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良久,柳貞吉苦笑著搖搖頭,嘆了口氣。
她沒再說什麼,長殳見她走回屋,揮退了靠過來的丫環,一個人去撿那些東西去了。
他也沒再多說,就此退了下去。
**
周容浚從封地跑馬回來,就見到她坐在他們北閣臥屋的大門前,盤腿坐在案幾前,拿袖在寫字。
靠近她的那方,點了十來盞燈火,她素衣黑發,頭微微偏著寫字的模樣,安寧沉靜。
褪去了假哭和故意裝的歡躍,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沒有先前那麼讓他覺得刺眼了。
「回來了?」她抬頭看到他,臉上淺淺一笑,笑意一閃而過,還是讓她的臉乍然明亮。
她一直都擅長用她這張臉去盲蔽別人。
就是她母親與姐姐,也未必明了她的為人。
而現在她這靜靜悄悄的樣子,讓他在外消了一半的怒火又消了一些下去。
他走近她,在她身邊坐下,不看她,只扯過她默過的紙,看著上面的字句。
是靜心咒。
「餓了嗎?」她偏頭問他,聲音不輕,但很靜。
周容浚「嗯」了一聲,不看她。
「你等等。」她起了身,周容浚偏頭,看著她進了屋,隨後,看著她端了木盤到了門口。
木盤上有火爐在煨著陶鍋,周容浚迅速起身到了門口,接過盤子的時候,他手中一沉,覺出了木盤的份量。
「煨的牛腩,還熱著,你趕緊用。」
周容浚沒理她,也不看她,把木盤放在了她拿開了紙張的木桌上。
「還有一點米粥,這是女乃白菜,我用女乃果子化了煮的,你嘗嘗……」柳貞吉把筷子給了他,見他雖然不看她,但把筷子接了過去,心下到底是舒了口氣。
不怕他生氣,就怕他氣過了頭,真不理她了。
想想,她也真是有持無恐,知道他是真喜愛她,明知他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還是掉以輕心地敷衍了他。
長殳都看出來的事,他怕也是忍幾天了。
所以才會在她睡著的時候,恨恨地咬出她一脖子的痕跡,而她卻當他是胡鬧,沒往那處想。
有沒有把一個人放在心上,當事人是最明白不過的吧?
周容浚低頭用膳,就是不看她。
柳貞吉看著他快快地用完一碗米粥,還是不看她,只管把碗朝她的方向遞,她不由笑了起來。
她接過碗,又給他添了一碗,遞過去的時候囑了他一聲,「用慢點,別傷著胃。」
周容浚不想理會她的虛情假意,還是不看她。
他不說話,頭低著,眼楮垂著,拿額頭對著她,但用膳的速度卻明顯慢了一下來,吃肉的時候也不一大筷下去兩三下就吞了。
就這麼個明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柳貞吉莫名覺出了他幾分可愛出來,那因默字剛靜下來的心又起了波瀾。
她動的心何嘗比他淺?只怕深得太多,所以患得患失起來,就面目可憎得拿不準分寸了,想至此,她有些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她的嘆氣聲讓他抬起了頭,皺著眉頭看著他。
柳貞吉看著他深皺的眉頭發起了呆,這引得周容浚的嘴抿了起來。
在他快要把碗給扔桌上的時候,柳貞吉把他不踫的那碗女乃白菜放到他的面前,靜靜地說,「我以前總認為,一個人要是喜愛一個人,要給他帶去高興,讓他笑,讓他覺得安心,覺得幸福,這才是好的感情,可我那麼喜歡你,我卻只在意你讓不讓我開心,讓不讓我高興,都忘了讓你好好的了,我剛在想,你最近皺得眉頭,比我之前見過的次數,都要多得多,我嫁給你,沒給你帶來幸福,反倒成了你的困擾,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失敗?」
周容浚抬眼,看了她一眼,還是沒說話。
「你怪我嗎?」柳貞吉看著他。
「我沒回來,」周容浚總算開口說了話,說話的聲音冷冰冰的,「你不應該連差人問都不問一句,從大理寺到王府,單回來就需快馬大半個時辰,我子時到府,寅時中就要去上朝,回來不過一兩個時辰,踫踫你,你還要裝睡。」
柳貞吉先前還不覺著怎樣,听他這麼一說,頓時有些汗顏,也有些愧疚起來。
「我每天讓人跑兩趟回來與你說我公務繁忙回不來,你也沒讓給我送點吃的……」周容浚冷冷地說,「你以為大理寺到王府的路很容易走嗎?」
每趟來回都要一個半時辰,他卻得不了她多余的一句話。
沒嫁之前,還會差人時不時往府里送點東西給他。
現在呢?什麼都沒有。
柳貞吉聞言苦笑,頭不自禁地往下低……
「你只管給你娘送信,怕她在外面有人給她難受,成天擔心你兄長們不知道韜光養晦,老七回來,特地來跟你請過安,他什麼時候走,你問都不問一聲,我臉上的疤要擦藥,你說了你要替我擦的,自我回來,你就頭兩天擦了幾道,往後你問過一聲?」
柳貞吉腰都有些佝僂了,不敢看人。
「宮里亂成一團,你只管怎麼為你父親打點,府里的事你就推三阻四,就是群芳院礙著你的眼了,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去收拾?」周容浚看著她冷冷地道,「我已經為你殺過一個人了,那些人是打是殺還是扔,只要你做得周全我不管你,宮里頭有什麼事,我全為你擔著,外邊的人怎麼說你,我一個一個找去替你算帳,你還要個什麼樣的開頭才覺得好?」
柳貞吉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了一句,「內務府的人在那邊,我不好過去……」
「是你不想管,少拿內務府當說辭,」周容浚厭煩地道,「那幾個招惹了你丫環的,你不就借了幾個管家的手收拾得挺利索?臨到要你親自見了,你一個都不想見,你不就是不想替我掌這個家嗎?」
「哪是……」柳貞吉啞然,隨後想想,她確實有點想眼不見為淨的意思,就又消了音。
「你這樣,我遲早會煩了你。」周容浚扔了手中的筷子,胃口全無,「你裝,你能在我面前裝一輩子嗎?」
柳貞吉默然。
「別讓我太失望。」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周容浚煩躁地重拿起筷子,端起碗繼續用膳。
如若不是拿她放在心上這麼多年,他真想把她給煽死。
他能為她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她還想如何?
讓她多對他用點心,還難為了她不成?
在一陣沉默後,柳貞吉深吸了口氣,重建了心理,開口道,「宮里現在怎麼樣了?」
周容浚皺著眉頭塞著他厭惡的女乃白菜,沒理她。
「皇後娘娘是不是想傳我進去?」
周容浚還是沒說話。
「趙家是不是這次屈平案的主凶?皇後娘娘是想用趙家,還是不想用?」
周容浚咽了口中的白菜,在她這句話後淡淡道,「母後說是想用趙家,讓我把趙家在案子里撇開。」
「那你的意思是?」
「得抓主凶,不管是哪家的,」周容浚把空碗給了她,看著她添粥,漠著臉道,「父皇只認真凶,誰也瞞不得他一點。」
「娘娘老傳你?」
「兩三次。」
「你替我擋了?」
「嗯。」
听他應了,柳貞吉頓了好一會,然後她挨近了他,靠上了他的肩頭,苦笑道,「那明天我們不推了,我進去吧,你老這麼被她召,在外的王爺天天見皇後,皇上都要厭煩我們了。」
與皇後娘娘虛與委蛇的事,是她的事。
「太子就這麼缺兵部的力量嗎?」
「嗯,他一直管著戶部工部,兵,刑兩部父皇忌著他,不讓他插手,母後的意思是要麼給她趙家,要麼,我替太子跑腿。」
「什麼意思?」
「有件舊案,要我想辦法掩蓋一下……」
「什麼案子?」
「司馬案。」
柳貞吉不由坐直了身,臉上難掩訝異,「太子也有牽連?」
「嗯,」周容浚淡然點頭,「是背後的萬家。」
萬家?
他們母後的娘家萬家?現在太子背後的萬國公?
柳貞吉啞了嘴,不知說什麼才好。
皇後背後的萬家,她後面的柳家,怎麼都扯進這件事里頭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柳貞吉扯著他的袖子,苦笑問。
「柳家是其一,萬家怕才是他想動的。」此時就是說起他的外家,周容浚也淡然得很。
「萬家不清白?」
「應是。」要不,他父皇也不會這麼大動周章。
「這,」柳貞吉靠近他,低低地道,「那就是,皇上想換太子爺了?」
周容浚這次沉默了一會,好一會才淡道,「這事還說不定,不過比起大皇兄,父皇確實要喜歡明王一些。」
尤其這兩年,他父皇就差手把手教明王怎麼當政了。
說罷,見她臉色慘白,他笑了笑,偏過頭輕吻了下她的額頭,淡道,「沒什麼可怕的,他們要亂,我們只管看著他們亂就是,是死是活與我們何干。」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完。
謝謝你們。
還有扔霸王票的各位︰
風細雨斜扔了一個地雷
銫姩扔了一個地雷
游手好閑妞扔了一個手榴彈
cksd529扔了一個地雷
長河扔了一個地雷
14322763扔了一個地雷
飄扔了一個火箭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