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擒佳木 011

作者 ︰ 惜鉛華

秋游回來的第二天,才剛開店,齊歡歡便飄了過來。她剛下夜班,臉上已經水腫得如同被泡發了的面團,眼珠子里還滿是血絲,畫面神似午夜末班車中的女主角。

袁佳木覺得她大概是瘋了,「又加班了啊?」

「嗯,這個月老子被患者投訴了四十六次,扣了全額獎金,不多加點班的話,我到月底又要吃方便面。」齊歡歡邊喝櫻桃果汁邊用冰塊敷臉,順便斜睨著袁佳木,「你昨天怎麼閉店了?」

「帶小樹去秋游了。」說完袁佳木咳了咳,嗓子有些難受。

大概是感冒加重了,真是不妙。

齊歡歡朝店外正整理大花瓶的沈良銘挑了挑眉,「你那超人氣店員呢?」店長不在,店員總不能也不在吧。

「……阿晉跟我們一起去的。」

齊歡歡瞪眼,「尼瑪奸.情!你不是要包養小白臉吧?」

袁佳木正在剪刺,聞言差點扎到手,「想包養他的人,排隊都要排到東民主大街了,輪不到我。你怎麼知道我們昨天閉店了?你來找我了?」

別看齊歡歡平時有模有樣的,在家里卻是典型宅女加摳腳大漢,有條件的話,她寧可在家里捱到餿了,也決不踏出一步。前年她因為闌尾炎手術死皮賴臉要請一個月的假,手術兩個星期後,袁佳木去她家看她,結果在她家發現裝了滿滿一大袋的空披薩盒以及肯德基外賣牛皮紙……

齊歡歡一臉忿忿,「我昨天去老友記買煎餅果子,誰知道菊部突然有陣雨征兆,我想跑到你店里應應急,結果你居然閉店,我只好求助于你旁邊那家店啊,結果那家店老板居然跟我要十塊錢的如廁費,水費和精神損失費,摳門的我見多了,極品摳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袁佳木愣了愣,「什麼精神損失?」

「老子是拉肚子,動靜大點情有可原啊。♀我就一不小心,那什麼,音量大了一點點,我發誓真的只是一點點,然後,然後把他店里養的幾只小雞仔嚇死了。」

袁佳木沒好意思笑她,便隨口問︰「老友記旁邊不是有公共廁所麼?一塊錢呀。」

「漲到了一塊五了啊!這些挖社會主義牆角滋生泡沫經濟的剝削者,我的人格不屈服,我的錢包也不屈服。」

「……」

從老友記走到樹木花店將近要十五分鐘,袁佳木都可以想象得到她一路狂奔到店門口砸門的凶狠樣子,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齊歡歡深沉地嘆氣,「我回去補覺,對了,你真對你家店員沒想法啊?」

「沒有……」好像底氣不足啊tt。

齊歡歡打了個大呵欠,也無心關注她到底說的是不是真話了,「既然是這樣,你就快把店里的小房間整理出來,讓你家店員入住吧,好歹你招聘上寫著包吃包住呢。」

經這一提醒,袁佳木才把這事重新端回了心上。他剛來工作時,她都忙著教他一些店里的事宜,所以騰不出時間來給他打點住宿。當然,她不著急是因為他曾對她說過,他的房子還沒退租,住宿的事可以等他退租後再說。

不過,她始終是生意人,不能對店員失了信譽,他沒有退租是他的事,但她沒有給他安排住宿就是她的問題了。

當初袁佳木盤下的這個店面,相中的就是它一廳兩室還帶了一個小後院的設計。如今許多非小區式的樓房一層都被改造成了鋪面,所以普遍都有多廳多房的設計,袁佳木所在這一片幾乎都是如此。♀這種多元化的店面租金自然稍貴,袁佳木考慮到囤貨以及存放雜物需要用到一定的空間,所以即使貴她也咬牙租了。

她把庫存間的雜物全都挪到了後院,全部收拾干淨後,把沈良銘叫了過來。

「這個房間就給你住吧,就是有點簡陋了。」

沈良銘看了一眼,雖然小,但很干淨敞亮,地上的瓷磚被擦得發亮,里頭擺了張簡易的席夢思,旁邊還有舊木桌,台燈以及小巧的衣櫃。

她還細心地在木桌上燃著香油燭,來驅散房間里陳舊腐壞的味道,令他驚訝的是,那香油燭燃出來的,竟然是苦楝花的香氣。

半天沒听到他說話,袁佳木忙問︰「不喜歡嗎?」

「沒有,很好,」他轉頭看她,目光微漾,「你忙了一早上就是在準備這個?」

「是呀,總不能拖得太久了。」

其實他並不在意住哪兒,住得怎麼樣,但她的心意和關切從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沁出來,讓他不自覺放柔了神色,「苦楝花。」

袁佳木笑了笑,「嗯。」

他猶疑了片刻,「香燭是你做的?」

她點點頭,「昨天我偷偷撿了一袋花,後來我才听說是不能隨便撿的,還好沒被管理員發現。」她慢慢走進去,小巧的鼻頭動了動,嗅著氣味,然後懊惱地皺起眉頭,轉向沈良銘,道,「這次好像沒做好,味道很淡也不醇,大概是因為我太久不做這個,用量多少都忘光光了。」

花店剛開的時候還不熱鬧,常常囤下很多賣不出去的貨,有的退了,有的曬干後當做原料低價賣給香精香油的調制工廠,不過怎麼算都虧得讓人肉疼,為了減少虧損,袁佳木只好學著做蒸餾凝香燭,然後托齊歡歡在網上賣,想起來,那段時間實在熬得太辛苦。所幸後來生意慢慢好了起來,她便不再繼續了。

袁佳木想,如果有苦楝花的味道陪著他,那大概就像他爸媽還陪著他的感覺一樣了吧。

她朦朧的眸子,如秋水般溫柔而淡然,里面映著一張清俊而沉斂的臉。某一瞬,沈良銘心里溢出一絲絲害怕,害怕她萬一看見了他的臉,她眸子里所有的感情會一朝破碎,不復存在,甚至會演化成怨懟和冷漠。

她如果認出他了,會怎麼樣?

他原本並不在意這個問題,來這里僅僅是因為閑得蛋疼,僅僅是想看看這個他心有所愧的女人過得如何。如今,卻忽然忍不住去想,去揣測,去琢磨。他不知道這種想法的轉變意味著什麼,因為他過去從沒有過這種經歷。

袁佳木問︰「你什麼時候搬進來?」

沈良銘卻忽地反問︰「你會不會偶爾也住在店里?」

她沒細想他9為什麼這麼問,所以認真地思考後答︰「會啊,尤其是冬天,冬天下雪後路不好走,我和小樹基本上都很少回家了。」忽然,窗口吹進來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臉上,瞬間便化開了。她渾身打了個哆嗦,伸手抹掉水漬,嘆道,「昨天才降溫,今天就下初雪了,好快。」

然後,沈良銘下午便搬進了店里,動作很迅速,也沒什麼行李,完全孑然一身。

這讓袁佳木有些吃驚,也有些自責。她暗忖著,他搬得那麼著急,很可能他早就退租然後沒地方可去了,但又不好意思催促她,只能硬著頭皮撐著。唉,他總是很為人著想。

而事實上,沈良銘只是覺得住在店里上班方便,辦事更有效率,離他們更近而已。

你看,有時女人的想象力就是那麼豐富。

袁佳木還親自下廚做了晚飯,晚些時候雪下得有些大了,她和袁小樹便沒回家,三個人聚眾賭博,袁小樹和沈良銘打跑得快,袁佳木在旁邊下注,一角錢一局,一個晚上下來,居然讓袁佳木和袁小樹贏了個滿盆滿缽,後來袁小樹過意不去,睡前還偷偷把贏來的錢塞回了沈良銘的枕頭下。

沈良銘躺在床上累得頭暈腦脹,今晚是他上賭桌以來最費腦力的一次,比三年前在阿拉斯加黃金大賭場上對局時還累。因為贏他太熟悉了,輸卻是他完全陌生的東西,尤其是還要做到毫不刻意。

唉。

********

周末過得飛快,周一來得殘忍。

沈良銘習慣晨跑,即使再冷的天也一樣,所以六點就出門了,一個小時後,他滿身大汗地回到店里,卻發現穿戴整齊的袁小樹正倚著袁佳木的房門發呆,手里還抱著大大的書包,表情看起來有些懊惱。木馬蹲在他旁邊,一看到沈良銘立刻撒腿跑過來撒嬌。

沈良銘模了模木馬的頭,走過去問︰「小樹,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

袁小樹指了指房門,「等木頭媽媽。」

沈良銘挑了挑眉,「這麼早?」金科幼兒園不是八點上課?現在才七點吧。

「木頭媽媽每次都是這個時候帶我出門的。」

樹木花店到金科幼兒園頂多也就半個小時的腳程,為什麼這麼早?他不解地想了想,轉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木頭媽媽還沒醒?」如果平時袁佳木都是這個時間點送孩子去幼兒園,那應該是早已習以為常了,這麼看來,她今天是賴床了?

沈良銘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原來袁佳木也會睡懶覺的麼?真是難得,看來昨晚累壞了的不只他一個。

袁小樹嘟著小嘴,「我都喊了木頭媽媽好幾次了,她都不理我。」

沈良銘眼底泛出溫柔,伸出手將袁小樹牽起來,「來,不要吵木頭媽媽,阿晉叔叔帶你去幼兒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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