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似乎兩人誰也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任憑沉默的種子在空氣中腐臭發霉。冷牙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不知已否睡去,芸嬙則雙手搭著窗台,頭側臉朝外的注視著就在不久前才被他們鬧得雞飛狗跳,現在正一點點恢復的大堂。
見幾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前腳剛把暈倒在地的毓琴抬走,一旁如奉神明般,兩手小心翼翼捧著銀子和一沓銀票的老鴇就立馬藏不住地笑開了眼,跟個沒事人兒似的直合不攏嘴,活像正是迫不及待的在等這一刻。
而看到這一幕的芸嬙也甚覺有趣的揚起了唇角。她索性支起右臂撐著下顎慢慢欣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隨口道︰「今天‘徐公子’可真是鬧得盡興
「也不看看是哪位年輕公子硬要欽點老鴇子才惹出這麼大的亂子懶洋洋的聲音從床上慢悠悠地傳來,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芸嬙的腦袋。
芸嬙轉過頭怒瞪一眼,悶哼一聲,便不再作理。
只是這誰也不說話,靜得出奇的氣氛,委實讓她覺著尷尬得緊。腦瓜子里轉了轉,又是隨口一說。「你是怎麼把毓琴推上花魁之位的?」
話一出口,她就開始生悔,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可又確實好奇之前毓琴的那番話。
心下多少是有些期待著冷牙為她答疑解惑的。
「你很在意嗎?」
冷牙從床上緩緩支起身子,單臂托著腦袋,修長的雙腿隨意的搭在床邊兒,就這麼懶懶散散的半倚著床面兒,油黑的長絲順著他胸前散下幾縷,撫著他潔白的頸項,妖嬈嫵媚,別具風情。他眼神略沉的注視著芸嬙,嘴角卻曖昧的勾著一抹笑。
叫他這麼一眼,芸嬙心里頓時跟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的不消停,她趕緊撇過頭去,視線不敢再往他的方向多偏一點。
難怪那王媽媽說他勾得她家的姑娘茶飯不思,天底下真的怎會有人生得這般多情的模樣?即便不言不語,只是光看著,也能叫人魂不守舍,這不妖精嗎?
「無聊打發時間而已她眼神飄飄忽忽的在樓下大堂里胡亂尋模著,心不在焉的說,連聲音也跟著變得不自然了,滿腦子都躥著那張俊臉,自己的臉卻早已通紅一片。
看著那直跟他鬧別扭,卻又害羞得無地自容的側顏,冷牙是歡喜來著又好氣。這種時候,他是真真兒地不喜歡她與自己如此矜持,畢竟他是她的夫君,她有正大光明對他撒嬌的資格。可同時又對她這副小模樣上心得緊,以前總是跟他橫眉怒眼的嚷嚷的小娘子這會兒子也終于知道在他面前害羞了。
這算不算他們之間正在開始變得親近了?
動了動身子,冷牙開始淡淡說起他與花魁毓琴的那段情。「那年我初來這霏雨樓時,她還不過只是花魁柳詩涵身邊的一個伺候丫頭,本來我也無心,但在一次偶然的談話間,我發現她不止有才情,還很識大體……呵……」
說著,竟自顧地一陣發笑起來,卻始終媚眼如絲。
「那些日子剛得到傅妍離世的消息,我不知道要如何發泄自己,整天過得像具行尸走肉……所以當時我壓出八千兩給王媽媽,讓她和我打個賭,賭毓琴日後必定會超越柳詩涵並取代她的地位不知是不是因為提到傅妍的緣故,從一個話題突兀扭轉到另一個話題,他顯得語無倫次。
「就為了一時發泄,你就把一個身份清白的丫頭變成了這樓里的頭牌?」芸嬙轉過頭來看著他,雖表現驚訝,但細細想來,這倒與她初識的那位蘭薺王喜歡戲鬧的作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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