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涉及五名死者,地點又是著名風景區,為何重案組卻只有他一人現身?白夜感到費解,即便這家伙真得是個鐵人加超人或是各種俠的金剛合體,也不必這麼狂妄自負啊?
「等等,最後這個帳篷里的尸體先不要搬動!」
程丹青發現了異常,迅速戴上盛昱遞給他的乳膠手套。♀(看好看的言情小說就來八-零-書-屋)而正在帳篷里工作的法醫們,主動讓開一條通道。他蹲在尸體旁邊,指著腳踝部位的傷口問︰「這個鋸齒狀的傷口是什麼物件造成的?看上去像捕獸夾。」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盛昱嘆道,「我們人手不夠,沒能對現場周邊做勘查,只在大雨之前把尸體保護起來了。」
白夜說︰「附近有陷阱。」
程丹青馬上否定了這個猜測︰「錯。如果設置陷阱,無需多此一舉設下捕獸夾。捕獵常識,陷阱多選用套索來困住獵物。」
「你說得非常有道理,但我無法苟同。第三個帳篷里,在死者雙腿以及腳掌都發現了點狀刺透傷,初步推斷是類似鐵蒺藜的尖銳物品造成的。」白夜拿過紙筆,快速畫出了凶器的形狀,「應該是布置在陷阱里的暗器。」
程丹青瞧瞧這位認真的法醫,揚眉微笑︰「鐵蒺藜,暗器?你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白夜面色冷然︰「看多看少都與你無關。」隨即轉向盛昱,「師父,尸體已經在戶外高溫里暴露了一周以上,很多痕跡都已消失。咱得抓緊時間找出死因。」
寥寥數語,擲地有聲。所有交頭接耳交談的人突然沉默不語了。連盛昱都不知如何作答。
「好吧,不耽誤你們。」
程丹青意味深長地看了白夜一眼,優雅地躬身,走出了帳篷。
大家恢復了正常的節奏,很快,五個尸袋裝入了汽車轎廂。離開時,有個負責值守警戒的中年警察遞給白夜半張紙,上面寫著︰恭喜你成為吃螃蟹的人!感嘆號後邊畫了一張吐舌頭微笑的鬼臉。
「師父,這什麼意思?」白夜捏著紙條坐在副駕駛,百思不得其解。
盛昱發動汽車,低聲道︰「小夜,從來沒人敢這麼跟程隊說話,無論老幼尊卑。局長級別夠高吧,都敬他三分。你是第一個敢當面噎他的人。看來你對他成見很深。」
「是他對我有成見。不,是傲慢與偏見。」白夜想起天台上發生的襲擊事件就惱火。
「別人怎麼看程隊我不清楚,反正我挺欣賞他的。」盛昱將車駛出林邊窄道,「脾氣是有點怪,但辦案能力強,把其他缺點都比下去了。沒朋友,離群索居,想不變成怪人都難。他那張臉,就像和泰坦尼克號相撞的冰山似的。」
白夜笑了︰「師父,您到底是夸人還是貶人?」
「實話實說嘛。」盛昱也被自己逗樂了,「唉,讓我想想,你也回想一下,剛才你反駁他的時候,他是不是沖你笑來著?」
「那也叫笑?冷笑,譏笑,嘲笑,在我的概念里都不算笑的一種。」
「凡事無絕對。冰山可以撞沉巨輪,也可以被透過臭氧層的陽光融化。」盛昱打趣道,「說不定他只是在人前戴著面具,要不就是受過心理創傷不願意把真我展露出來,自我保護而已。」
「師父,我覺得程丹青現在的樣子百分之百是他心里那個真我。他不屑掩飾。♀」
說完,白夜搖下車窗,深深吸了一口雨後清新的空氣——
薛峰和展長寧將投毒案的凶手抓捕歸案後,馬不停蹄地趕往鏡心湖畔。另三名剛從外地出差回到q市的刑警亦是不辭辛苦,立即前來支援。整組人集合後,按照程丹青的指示,連夜對發現尸體的樹林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尸體上發現的天鵝翅膀讓他們回憶起一宗舊案,關于異教儀式的獻祭。
薛峰收集草叢里的羽毛,小心翼翼地裝入證物袋,「程隊,我不相信只是偶然,感覺兩件事情肯定有關聯。上次那個家伙落案後一直不招供,最後還是讓心理專家給搞定的。」
「你是說‘嗜血教主’越獄了?」程丹青轉向組員,「打給監獄那邊確認一下。」
展長寧說︰「程隊,別讓薛峰左右你的思路。我來的時候听接案的民警說了,五具尸體排列毫無規律,更像是拋尸在湖邊。喏,果不其然,我發現了新鮮的車轍。過來拍照吧。」
「在精力有限的情況下,謹慎總賽過盲目。」程丹青舉著防爆燈往樹林深處照了照,「沿著車來的方向找找看。」
「是!」展長寧跑開了。
「頭兒……」薛峰緩緩靠近程丹青,「我還是堅持我最初的想法,死者背部的翅膀讓人聯想到天使。這是宗教里最典型的象征,說明凶手是有信仰的。」
程丹青靜默片刻,嘆道︰「或許他只是在炫耀自己行凶的方式。」
「炫耀?」薛峰皺眉,「變態惡魔。」
程丹青說︰「所以,要盡快讓真相水落石出。」
重案組辦事效率之高,眾所周知。收工之時,天蒙蒙亮。
全組人在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用過簡單的早飯,即刻返回警隊。見大家疲憊不堪,程丹青命令他們回家去補覺,下午兩點再開會。
因案情重大,法醫們也在不眠不休地加班。
程丹青跟盛昱簡單述說了他們在湖畔的發現,商量好了開會時間,遂到休息室小憩。他和衣側臥,目光始終停留在證物袋上。沒錯,勘查現場沒有捕獸夾的蹤跡,卻發現了一截十五厘米長的大型號正反擰鐵蒺藜刺鐵絲,還有疑似套索斷裂的繩結,那又能說明什麼?鑒證科的小法醫,你猜對一次,只是巧合罷了。
闔上雙目,不知怎的,他想起木嶺鎮那個夜晚,她耐心地為他包扎傷口時,他卻說裹得像木乃伊。唔,如果換一種說法,比如包粽子,會不會婉轉一些?
有趣——
出租車後排座,通宵未眠的白夜,取回化驗結果身心放松,這會兒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
司機將車停在警局大門外超過十分鐘,叫了幾遍她都沒醒。時間就是金錢啊,等著拉活的司機忍無可忍,把車載收音機的音量調至最大,在震耳欲聾的搖滾樂聲中吼道︰「車費52元!」
「哦……」被吵醒的白夜模出錢包,「可以刷卡嗎?」
「你以為我這是超市收銀台啊?」司機哭笑不得,直接奪過錢包翻了起來,「拿走你三張二十的,再找你八塊,對吧?」
白夜這才徹底清醒過來。警局近在咫尺,居然敢打劫?!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舉起手中所有物品砸到司機頭上。盒式文件夾的邊角銳利,三五下之後,司機已經掛了彩,他捂著後腦勺推開車門落荒而逃。
「警察殺人了!」
寂靜的長巷,這一聲淒厲慘叫實在太有穿透力。
睡不著而到天台打坐調息的程丹青,听到之後連忙起身往樓下望。只見男人繞著出租車瘋跑,女人在後狂追,兩只涼鞋已然成了武器,砸得男人嗷嗷直叫。定楮細看,赤腳追凶的不正是搶白他的小法醫嗎?
怎麼回事?顧不及猶豫,程丹青以閃電速度奔下五層樓,跑出大門的時候他只看見白夜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喘氣,出租車早已無影無蹤。她臉頰緋紅,鼻翼快速翕動著,蓬亂的發絲粘在汗濕的額頭上,錢包和涼鞋掉在腳邊,懷里緊緊抱著文件夾。
「你沒受傷吧?」程丹青問。
白夜回頭,看到不想看到的人,臉色微凜。她收好所有東西,騰地站起來,徑直往警局里走,卻听得程丹青那低沉悠揚的聲音︰「坐霸王車,司機想拿回屬于自己的車費卻被你打了一頓。你可以做女中豪杰,但請你以後不要冒充警察。」
頓住腳步,白夜轉身,「你,了不起。」她伸大拇指,不過指尖是朝下的。
程丹青揚揚眉毛,「謝謝。」
跟神經病對話減壽十年,完全不屬于一個世界……「別試圖分析我的所作所為,永遠!」講完壯膽的話,白夜打個冷顫,逃開了。一進門,迎面就遇上了焦頭爛額的盛昱。
「啊哈,小夜,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兩名女死者的尸體解剖剛剛做完,劉他們已經累癱了。」
「師父,化驗結果表示湖畔只是棄尸場所。」白夜翻出報告單,「土壤里鐵含量非常低。還有,氣相色譜也精確地顯示死亡時間是十天前的午夜,五名死者接連被害,前後不超過三小時。」
盛昱倒吸涼氣︰「喪心病狂……我也正想告訴你,其中一名女死者懷有身孕,據胎兒大小判斷,懷孕超過十二周,已有人形。換言之,一共有六名死者。」
什麼?這下輪到白夜倒吸涼氣了︰「師父,我換好衣服就來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