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覆天下 第六十五章 冊封

作者 ︰ 倚溟

黃道吉日很快就到了,今天是鳳卿華的冊封典禮。

商朔要冊封曾經的魔教妖女,柯遐的生死愛人鳳卿華為貴妃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皇宮內外,又從皇宮傳到了市井里。漫天的流言蜚語像是決堤的河水一樣瘋狂洶涌地席卷了銘心國。

當日柯遐一劍驚鴻單槍匹馬地奔赴華山派救出鳳卿華,為她舍棄了江湖上如日中天的地位,換來和她的長相廝守。可是現在,柯遐生死未卜,鳳卿華竟然入宮當貴妃!鳳卿華的這番舉動在銘心國掀起軒然大波,各種犀利的諷刺詰責不停地指向鳳卿華,不守婦道,水性楊花,紅顏禍水等等,各種不堪的言論都在形容著他。但是鳳卿華在棲霞殿內,靜靜地等待著冊封大典的到來,外面的流言蜚語絲毫沒有傳進她的耳朵。

在鳳卿華的旁邊,站著一個恭謹的小宮女,她雙手放在月復部,恭敬地堆鳳卿華說道︰「娘娘,吉時到來,該走了。」

鳳卿華支著右手,五指仔細地在那里揣摩這一塊幽藍的藍寶石。她的眉眼淡淡的,未施脂粉。女為悅己者容,她何必要為商朔上妝,這從一開始就只是場賭局而已。

「娘娘……」小宮女在那里輕聲提醒,「娘娘,你該梳妝打扮了,不然來不及,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哼,」鳳卿華冷哼一聲,「誤了吉時又怎麼樣,商朔還能不冊封我嗎?對他,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吉時不吉時的,這只是個形勢而已。」

小宮女抬抬頭,看了看鳳卿華陰冷的眉眼,沒有再說些什麼。鳳卿華也不著急,對著菱鏡在那里仔仔細細地揣摩著藍寶石,等消磨掉了大半的時光,然後,把它端端正正地在額頭上,攏了一下眉毛,轉身對小宮女說︰「替我更衣。」

「是。」小宮女趕緊一福身,貴妃娘娘你總算肯起身了,總管都不知道派人來催了幾次的,皇後娘娘她們想必等得不耐煩了。宮女拿上了來了禮服,鳳卿華看了一眼,說道︰「不是這件。」

小宮女趕緊跪下,說道︰「娘娘,這就是內務府送來的禮服沒錯啊。」

鳳卿華斜睨了小宮女一眼,說道︰「我說不是就不是,去,我把自己的那件禮服拿來。」

一听鳳卿華這話,小宮女嚇壞了,她戰戰兢兢地對鳳卿華說道︰「娘娘,這萬萬不可啊,你那件禮服是大紅色,上面繡著金鳳凰,在皇宮里只有皇後才可以穿啊。你雖然是貴妃,但是于禮不可以僭越過皇後,不能穿那件啊。況且今日是冊封大典,眾多宮嬪和士大夫都在,娘娘你若是喜歡自己的禮服,平日在棲霞殿里穿穿也就罷了,今天萬萬不可啊。」

鳳卿華拔高了聲音︰「我讓你拿來就拿來!」

小宮女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低著頭對鳳卿華說道︰「娘娘,繪筠雖然服侍你的日子不長,但是繪筠在心底里把你當成自己的主子,作為奴婢萬萬不可看著你這般冒險。」

看著小宮女顫抖卻又堅毅地對她說話,鳳卿華的口氣不禁軟了下來,她的身量很小,兩肩狹窄,看上去也不過是十五六歲吧,十五六歲的孩子就如此懂事,這讓她有些動容。回想她十五歲的時候,還在上山下鄉模螺絲呢,可是她卻已經對宮中的事務如此熟悉。

鳳卿華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宮女,認真地對她說道︰「繪筠,我做的一切都有我的考量,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有我的想法,你去把我的禮服拿來。」

繪筠直視著鳳卿華的雙眼,亮閃閃的,一望無垠的瞳孔里滿是堅韌,她抿了抿嘴唇,終是下去把鳳卿華的金凰禮物拿來了。

兩個宮女一起伺候鳳卿華把華貴繁復的金凰禮服穿好,再戴上一件又一件華麗的珠寶,鳳卿華扶著繪筠的手,走向冊封大典。

一干宮嬪在鳳儀殿等了許久,早已不耐煩了,酈嬪冷笑著說道︰「這個待貴妃還真是好大的面子啊,不愧是待貴妃啊,我們大家全在這兒等待著貴妃的到來啊。」

鄧婕妤勸慰道︰「妹妹莫著急,興許是待貴妃有什麼事情耽擱了,過會就到。」

酈嬪抖落一下肩膀,冷哼一聲︰「姐姐你真是說笑了,她會有什麼事,不過是一鄉野來的粗鄙下人而已。」

鄧婕妤一皺眉頭,悄悄地拉了一下酈嬪的衣袖,說道︰「妹妹,現在皇上和皇後還在呢,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酈嬪抬頭看了一眼繃著一張臉坐在那里的商朔,一股火氣硬生生地壓下了,畢竟在皇上面前她還是要保留一點溫婉可人的形象的。而商朔和安陵 ,一個冷著一張臉諱莫如深地坐在那里,一個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冷靜平淡地等著鳳卿華的到來。千呼萬喚始出來,吉時都過去許久了,太監在鳳儀殿門口通報︰「待貴妃到!」

終于來了,在萬眾矚目中鳳卿華姍姍來遲。宮嬪們早就想看看惡名遠播許久,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魔教妖女,讓柯遐舍命,讓皇帝封為貴妃的人到底長什麼樣。但是在冊封大典之前,皇上下了命令,誰都不許去見鳳卿華,連皇後都不可以,所以直到冊封大典,鳳卿華才第一次亮相在眾人面前。

她們看到一個妙齡少女穿著大紅華麗的嫁衣,仿佛從畫中走出來一樣,施施然地走向她們。她眉若遠山不畫而黛,鳳眸有神冷中帶情。娉婷的身形都藏在繁復的禮服下面,但是依然可以從露出的一小節玉頸,那完美優雅的線條中窺探出這該是怎樣婀娜多姿的身材啊。

她只是略施脂粉,華麗名貴的珠寶更加襯托出她的清麗月兌俗,酈嬪嫉妒地看著鳳卿華美麗的五官,她在心里惡狠狠地罵道︰狐狸精!但是很快她們的視線就被鳳卿華身上那件華麗的大紅的禮服給吸引住了。

長長的禮服拖地六尺,鮮艷的紅色堪比朱砂痣中泣出的血淚,繁復的禮服上是一層又一層華美的刺繡,青蔥般的玉指籠在袖子里,依稀听到珠玉晃動的聲音。最惹眼的,是裙裾上那只展翅欲飛,栩栩如生的金鳳凰!那張揚雍容的形態,巧奪天工的刺繡,像是一切天下都盡在它眼中。

酈嬪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把目光移向安陵 。眾所周知,大紅色和金鳳凰是只有皇後才能穿戴的,但是鳳卿華竟然明目張膽地在她冊封典禮上如此顯擺地穿出來,這相當于給皇後一個狠狠地耳光啊。才剛入宮就如此地囂張,酈嬪在那里冷笑著等著看好戲,這個待貴妃還真是張揚啊。

包括商朔在內,所有人都被鳳卿華身上的禮服驚訝到了,大家心有靈犀地把目光都移到了安陵 的身上,想看看她的反應,但是安陵 除了一開始驚訝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平靜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絲波瀾,有的只是專屬于皇後的雍容大度。

她的雙眼靜靜地看著鳳卿華身上那件金凰禮服,的確,當她听到卿華入宮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有一絲的憤怒和嫉恨,盡管她心里清楚鳳卿華是他們最後一張王牌,但是作為一個女人,她該怎樣忍受和自己的弟媳分享丈夫?

可是現在,她看到了,鳳卿華身上的這件金凰禮服。這件衣服,是姨娘一針一線替她縫制的嫁衣,只可惜礙于宮規,她終是沒有披上它。于是姨娘微笑著拍著柯遐的手說道︰「遐兒,這件嫁衣就當是娘對未來兒媳的一點心意。」

在貴妃的冊封典禮上,她穿上柯府媳婦的嫁衣,安陵 眨了眨眼楮,微微有些濕潤,看向鳳卿華冷酷的眼,卿華,你的心我懂,你的心里,始終只有一個人,那個人,沉睡在碧雲山的寒冰泉內。

在寒冰泉和柯遐告別的時候,鳳卿華沒有哭,和商朔對峙入宮的時候,她沒有哭,被天下人責罵,日日頂著白眼她也沒有哭,可是鳳卿華抬頭,看見安陵 微濕的眼神的時候,她的鼻子一酸,突然很想沖到安陵 的懷里大哭一場。縱然天下人都誤解我,可是只要你知道,就可以了。

冊封典禮的最後一項,安陵 在寶箋上寫下鳳卿華的封號蓋上鳳印遞給她。安陵 莊重地雙手拿起寶箋,隆重地平舉到眉頭遞給了鳳卿華,在旁的人都吃驚地長大了嘴,皇後也太大度了吧,鳳卿華穿上專屬皇後的禮服沒有發怒,連遞給她寶箋竟然都是齊眉!要知道,古往今來,皇後對妃嬪永遠都是俯視的,妃嬪只能跪受鳳恩。鳳卿華是銘心國開國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由皇後平舉寶箋遞給她的妃子。

鳳卿華恭謹地從安陵 手中接過寶箋,打開看了一眼,抬起頭,感動地看著她,安陵 微微地笑著,這是她能給卿華和柯遐最後的補償了。

如果不是意外,應該是由柯遐執掌玉璽,如果不是天意,該是鳳卿華母儀天下。只有她們兩人知道,在那份寶箋上,寫的不是冊封待貴妃,而是孝儀華皇後。這不是安陵 對商朔妃子的冊封,而是代替柯遐對他皇後的冊封。就連寶箋上蓋著的,都不是鳳印,而是冊封皇後的玉璽。浸婬深宮數載,從御書房內借用玉璽幾個時辰,安陵 還是辦的到的,卿華,你的確沒有辜負我一開始的期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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