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听說隆科多給玉柱看中了伯陽侯的長女,忙著讓人出去打探這姑娘的為人,下人還沒進來回報,更根听說就給笑壞了︰「哎呀!真是笑死人了!那樣的模樣還有人能看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找不到媳婦了,黑的跟燒炭的一樣,比豬還胖!」
更根這樣一說四兒也模糊記起了這位在貴女圈中相當「有名」的人物,她自己也笑了,一面讓丫頭將隆科多新賞的幾匹宮緞拿出來給更根挑了做衣裳,一面道︰「那你說那丫頭要是給你二哥做媳婦怎麼樣?」
更根一听也來了興致,放下手里把玩的翡翠雕飾品︰「想著都可笑,我二哥那長相模樣那個不贊一聲,跟這位姑娘配上,笑掉人的大牙絕對沒問題!在說那個雲悠是個踢一腳也放不出個響聲的主,瞧著都悶,誰能看上她?阿瑪看的上,太太也一準不答應!」
丫頭抱了幾匹布出來,更根又興致勃勃的選了個牡丹團花樣式的緞子做衣裳,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下頭人沒多久就打探回來了︰「是伯陽侯前頭的夫人生的,听說無論是伯陽侯還是繼夫人都很厭惡這位小姐,又是個最綿軟無能的性子,實在不討人喜歡。」
四兒听的高興,急切的想要促成這段婚事,生怕玉柱錯過了這麼糟糕的親事在找不到比這更讓她滿意的。阿瑪額娘都討厭那玉柱就很難通過這位侯爺小姐得到什麼好處,又是個綿軟無能的性子那就幫不到兆佳氏,說不定還能為她所用!
玉柱正在書房看書,見小廝進來,抬頭問︰「把話都傳給那個打探的人了沒?」
「都傳了,這會怕是四姨娘已經得到她想要的消息了,二爺的婚事只怕很快就要成了,恭喜二爺!」
有四兒幫忙,自然成的快,玉柱放下書起了身︰「跟我去香山一趟。」小廝忙應了一聲下去備馬,看來二爺又是要去看相國寺的無悔法師了。
牧瑾從宮里回來看見東側間的桌子上擺了個不大的銅鎏金報時鳥音樂鐘,牧瑾湊到跟前看,訪蔓笑著道︰「是大爺讓人送過來的!」
鐘表上頭是個亭子樣,四壁畫著花鳥假山和流水,做工精細繪畫逼真,尤其是上頭的水,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總看著有種在潺潺流動的感覺,牧瑾看的喜歡︰「報時的時候是什麼聲音?」
「比外頭那落地的大鐘聲音好听多的,听著像是什麼曲,只不過奴婢沒听過。」
想來就是西洋音樂了。
牧瑾換了衣裳,洗漱了又逗弄了一會貓兒,廚房里的午膳就抬了上來,今兒上午做的主菜是檸檬大腸湯,檸檬配大腸剛好消了大腸的油膩感吃到嘴里大腸的軟滑香糯都在,又滿口的清香,牧瑾極其喜歡這道湯,又配了豆腐和青菜,一碗碧粳米,看上去色澤誘人可口。
果真飯菜才擺好,弘暉就過來了。如今的弘暉幾乎是雷打不動的來牧瑾這吃晌午飯,且次次錯不過。
一面洗手一面問牧瑾在宮里的情形。
「貴妃的畫明兒就畫完了,皇上的意思要我接著給他也畫,只是瞧著有些咳嗽,笑著說怕我到時候畫的不好。」牧瑾笑著道︰「皇上看著到慈祥親切,實在是個好相處的人。」
弘暉笑了笑沒有應答,皇上這個人好相處或者不好相處,也只是因人而異罷了,只沒想到牧瑾到入了皇上的眼。
牧瑾又指著桌子上的表問︰「爺怎麼想著給我這個東西。」
弘暉坐在了牧瑾的對面︰「想著你應該喜歡,就讓人買下給你玩。」
弘暉吃飯不喜歡開口說話,牧瑾抿嘴笑了笑,沒在多言,給他盛了湯,又夾了幾樣菜。弘暉一口氣吃了三碗的湯,牧瑾便知道他也喜歡,又給他夾著菜吃,生怕他只記得吃肉不吃菜,牧瑾夾的弘暉到也都吃。
等著吃完,漱了口才笑著問牧瑾︰「這湯味道實在好,明兒晌午還做,記得給阿瑪額娘也送一份。」牧瑾笑著答應又吩咐夏青︰「記得跟廚房的人說。」
弘暉又問起了宮里的事︰「皇上都跟你聊什麼?」
「大多是說些畫畫的事,偶爾說的興起,皇上也問問家常的事情,也說些皇子阿哥們小時候的趣事,常逗的我跟貴妃娘娘直笑。只是若德妃娘娘或是宜妃娘娘誰去了,皇上就不大久坐起身就走了。」
「那你看,為什麼別人來了皇上就走。」
丫頭撤走了炕桌,牧瑾才起了身︰「別人來了吵吵鬧鬧說什麼的都有,有些話皇上不大愛听自然就走了,皇上上了年紀自然喜歡平平淡淡的說幾句話,人多了說什麼的都有,我听著都不喜歡。」
因為說的話跟德妃有關,牧瑾說的隱晦,但弘暉什麼人,自然能听明白,人一多難免言語里爭斗,皇上不愛听,皇上上了年紀還是喜歡溫和的跟人聊些家常,有人願意听他回憶過去,又難得捧場,這是一種屬于家的溫暖祥和的感覺。
「萬太醫死了。」弘暉忽的來了一句。
牧瑾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夜里去的,事情壓了下來,府里也就幾個人知道。」
牧瑾先是惋惜,萬太醫一死,好些事情斷了線索,也只能不了了之,接著又是驚疑︰「別是什麼陰謀吧,爺可警醒些。」
弘暉眼里的贊賞一閃而過,這確實是個聰慧有見地的女子,一語就說中了要害,事情還是可以托付給牧瑾的。
他打發身旁的丫頭都下去,要牧瑾坐在自己身邊,握了牧瑾的手慢慢的道︰「原本開始要常太醫過來給你和谷氏把脈,確實打的是打草驚蛇的主意,看萬太醫會有什麼動靜,我們好把握先機,先發制人,但沒想到萬太醫突然死了,原本以為事情壓的嚴實,沒想到萬太醫身邊還是有人將萬太醫死的消息傳了出去,虧的當時布置的周密,在張太醫身邊也布置了人,這才覺察出了動靜。」弘暉頓了頓︰「張太醫其實也是十四叔的人,十四叔得了消息,想除掉張太醫。」
牧瑾皺眉︰「十四爺難道還想把這事嫁禍給咱們?」
弘暉贊賞的點頭︰「我跟阿瑪也是這麼想的,這事情就看誰下手的早了,原本其實都是在打探皇上的身子,若是被皇上知道,哪怕是沾上一點,只怕都能萬劫不復,萬全之策便是讓皇上覺得是自己發覺了事情的真相,跟我們並沒有關系。」
對上康熙那樣的人物,想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
牧瑾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弘暉的意思她是明白了,她垂了眸道︰「爺就這麼信的過我?」
弘暉笑著道︰「我才說到這你就已經明白了,不信你又信誰?」
牧瑾如今有一個很好的接觸皇上的機會,只要安排的得當,完全可以讓皇上覺察到張太醫這件事,那麼就可以讓皇上在胤禛父子安排好的時機里,讓皇上看到所謂的「事實真相」。胤禛極力塑造的與世無爭,一心孝順的形象,不能因為這件事情破壞,那樣的話後果將會更嚴重。
牧瑾知道歷史上的康熙朝後期血雨腥風,為了皇位兄弟們相互爭斗,以前看的是歷史只覺得都是為了生存也無可厚非,只是真遇上了這樣的事情,難免還是覺得心里不大自在,她垂著眸掩飾住眼里的紛繁,她也沒有料到有一日她也必須為了家族的利益甚至是自己的利益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她卻還是要抓住時機更加努力的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明兒畫畫我只裝作心中有事走神,皇上一般都在我跟前看,定能發現,若是到時候問起來」
牧瑾仔細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弘暉目中光華閃動︰「你一個頂的上極好的軍師了!就按著你說的來做。」
牧瑾應是,又想,若是他們不先做這樣的事情,等到十四來做的時候,誰知道他們又會陷入什麼境地,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又談何錯對。
胤禛正在四福晉的屋子里說話,弘暉進去將剛才跟牧瑾說的還有牧瑾說的又都說了一遍,胤禛听得不停的點頭,四福晉念了一聲佛︰「這孩子真是不錯,難為咱們還在商量怎麼做,她張口就說了出來,這可是咱們家的大幸事,更難得的是心善。」
四福晉對著胤禛道︰「前幾日那事,正是好好收拾下頭人的機會,她硬是把谷氏肚子里的孩子留了下來,牧瑾這樣的孩子,難得!」
胤禛听的心里也滿意︰「這孩子不錯。」又對著弘暉道︰「以後對著她多幾分敬重,別為了那些有的沒的人傷了情分。」
胤禛難得為了兒媳婦約束兒子,也可見確實是看重牧瑾,這對四福晉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即便以後胤禛或許有更寵愛一些的兒子,但未必就能有這麼看重的一個兒媳婦,所以想要取代弘暉,那便是又多了一重難關。她心中思索,只盼著牧瑾能早日生個兒子,那麼就可以更加重牧瑾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