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收起她的余暉,黑暗向周圍侵蝕,卻被家家戶戶點亮的燈光拒之門外。奧克利點著了壁爐,熊熊燃燒的烈火,背後是黑暗包含遺憾的嘆息,它踮起腳尖,悄悄的蟄伏在角落里,成為明亮房間中的突兀的陰影。塔爾靠著牆,安靜的呆在那片陰影中,只要他不出聲,便和周圍融為了一體,就像光與影一般的和諧。
奧克利往壁爐里扔了一塊櫸木,拍拍沾著木屑的手,溫和的說道︰「看看現在的你,我的朋友。第一次見你時,你冷酷到連野獸都怕你三分,而現在呢,你會笑,會煩躁,會擔心……」奧克利上下打量了塔爾一番,「這種變化超乎我的想象,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和你說,你已經成為一個普通的獸人了。」
听了奧克利不知是贊美,還是惋惜的話,塔爾想起了什麼,面部的表情有一絲柔和,這正好被奧克利捕捉到了。奧克利難以置信的眨眨眼楮,他居然看見塔爾笑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塔爾緊抿的嘴角確實上翹了,他漂亮的灰藍色的眼楮也有笑意浮動。
「真不敢相信……夏真有本事,居然讓比寒冬還冷酷的塔爾懂得微笑。」奧克利走到桌前坐下,「看來,你在貝爾城過的很好。」
「嗯。」面對奧克利探究的目光,塔爾顯得毫不介意,喉嚨里發出模糊的一個音節,算是對奧克利的推斷的肯定。
「好吧,雖然這變化讓人驚訝,但我不得不承認,剛才的一瞬間足以俘獲任何雌性的心,包括我在內,夏他可要小心了,一不留神孩子他爹就被其他雌性搶走了。」奧克利雙手合十,手肘放在膝蓋上,無意間道出了一個驚人的真相。
「你知道?」塔爾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就被淡淡的殺意覆蓋。
「你是指你會笑這件事,還是,」對塔爾散發出來的殺意毫不在乎,奧克利故意慢悠悠的折磨塔爾的神經,「夏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這件事?」
「你怎麼會知道?」塔爾的眉間隆起川字的山峰,幽深的溝壑似乎有許多鮮為人知的真相藏在其中。
見塔爾果然被逼急了,奧克利滿意的笑了。其實,他一早就有猜測,夏孩子的父親是塔爾,只是沒有證據而已。那時,夏被肚子里的小家伙弄的快要失溫而死,為了救夏,他就讓夏連續七天去溫泉,泡藥泉來安撫不懂事的小家伙,後來,他無意間發現,每次夏泡完溫泉,塔爾都會有意無意的觸踫夏的身體,不像是調戲,就是單純的觸踫,每每這樣做後,夏都感覺肚子不再冰涼,還十分暖和。
他覺得這其中必有秘密,于是和費南翻找了波尼城有關于雪族的典籍,終于在初代祭司的筆記中得到了答案。雪族的胎兒對外界事物有一定的感知力,他們雖然看不到,但可以隔著母體的皮膚,感受來自血親的體溫。雪族懷孕期間伴侶都會一刻不停的守護在他身邊,一來是保護他的安全,二來伴侶的體溫可以安撫胎兒的躁動,減少母體的痛苦。
夏和塔爾有了身體接觸後,小月復會發熱,甚至小家伙會有反應,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答案可以解釋,就是塔爾是小家伙的父親。奧克利將來龍去脈和塔爾說了之後,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偌大的房間只听得見火堆「啪啪」作響。塔爾垂下頭,藏起自己的表情,但殺意卻漸漸斂去。
「你說的不錯,但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真相。」塔爾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奧克利,似乎要把他整個人看穿。
「放心,我還沒無聊到隨處亂說別人的秘密。」奧克利笑著揮揮手,兩根食指交叉放在嘴邊,繼續說道,「對了,初代祭司中關于雪族的還有一條,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塔爾得到奧克利承諾之後,沉默的放開了腰間的短刀。若是現在公開真相,只怕獸界又要掀起一片波瀾。他孑然一身倒不怕,但貝爾城的眾人都會受到牽連,甚至嚴重的話,夏和未出生的孩子都會受到傷害,這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必要的時候他寧可選擇抹殺知道真相的人,來保護絕大多數人的寧靜。
「‘雪族無母體’,這不是和剛才的內容矛盾了嗎?沒有母體,又談何減輕母體的痛苦?」奧克利掃了塔爾兩眼,期待塔爾能給他一個答復,完全不知道他剛才差點送命。
「雪族沒有所謂的雌性,艾斯城內都是獸人。」塔爾說道,就像在說不關乎自己的事情,態度十分冷漠,「單靠獸人無法繁育,需要有母體。減輕母體痛苦,為的只是胎兒能存活。」
「這些母體的身份是?」
「除艾斯城外,其他城邦所提供的雌性。」
听到如此可怕的答案,奧克利不免有些心寒。他以前早有耳聞,雪族之所以會人口那麼少,血統那麼珍貴,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生育過程十分困難,一個是胎兒會將母體所有的能量奪走,導致母體失溫而死,另一個是生育之中,母體會經歷難以言表的痛苦,有些母體抗不過來,便會自我放棄。听說這些後,他還覺得雪族的雌性很可憐,需要經歷那麼痛苦的過程,現在知道了真相,奧克利才發覺當時的想法有多幼稚,雪族需要的不過是個胎兒的容器,從其他城邦來的母體難不難受,他們才不在乎。奧克利心里想著,就連看塔爾的目光都開始躲閃。
塔爾像是察覺到了奧克利的懼怕,微微的嘆了口氣,往門外走去,剛要跨出門,突然轉過身,對呆坐在椅子上的奧克利說道。
「奧克利,我之所以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幫助夏。」語氣中的苦澀蔓延四周,讓奧克利陷入了迷茫之中。
塔爾既然選擇夏作為孩子的母體,就勢必想過夏會熬不住,在哪個環節命喪黃泉,但為什麼塔爾會讓他幫助夏呢?難道是怕孩子隨母體死去?但據他所知,雪族的孩子成長到這個階段,就算突然失去母體,也能存活下去,完全不必擔心母體牽累孩子,奧克利抬起頭,目光穿過黑暗,定定的落在塔爾的背影上。
「那麼,塔爾你到底在想什麼?」奧克利吶吶自語,最後化為一聲嘆息,在空氣中散開。
塔爾回到夏的身邊時,已經接近深夜。周圍都是高低起伏的呼吸聲,塔爾側耳分辨,輕易的找出了夏的淺息,確定了方向後,塔爾快步上了樓梯。因為之前燒過紅塔,夏的心里對此還有陰影,所以毫不客氣的婉拒了奧克利的邀請,借住在了二號街一幢民宅內,同住的還有老獵戶等後來到波尼的貝爾人。
老獵戶沾床就睡,鼾聲震天不說,睡姿還奇丑無比。突然,老獵戶睜開了眼楮,听見有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過來,停在了隔壁,老獵戶想了想,露出了一個了然的微笑,隨即合上眼簾,笑容不再,鼾聲依舊大。
塔爾悄悄的打開門,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落在床上,塔爾屏住呼吸,慢慢朝著床走去。只見夏側臥在床上,如霜的月光襯得他鎖骨附近一片雪白,塔爾俯身下去,在他鎖骨周圍輕啄了一口。塔爾抬頭,陷入熟睡的夏渾然不知,唇邊還噙著滿足的笑容,鼻翼隨著呼吸微微扇動,塔爾不由呼吸加重,感受到身體中有一股熱流涌向某處,于是他猛地直起身,向後退了幾步。
還不行,塔爾苦笑著對自己說道。
但是,看見毫無防備的夏後,塔爾的目光便挪不開了。于是,他只能匆匆在夏的小月復上留下一吻,伸手感受到夏的小月復的溫度逐漸回暖後,便變回了獸型,圈起身體睡在地上。
天色微微發亮,費南敲門進來,準備開始早晨的祭祀,卻發現身為祭司的奧克利,從塔爾走之後,就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費南從沒見過表情那麼糾結的奧克利,有些驚疑,又不免擔心道。
「奧克利,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昨天……」話還沒說完,就被奧克利打斷。
「費南把有關雪族的典籍統統拿出來,我現在就要看!」奧克利猛地站起身,語氣堅定的說道,把費南嚇了一跳。
「典籍?不是已經看過了嗎?」費南神色不解的看向奧克利。
「不,我要重新再看一遍,你也一起!」
費南回了聲「好」,便匆匆跑去拿典籍,房間里又只剩下奧克利一人,他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看著太陽逐漸從地平線上升起,萬物籠罩在金黃色的晨曦中。
「塔爾,你又欠我一個人情。」
春祭五天過後,前來參加的貝爾人和瑞德人便拉著裝滿的小板車,和他們的新朋友揮手道別。一時間,城門成了最熱鬧的地方,人來人往的樣子簡直是重現了春祭的畫面,為離別又多添了一份傷感。比格收拾著行李,夏在一旁叮囑魯夫回去以後的一些事項,魯夫認真的點點頭,遲疑的問道。
「哥哥,你真不打算和我們一起走?」
「不了,我還要多留幾天。」夏嘴上這麼說,但心里卻對他留下同樣抱有疑惑,奧克利也不知道怎麼了,堅持要讓他留下來,甚至還使出死纏爛打的招數,把夏弄的哭笑不得,只能勉強答應和塔爾一起留下來。
「小心為上。」比格綁好繩子,回頭說道。
「知道,火木交易就交給你了。」也許是周圍離別的氣氛過于濃重,夏竟然也有些不舍。
接下來,幾人便默默的做好了一切準備。魯夫跳上車,比格變回雄獅,拉著小板車瀟灑的離開了。魯夫不舍的趴在車尾,向夏招手,夏也微笑著回應,突然夏愣住了,忙揮手讓比格停下。
「喂,甘曼不見了!」夏著急的喊道。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的略黑暗,為了把事情渲染的嚴重些,請童鞋們堅信,咱們走的還是輕松路線o(n_n)o
這幾天和機油造了個小萌梗,大致內容是寫現代上司和程序猿間的故事,上司是正(ji)直(ke)蠢萌受,程序猿是呆萌面癱攻……預計寫完走貨商就轉去寫那個了……有童鞋喜歡這種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