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靜了。
無人敢吭氣。
茶杯里的茶水濺到了冊薄上,小果子瞥到了,心中怕染濕了冊子,但也不敢動。
一時之間,書房里的人的頭都低得低低的,即便是長年跟在周容浚身邊的俞護頭,也是眼楮盯著鼻子,一下眼楮也不眨。
良久,周容浚開了口,語氣淡得很,「王妃用了晚膳了?」
低著頭的張三頭磕地,猛磕了一個頭才敢答,「用……用了吧,奴婢好像也不知道。」
都這個時辰了,太陽落山都好一段時間了,能不用了晚膳嗎?他下次出來報信,一定要先看看黃歷,做好準備再出門!
「很好。」周容浚冷冷地翹了翹嘴角,嘴邊一點笑意也無,「膽子倒肥得不像樣了。」
這句話,誰也無需去猜,就知王爺在說的是誰。
小果子不想開口,可身為近侍,他再怕也只能硬著頭發跟主子說話,「那……那王爺,您還沒用晚膳了,何何不回府用膳?」
「嗯。」周容浚淡應了一聲。
「那奴婢這就……」
「不用往回報了,這就回府吧。」周容浚慢頭斯理地道。
「是。」
「把這收拾好。」
「奴婢知道了。」
等周容浚走到門邊,一群人都松了口氣,就當小果子吩咐著外面的人去牽馬的時候,就見獅王一個回身往前走了兩步,一個威猛果斷的回踢,堆滿了冊子的書案在空中大跳了一下,隨後, 里啪啦一陣聲響,桌子摔了,書冊全掉在了地上。
「你,」周容浚回頭,找到了張三,朝人淡淡道,「把這收拾好了,東西按原樣子放好。」
說罷,掀袍,走人。
留下張三差點瞪月兌眼珠子,等王爺走了,他看著小果子公公欲哭無淚,「小公公,小公公,奴婢怎麼知道什麼是老樣子,奴婢從來沒有做過這個啊,奴婢只是長公公手下一個打雜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小果子公公看著一地的狼藉,還看到了打翻的茶水染濕了好幾本冊子,他當下就跪下了地,往薄冊爬去,哭天喊地了起來,「灑家沒日沒夜弄了近一個月的東西啊,我的王爺啊,您可別讓奴婢白忙活一場啊,奴婢為這,這個月可是連頓好飯都沒吃過,更別提吃王妃賞的點心了,奴婢沒長公公那麼命好啊,您不能這麼對奴婢啊……」
張三一听,頭往邊上一偏,他真的好想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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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貞吉這時還不知這些時日往往要深夜才回府的獅王戌中就往府里走了。
她這正美著,正在打量自己的一堆首飾——準備挑兩樣給她姐姐送去。
傍晚的時候,府里的人回來報,說王爺今晚也不回來用膳,立志成為一個好王妃,賢內助的她當然是高高興興地應了好,還因為自己的不煩人覺得自己特別的善解人意,就差讓杏雨她們剪朵小紅花給她戴了。
所以,當她正美滋滋地大床上擺弄著她的金銀珠寶的時候,听到他們的臥屋大門被腳一腳踢開,她嚇了好大的一跳……
等看到有人進來,獅王妃趕緊地把盤腿的姿勢改為跪坐,這還沒擺出優雅得體的造型出來,就在半空中看到了她家王爺那冷如寒星的眼。
柳貞吉頓時就傻眼了……
咋了?
誰招他了?
好好的門,干嘛踹門進?
「獅王哥哥……」柳貞吉立馬眨起了無辜的眼楮,嬌聲道,「您回來了。」
說著就充滿著熱情地下床榻,準備歡跑到他身邊去,心中誓要把小嬌妻的角色演繹得活靈活現!
可小嬌妻這剛下榻,正起步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那本該站在原地等她迎他的人,飛一樣大步錯過她就往床邊走,大手一揮,把一床她的珠寶首飾就掃落了地。
地上響了一地的輕脆聲,柳貞吉還听到了玉碎的聲音。
她傻眼了。
這是什麼節奏?
「獅王哥哥……」柳貞吉有點不知所措了。
「誰讓你把這些個俗物往床上搬的?」周容浚皺著眉頭瞪著她,「你就不能做點讓我高興點的事?」
柳貞吉嘴巴張大,啞了好一會,道,「哦。」
他咋了?
柳貞吉不解得很,頭往後面看,看跟過來的哪個下人能不能跟她解釋一下,他今晚這是吃的什麼藥,抽成了這德性。
誰招他惹他了?
大理寺那群人又招他厭了?
「柳氏……」
柳貞吉這還沒看到有哪個下人進來,就听到了有人叫她柳氏。
這可把她嚇得不輕,她飛快轉眼,看向那個她完全沒听他喊過她柳氏的人……
這下柳貞吉再傻,也知道得罪他的不是哪方的神神鬼鬼,而是她本人了。
「獅王哥哥,」柳貞吉勉強笑道,「那個您叫我啊?」
能不能叫得正常一點,這柳氏叫得她膽顫心驚的,哪怕是喊她白痴她都沒這麼怕啊……
周容浚沒說話,只冷冷地看著她。
「有事嗎?」柳貞吉被他看得背都繃直了,笑容都抖了起來,就快掛不住了。
他不說話,還是只冷冷地看著她,且越發地冰冷。
這下,柳貞吉完全傻眼,都有些想哭了,于是她便泛起了眼淚,無助地看向周容浚,委委屈屈地道,「獅王哥哥怎麼了,貞吉兒做錯什麼了,引得您發這麼大的脾氣……」
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脖子就嚎,「嗚嗚嗚,我做什麼了,你要這麼凶我……」
隨後雙手掩面,泣不成聲,「我做……錯什麼了……」
周容浚根本沒料到她這反應,眉頭皺得越發的凶狠。
這時,躲在外頭的長殳不得不躬著腰進來,走到屋中,朝冷著臉的周容浚道,「王爺,晚膳備好了。」
說著,又朝掩面哭著還不忘偷偷瞧他的王妃無奈地道,「娘娘,王爺的晚膳備好了,請您與王爺入席吧。」
柳貞吉瞄他,朝長殳眨了下眼,想問他今晚是出啥事了,以至于讓她這樣的嬌花要面對這種狂風暴雨……
她這偷瞄眨眼的,落在了周容浚的眼里,引得周容浚的臉色更難看了。
當下,他一句話都沒說,揮袖走了。
等柳貞吉遲疑了一下,追著出去的時候,人都不見背影了。
「咋了?出什麼事了?」柳貞吉茫然,看著長殳,「長殳,我得罪獅王哥哥了?可我這一天沒做什麼啊。」
長殳忍不住嘆氣,「您想想啊,您今天真沒做什麼?」
「呃?」
「您進來這麼久,可有給王爺備過晚膳?」看她茫然的樣子,長殳也沒猶豫,一點迂回也沒有就開了口。
「這個,」柳貞吉絞著手中的帕子,硬著頭皮道,「這不他忙嗎?每晚都要很晚才回來。」
「那宵夜呢?」長殳溫和地看著她。
她這幾天,對王爺有點冷,王爺回來的前幾個晚上她還要等王爺回來一起睡,這兩天,她都是等都不等了,一到亥時就準時入睡。
像今天她這麼高興,王爺說不回她就點頭,也沒想過去請人回來用膳……
以前她可是不顧顏面,都要給王爺留吃的。
現在這不聞不問的,就是他這個下人都覺出不對來了,王爺豈能不知?
她還要裝不知道,就難怪他大怒了……
長殳喜歡他這個女主子,也希望她能與他們小王爺長長久久,美美滿滿地過下去,所以即便是她裝傻,他也想把事往白里說。
夫妻感情是經不得糟蹋的,她若無心,他豈能高興?
這府中的日子,又怎麼可能過得好?
長殳直白的眼楮讓柳貞吉有點不敢看他,她避過了他的眼神,正在考慮著要說什麼話才好的話,就听杏雨急跑了過來,朝得她就是一個匆忙的福禮,嘴里急道,「娘娘,王爺出門去了……」
「啊?」柳貞吉啞然。
這時,即便是長殳,眉頭也是微攏。
「不是還沒用晚膳嗎?」柳貞吉苦笑了起來。
這麼大的脾氣,這男人……
「俞護頭是這麼說的。」杏雨道。
「你去看看,去哪了。」柳貞吉覺得自己那小半天的高興此時全不翼而飛了,她回過頭,看著大大的臥屋內,那躺在地上爍爍發光的珠寶首飾,強把到了嘴邊的嘆息吞到了肚子里。
就這麼一點不對,他就發這麼大的脾氣,那她呢?她的心酸嫉妒,要怎麼排解才有安置之處?
這感情,真是怎麼算,都對等不起來啊。
「長殳,我也是……」柳貞吉說到這,突然也不想說了。
她也是會傷心的。
可是說出來又如何,長殳再喜歡她,他也是他的奴婢,只會向著他。
「娘娘……」長殳等了等,見她說到一半不想再說,一派落寞的樣子,他輕嘆了口氣,「娘娘,您可能不知道,別人對王爺如何,王爺能看著不說,也覺得無所謂,那些都傷不了他,即便是皇後娘娘那,王爺都已不怎麼計較了,可換到了您這,那是不一樣的,您對他的一點不對,那就是天大的不對,他受不了這些的,您啊,還是,還是去跟他低個頭吧,若不讓他順心,咱們王府的日子,就又要難過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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