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貴樓
集市上有一家采貴樓,算是整個集市上數一數二的酒樓。舒愨鵡
林東曜與滿月上了二樓雅間,坐定之後,掌櫃的親自送上十六小碟精致點心,外加一壺陳年花雕。
掌櫃的也不是普通人家,乍一看滿月和林東曜一身裝扮,也知是非富即貴,自然不敢怠慢。
掌櫃的退出去之後,林東曜親自為滿月添酒。
滿月也不推辭,知道他有話要說。
「上次你說的那些事我都查過了,若不是你提醒,可能這輩子我都不會知道二哥隱藏在暗處的勢力早已是如日中天了。」林東曜沉聲逸出,旋即舉起酒杯。
「這一杯,我敬你。」
語畢,他一飲而盡。
滿月也不跟他客氣,舉起酒杯喝了起來。
「你酒量如何?」見此,林東曜笑著問她。
「一杯倒。」滿月實話實說。
所以杯中酒她只喝了一小口。
辛辣爽利滑入喉嚨,滿月不覺長舒口氣。
「其實五殿下不必感謝我,不過是你來我往你情我願的交換罷了。我將自己知道的告訴五殿下,若我有事,五殿下也會幫我的,好比——剛才。」
滿月指的是之前林東合攔路的事情。
林東曜眸光清俊無波,視線靜靜落在她臉上,正午驕陽透過窗欞投射進來,在她臉上鍍了一圈金色的光圈,她整個人都如同隱在了如火驕陽之中。
可林東曜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氣息在她體內流淌。
「我看出你很討厭二哥,自然會幫你。」
他的潛台詞是,滿月討厭的他都會幫她阻攔在外。
滿月卻假裝沒听出來,語氣清淡的轉移了話題,
「有勞五殿下了。」
「听說令狐平雪出事了,是嗎?」林東曜看似隨意的問著她。
滿月有品了一口杯中酒,歪著頭突然笑了笑,「怎麼五殿下也對二妹感興趣?」
「哈哈!」
林東曜突然笑出聲來。
不光是滿月,就是跟隨他身邊多年的年政也是不曾听到過林東曜如此刻一般爽朗開懷的大笑。
他仿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笑著搖搖頭,看向滿月的眼神卻是說不出的無奈。
此刻的林東曜,褪去了往昔冷酷尊貴的外表,呈現在滿月面前的是他輕松隨意的另一面。
一身玄金色錦袍襯托出來的不再是優雅淡漠,而是罕見的愜意慵懶。眉目之間,流轉如光,看向滿月的眼神時而溫和時而輕柔,這般感覺的林東曜一點也不像滿月認識的他。
「如果我對令狐平雪感興趣,現在還會跟你坐在這里嗎?」他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反問滿月。
這小女人很喜歡將他跟別的女人聯系在一起嗎?
「這不一定啊,五殿下英明神武,之前又抓到過我在秀雅苑書房出現過,五殿下說不定是來找我攤牌的呢!」滿月一臉無辜的表情望著林東曜。
不管是眼底還是神情,都尋不到一絲破綻。
「我的確是來攤牌的,不過不是跟你。」林東曜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執著酒杯緩緩起身,走到滿月身側。
滿月不說話,屏息靜氣听他說。
「冷暖玉棋子的秘密你想通了沒有?」林東曜若有所思的看著滿月。
滿月放下酒杯,想了想,淡淡道,
「我現在只知道令狐平雪每次放下棋子之前都會將棋子拿在手里觸模幾下,如果這是令冷暖玉棋子同時變暖還有變冷的法子的話,那麼這其中還有一個關鍵問題,就是月光。」
月光的精華不同日光,夜晚寒氣濕氣極重,一些白日里不能在日光下淨化的物體,到了夜晚便是吸收月光最好的時機。
「你說的沒錯,其實所謂冷暖玉棋子的秘密還是源自于棋子本身,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冷暖玉棋子原本就是兩種不同類型的棋子,只是紋理和質地相似,才會令人誤以為是一種玉石產生了兩種不同的冷暖反應。」林東曜說到這里,滿月恍然大悟。
既然冷暖玉棋子的黑子和白子根本就是兩種玉石的話,那令狐平雪所做的自然就是改變她手上棋子的溫度,她並非簡單地觸模,而是在掌心上做了什麼手腳,經過她手的棋子一時半會看不出問題,可經過吸收月光精華之後,慢慢的就會呈現出同樣的反應。
「可令狐平雪手上拿著的究竟是什麼?」
滿月好奇的問著林東曜。
要想解開整道題的答案,就差知道這一點了。
林東曜唇角噙著一抹淺淺的弧度,瞳仁深深,清俊面龐是難得的輕松安然。
「晶粉。」薄唇從容吐出兩個字。
「透明水晶的粉末?一來可以吸收月光精華,二來可以暫時改變其他石料的氣場,可以造成短暫觸覺上的改變。原來如此!」
困擾了滿月半個多月的難題終于解開了。
竟然是隨處可見的晶粉。
晶粉並不是什麼稀罕物,不過是制作器皿的粉末而已,這淨化一說也是從西域傳來。
滿月之前就懷疑冷暖玉棋子是趙虞兒帶回來的,如今晶粉也與西域扯上了關系,再加上令狐平雪正好是初八的生辰,其實初八只是個幌子,眾所周知,月兒最圓的時候其實是滿月,如此一來,也就證明滿月之前的猜測都對。
這趙虞兒背後若沒有一股勢力支撐,如何能做到這些?
林東曜沒有過多解釋,滿月已經自己想的差不多了。
「五殿下這算是還我一個人情嗎?」滿月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走到了窗邊。
從二樓雅間上俯瞰下面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潮車水馬龍,好不熱鬧。正因為是在樓上,所以觀察樓下的一舉一動也極為方便。
林東曜走到她身側站定,瞳仁落在她清麗面龐上,溫和逸出,
「其實就算你不告訴我關于林東合的事情,當我得知冷暖玉棋子的秘密之後,我也會第一時刻告訴你。」
他並沒有夸張,冷暖玉棋子的秘密是他剛剛才參透的,所以她的馬車停下之後,他幾乎是等不及的找到她,要帶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將這個秘密告知她。
他一貫是習慣了獨來獨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可自從遇到她之後,但凡是牽扯她的事情,他甚至是比對待自己的事情還要上心著急。而之前看到她跟林簡的互動,在他心底更是莫名的燃起了一團團的火焰,所以當林簡出現在他們身邊的時候,他每每都會刻意說一些aimei不清的話,說他是故意也好,霸道也罷,總之,他在面對她的時候,越來越無法輕易掌控自己的心。
連一貫喜歡一個人呆著這一喜好,都因為認識她耳邊。
現在他無時無刻不想多跟她接觸一下,更加會主動制造機會與她單獨相處。
這般感覺,越來越強烈。
「五殿下厚愛了。其實到目前為止,滿月與五殿下之間都是配合默契,也希望我們以後可以合作順利。」
滿月笑著看向林東曜,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林東曜能感覺到她眼中笑意明顯未達眼底。
他望著她,眸光深邃。
「就只是合作關系?你沒想過要跟我有其他關系嗎?」林東曜試探的問著她。
他多多少少清楚她的脾氣性情,聰明但不自作聰明,強大但不強勢霸道。而她最吸引他的便是她的冷靜。
那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魄,帶著睥睨天下的漠然氣場,就是男兒又有幾人能做到。
滿月很堅決的搖搖頭。
林東曜的眼神黯了黯。
「滿月不敢高攀,也無心無力凌駕更高的位子。現在這樣便心滿意足。」她從容開口,不
卑不亢。
「你明顯說的不是心里話。」林東曜有些惱她的隱瞞。
明明心底有秘密,有打算,卻從不肯泄露半句。
他可以猜透很多事情,唯獨她的心,猜來猜去,卻是越陷越深。
「五殿下如何想隨意吧,滿月不過是凡夫俗子,若不是五殿下今日幫忙解圍,或許連二殿下都擺月兌不了,所以滿月實在是沒有五殿下想的那麼復雜。」
滿月如此語氣,完全一副我說的都是實話,至于信不信就是你的問題了。
林東曜眉梢挑了挑,不經然嘆了口氣,語氣淡淡的,卻有一絲說不出的憐惜情緒。
「以後我不會過多追問還是阻攔你與太子見面,我跟你時間慢慢適應接受,但我的想法已經擺在這里,我想你可以留在我的身邊,我需要你。」
最後四個字,我需要你——他說的真誠動人,若是在上一世,當滿月听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或許會感動的無以為繼,因為那時候,林東合也說過,他還不止一次的說過,我需要你,我離不開你,我舍不得你,我不忍你離開,我心疼你付出如此多——
可到頭來,又如何?
不還是各種酷刑折磨加身,滿眼的嫌惡和殺氣!
察覺到滿月眼底驀然流淌出一絲清冷煞氣,林東曜上前一步,想要看清楚她眼底此刻真實的情緒。
下一刻,滿月從容斂了眼底寒意,瞳仁如水,清亮透徹的落在林東曜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