯有些不管不顧,就像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久行于沙漠的試煉者,原本就是看不到終點的行程,更因為失去了唯一的光芒而不堪重負,激越的情感在與理智的拉鋸戰中勝出,叫囂著想要與這樣的命運玉石俱焚——既然達摩克利斯之劍隕落的結局誰也無法改變,與其戰戰兢兢地維持著它殘破不堪地高懸,不如讓這條生命綻放出最絢麗的光彩,不是沒有不舍,而是這樣也好,能夠一起走到今天,周防尊已經足夠滿足。
黎佑偶爾會想,如果赤王是宗像禮司,那麼又會怎樣呢。那個傲慢得有些狂妄,自信得近乎自負的男人,或許會挑唇微笑、饒有興致地說一句「沒有負重的旅程太無聊了」,而後為了大義和自己的氏族,為了肩負的責任,不顧一切地掙扎著隱忍著,即使遍體鱗傷步履蹣跚,也要漂漂亮亮地與命運抗爭到最後一刻吧。
所以,宗像禮司永遠無法成為赤王——得出這樣的結論,黎佑才首次體會到石盤存在的實感,選出的王最後都只有死路一條,這樣的原則,還真想毀滅啊。
「周防尊。」房間里沒有燈,黯淡的光線下,那雙瞳孔深處的漆黑仿佛來自亙古,沉凝穩固堅如磐石,引起爭議的並不是復仇的決定,而是為了達成目的如此玩命,站在個人角度,黎佑喜歡、乃至佩服宗像禮司的態度,但是正如周防尊想要盡情宣泄自己,黎佑想要讓他背負著這樣的重擔活下來的想法也同樣自私,所以,如果可以有選擇的機會——
「如果可以重新作為普通人活下來,你會不會認真的,留在他們身邊?」
長久的靜默後。
「沒有意義的假設。」周防尊說,「你什麼時候,也開始不切實際了。」
……
從吠舞羅回到s4,夜已經很深了。黎佑剛繞過一個轉角,就在看到倚在樹邊安靜看著他的宗像禮司。他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听見他說,「下屬總是跑去通敵,我會有些困擾啊。」
黎佑還來不及反駁,就因為對方身上微弱的酒氣皺起眉,「你……」剛出聲卻欲言又止,責備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但也不想太縱容他,于是只好癱著臉繼續往前走,「回去休息吧。」
「呵。」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隨後響起細微的踫撞聲,宗像禮司輕哼了一下,黎佑立刻止步回眸去看,就見他一手扶著樹像是剛剛穩住身體的樣子。
回身牽起宗像禮司的手帶著他往前走時,黎佑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廢話,「你究竟喝了多少。」
卻得到了答非所問的回應,「真暖和啊。」這麼說著的男人舒適地眯了眯眼,更加握緊黎佑剛剛離開暖手袋的手,唇邊的笑意也隨之加深了些許。
「……」已經開啟這樣的狀態了嗎,看來的確喝了不少。
庶務課資料室內,黎佑按照慣例給宗像熱了牛女乃解酒,端著杯子過來時,沙發上的宗像正摘了眼鏡蹙起眉峰,長指抵在太陽穴處按壓。他將杯子放在茶幾上,繞過去拉下宗像的手,看著宗像習慣性地乖乖揚起下頷,任他為他解開纏在衣襟下的領巾,而後放松地舒了口氣。
黎佑將牛女乃放在宗像手里,又去把毛巾浸濕,趁著對方喝女乃的間隙冷敷了他的額頭和眼楮,就听到他說,「你今天似乎去了航空交通管制部,」宗像坐起來,拿下額頭上的毛巾遞還黎佑,群青色的眼楮里已是一片冷徹,「有什麼在意的地方嗎。」
連放縱都是有嚴格時限的,這就是宗像禮司,黎佑不言不語地站在原地,看著宗像的目光里,復雜的情緒稍瞬即逝,「那艘飛艇的航線。」
盤桓在東京上空七十年之久的himmelreich號飛艇,于十束多多良死亡三十分鐘後出現在比良阪大廈附近的空域,黎佑會注意到這艘飛艇的異常,只是在采用了最笨的辦法、巨細無遺地調查案發前後出現在事故地點的所有目標物時,偶然的發現。
「似乎在那天之後突然發生了變更,但證據不充分,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很有意義的情報。」宗像說,而後明知故問道,「椎名,你果然是非常優秀的人呢,不過,不是已經擁有疑犯的照片了嗎,為什麼還要如此大費周章。」
黎佑默默看了宗像一眼,「直覺。」
所以說王這種生物,一個二個都這麼讓人操碎心啊。
……
12月15日,十束多多良死亡第七天,s4晨練結束後,宗像禮司勤務室。
「椎名,時間很緊,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年輕的青王坐在典雅的橡木桌後,周身是駭人的冷肅,鏡片下的眼楮泛著凜冽的寒芒,冷冷地看著前方的黎佑,「你最近繃得太緊,我不希望在這種緊張的時刻節外生枝。」
黎佑這兩天的狀態很不好,像是在為什麼感到迷茫,失去了目標的靈魂都在躁動,叫囂著渴求強大的力量來撫平這樣的不安,這種變化很明顯地體現在變得狠辣、頗有孤注一擲意味的出招風格上,今天他更是在晨練上失手傷了淡島世理,雖然只是淺淺擦傷了肩膀,但如果那個時候黎佑沒有及時克制,淡島的手臂可能就會整個飛出去了。
「妄圖以爾等之力干涉王的道路,是否有些不自量力呢。」宗像推了推眼鏡,遮去眸中倏然掠過的異樣,「忘記你的誓言了嗎。」
「佩劍者以劍制敵,吾等大義不容污霾。」黎佑在此微微停頓,坦然與宗像對視,「是我的失職,無論您怎樣處決,我都不會有異議。」
連語氣都變成疏離的敬語了嗎,宗像站起身繞過桌子停在他面前,而後,削薄的唇角微微向上挑起,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有時候,青王面無表情的狀態並不是最可怕的。周遭的空氣逐漸冷凝,駭人的威壓濃郁得令人難以呼吸,黎佑卻仍然不為所動地挺拔直立,任憑宗像一手搭在他肩上,緩緩傾身將二人的距離拉近到咫尺,溫涼的呼吸貼著耳垂輕擦而過,「怎麼辦呢,這幅樣子,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在承認錯誤啊。」
黎佑沒有說話,然而眼里沉凝的色澤卻無疑昭示著肯定的意思。
「呵,」宗像禮司低笑一聲,轉而將整張臉都逼近黎佑,深深看進那雙漆黑的眼楮,試圖從中搜尋出一絲動容,「這張死人臉曾經讓我非常感興趣,但偶爾看著還真是討厭啊。」他微微喟嘆,唇間細碎的氣流交纏著黎佑的呼吸,「後悔嗎,加入scepter4。」
「後悔也不能改變什麼。」黎佑無動于衷地說。
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就感受到搭在肩膀處的手驟然收緊,骨感的長指卻擁有無比巨大的力量,幾乎讓人產生了肩胛骨要被生生捏碎的錯覺。
「看來你的確是後悔過啊。」輕揚的尾音帶著清晰的譏誚,或許還有微不可見的失望,緊接著的下一刻,這些頗具個人色彩的情緒波動,立即被隨後的冷徹話語斬斷,「椎名,現在的你不適合特務隊了。」宗像說,「我不需要毫無利用價值的人。」
放在桌上的終端機在這時響起,是吠舞羅開始行動的通報,宗像禮司重新站直身體繞過黎佑,拿起卸下的刀掛在腰際,背對著黎佑走出去的時候,沉聲命令,「現在正式停止你的所有權限,由于事態緊張,命令延至今晚二十四點生效,隊員椎名佑,臨時將你調至情報部擔任護衛工作,負責人是伏見猿比古,即刻隨隊緊急出動。」
……
駛往鎮目町比良阪大廈的scepter4裝甲車。
雖然除了八田美外伏見猿比古不打算在意任何事物,但後視鏡里的人影實在是太過礙眼,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按捺住洶涌的不耐,不爽地「嘖」了一聲,撇了撇嘴,就在後視鏡里撞上了那道目光。
他立刻別開眼,暴躁地撓了撓鎖骨處燒毀的紋身,一邊難以克制地月復誹著造就這一切的宗像禮司,就听到身後的男人說,「因為討厭的家伙在場就不能專心工作,你是這麼無能的人嗎。」
伏見知道這不過是對方為了提醒他故意說的話,但就是因為這句話一針見血地命中了他的死穴,所以才覺得更加不快。如果是王權者那種奇怪的生物就罷了,反正對于王的世界他從來都不感興趣,即使被剖析透徹也沒什麼影響,然而椎名佑這種分明在面對王時手無縛雞之力的家伙,卻整天擺出一副傲慢狂妄、無所不知的俯瞰姿態,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克制地感到厭惡。
于是他辛辣地反唇相譏,「嘖,無能的是你吧。」
黎佑並不知道自己單純的面癱被伏見解讀出了那麼深刻的含義,此時感受到對方無與倫比的惡意,心頭突然無奈地涌起些許無力,實際上卻依舊癱著臉,冷聲說,「放心吧,你不用忍耐很久。」
雖然非常不想承認,再次被看破了想法的伏見還是情不自禁地僵了僵,但如果把這種類似于畏懼的反應,全部歸結為「和這個人對戰時從未勝利過」的緣由,總覺得不太可能。所以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果然還是太讓人火大了啊!
「所以你就不要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這是在持續有效降低伏見好感度的黎佑,當然他並不是故意的,而是到達目的地,該準備上工了。
車內工作人員已經迅速就位,詳細的監測全息投影顯示在眼前,黎佑面無表情地走下車去,不久後,便見沖天的赤色火光從正對著裝甲車的門口噴出,炙熱的高溫將周遭的景物都灼化般渾濁不清,他立刻拔刀張開青色壁障護住身後的公共財產,而後,在不斷拔高的警報聲中,穹頂的空氣開始旋轉扭曲——
瓖在劍柄上的寶石散發著淒艷的赤芒,冰冷的電光舌忝過殘破的劍身,黎佑安靜地站在那里,漠然仰首,濃黑的虹膜沉寂地印著懸于空中漸趨崩毀、搖搖欲墜的大劍。
王的世界只有王能理解,那又能怎樣呢,理解能夠讓周防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恢復完好無損嗎。弒王者只能為王,對立之王的存在,不就是為了互相制約,甚至殺死失道之王?即使惺惺相惜互相理解,也無法改變這樣的宿命,所以,他從來不打算做理解王的無用功,比起這種虛幻的東西,還是性命與存在的實感更加重要。
就在當日,赤王周防尊主動接受了青組的收監。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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