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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和嚴漱被李建良懲罰到樓下圖書閱覽室整理圖書。
「天哪天哪天哪——」我忍不住低嚎︰「我的形象啊。」
嚴漱手里正捧著一本厚厚的精裝原文書對照著順序往書架上排放。身影修長挺拔清貴雅致。我忍不住上去整個人扒在了書架上做一只盡職的爬山虎。
「我說你為毛忽然竄出來啊!」
嚴漱原先正打算換一本書擺,听到我說的話後忽然溫涼的手心扣住我的手腕,一用力就將我從書架上撕下來。
他低下頭來看我,嘴角抿得緊緊。
半晌他把我放開︰「或許你比較想和孟欽一起整理圖書館?」
孟欽?
誰?
我幻想了一下和一個陌生人一起理圖書館。光是想到我就抖了抖驚醒過來。結果我發現嚴漱的臉更黑了,他捏我的鼻子︰「你居然還敢想。」
嗚嗚嗚,媽媽嚴漱欺負我——
之前同學借閱的書都還放在一個手推車里沒有整理,我和嚴漱要做的便是把書放回原位。嚴漱整理完了自己的來幫我整理我的。
嚴漱推著手推車來到了另一個書架前,手推車上還掛著我。
我殷切地望住他︰「嚴漱哥哥啊,你怎麼又生氣了?」
「我?生氣?」嚴漱捧著書的手頓了頓,隨後用書脊敲在了我的腦門上︰「你在說什麼?」
我撇撇嘴,嚴漱又別扭了。
我換地方蹲,過了一會兒嚴漱果然湊過來︰「我沒生氣,我怎麼會生氣呢?這又不是什麼事情我為什麼要生氣啊?」
他這是自問還是自問啊?
我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
嚴漱用力揉揉我之前被他用書敲的地方︰「咱們都老夫老妻了你怎麼能不知道啊?」
老夫老妻……
我刷的站起來跳出一米遠︰「誰特麼跟你老夫老妻啊!」
第二天學校里開始傳我的緋聞了。♀主角是我和嚴漱……我跟嚴漱同窗十多年第一次啊!但是很快就被那些從小學或者初中就與我和嚴漱同校的好同學們自發澄清了。
他們說︰「顧閃和嚴漱?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然後我和嚴漱以前好不容易進入高中被時光掩埋的故事又被翻出來。
其實我習慣了……每次換個新環境都會這樣。
就是……對于心懷不軌的我,總覺得有些寂寞如雪啊……
我揉著眼楮往教室里走。高三啊就是,永遠都睡不醒。教室門口擋著一個男生,個子還挺高。淺灰色格子襯衣從他的短校服外套下露出來。我們班男生就那麼幾個,我一下就認出這人不是我們班的。我本來想從他和門框之間的邊縫里鑽過去,但是失敗了。
「同學。」我指尖輕輕拍拍他的背。男生轉過身來,單眼皮白皮膚,目光淺淺,有種咖啡色的柔軟的感覺。
我總覺得他有點眼熟。但奈何我是個臉盲而且羞澀的人,真的。是故很少直直盯著人看。尤其是我現在沒有戴眼鏡。
我移開視線,說︰「同學不好意思讓一下。」
我一邊說著一邊往里走。一般同學都是這樣的,听到人這麼說就會讓開。然後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我覺得這哥們腳步一錯好像徹底堵死了路口。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學,同學我找……」
我對靦腆的這個人生出幾分好感,耐心地听他的事情,嚴漱就是這個時候冒出來的。♀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怎麼待在門口?」
門口這麼大一個人堵著你沒看到麼?
嚴漱手搭著我肩膀自然地俯下-身,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盯著我望了一會兒。
「你早上又喝了牛女乃?」
我很冷靜︰「啊?」
「嘴角都是……」嚴漱慢條斯理地說著,手伸向我的嘴角。
我千鈞一發時刻用頭撞了他的頭。
「你又來!」
嚴漱手指在我額頭輕按被我拍開。他抓抓自己的頭發,視線從手指後望過來。我冷哼一聲︰「可以風干。」
我朝嚴漱反方向遠遠跳了一大步,忽然撞到個人,一個趔趄,嚴漱把我往他那邊帶了一下,這才抬頭像是剛看到我身後那人似的︰「同學,找誰?」
真真是目中無人到天怒人怨。
不過我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時刻提防著又有點抽風的嚴漱,听到身後那人遲疑地說︰「我找……」他頓了頓︰「嚴漱。」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嚴漱這小子這麼高貴冷艷為毛人緣總是比我好。我用力拍拍嚴漱的背︰「好好招待人家。」
嚴漱很快就回來了。他朝我這里徑直走過來,我一把拽住他︰「走錯組了。」
嚴漱只是笑,一手撐在我桌角居高臨下。
我趕蒼蠅一樣拍他。
「怎麼?」他說。
「我還要問你了。」我瞪他︰「大庭廣眾之下不要拉拉扯扯。」
嚴漱皺眉隨即很快舒展︰「你幫我擋了桃花,這下輪到我了啊。」
「誰要你幫我擋了!」我憤怒。而且我有個p桃花啊!最討厭的就是你用這種方式幫我擋桃花了好嗎!
嚴漱表情好像一下子松下來。彼時我還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但是我心好像也跟著一揪。
嚴漱說︰「閃閃希望交男……的朋友嗎?
我說︰「離我遠點。」
勇氣如潮水舌忝蝕著沙灘,露出自卑根深蒂固。
——
五月學校召開了春季運動會。
學校田徑場塑膠跑道上畫起了白線,賽道縱橫。場內草木葳蕤,草地柔軟,風一吹綠意此起彼伏。
這是我們高中最後一次運動會。
然而當時的我們對大學充滿幻想,以為大學校園的田徑場更為廣闊無邊,身影揮灑汗水一片無悔,以為觀眾席加油聲震撼天地,以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扣人心弦。事實上,到後來我上了大學才明白,大學的運動會=放假,做觀眾=考勤=上課=強迫。參賽人員都湊不齊。
高三的運動會,應該是我這一生最後的一次運動會了。
我才十八,居然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上一生這個詞語。
最後一次高三,最後一次運動會,最後一次和眾人一起吶喊,最後一次為班級榮譽歡笑流淚。
還有最後一次開幕式……
校運動會開幕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由以往的穿校服走方陣奪高分的傳統路線轉變成了往服裝等方面爭奇斗艷別出心裁了。我尚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大家最多就是在入場上的踏步走整齊劃一上花點心思多練習一下,然後是經過主席台的時候想一個響亮的口號,再變換一下走位玩點花樣。
「嚴漱。」班長拿著手機走到嚴漱的座位邊上,她指指手機︰「這套衣服怎麼樣?」
嚴漱從試卷中抬眸望了一眼,淡淡道︰「嗯。」
班委們正在為這次運動會穿什麼進行討論。我一向來有些不是很待見班長和那些若干個委員。大概氣場不合?他們討論的時候我沒有湊過去,反正湊過去決定權也不在我手上就是了。話頭上是說班長和若干個委員在討論大家穿什麼,事實上是班長大人和她的幾個好朋友在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我是這麼認為的。
不合群大概是文科班女生多的通病。
我努力做文綜試卷訓練自己快速讀題的能力,前幾次做文綜試卷的時候總是面臨到最後簡答題來不及多做思考的問題,我想了想是自己在選擇題上面花的時間沒有合理控制。
班長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兩下,又指指對嚴漱說︰「那你們男生穿這個怎麼樣。有領帶會很精神……這樣穿看起來很干淨……」
嚴漱打斷她︰「我是攝影社的。這次負責給學校提供照片的。」
班長輕聲「呀」了一聲︰「那你豈不是不能參加方陣了?」
嚴漱「嗯」了一聲,隨後不知怎麼的目光一轉竟朝我這里望過來。目光一觸,我筆「啪」地掉在地上。
我連忙蹲下去撿,听見嚴漱說︰「你們訓練我會在旁邊看著的。」
我手指一頓。
最後只听見班長說︰「那多給我們班拍照片咯!」
他一手支著下頜,另一只手轉著筆。摘掉了眼鏡的嚴漱多了一分柔和的味道。我直起身體來的時候嚴漱正看著我。見我與他四目相交,他愉悅地眯起了眼楮。
以他這個度數,不戴眼鏡基本上是看不清我的。
然而我還是緊張地一瞬間又要把筆甩到地上。
神經病!
我討厭所有有權階級。
學習委員兼數學課代表的嚴漱自然也在其中。
暗戀中的少女有什麼癥狀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是暗戀竹馬的少女癥狀在我身上倒是表現得很明顯。
我努力地抵抗著另一個自己。
運動會前夕,在淘寶上訂購的衣服們都到了。當衣服發到我手里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我望望之前那些看過淘寶圖片上的同學,看到他們皺著眉頭說︰「和圖片上不大一樣啊。」
如果說剛看到衣服的時候我想死,那我抖開衣服的一瞬間我整個人就活過來又死了一次。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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