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我不屬于任何人,也不屬于侯府,更加不屬于皇宮。舒愨鵡」滿月以為自己這麼說,林東曜不會再追問了,可他的執著卻超出她想象。
「如果你只想一個人的話,我會盡量不打擾你。」他的潛台詞便是,只要你肯在我身邊,哪怕你不見我,也沒有關系。
滿月搖著頭笑了笑,視線落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五殿下根本就不了解我,更加不明白我寧願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也不要卷入紛紛擾擾的爭斗當中。五殿下看看下面——」
滿月指著下面街道。
「看到那個一身普通裝扮的中年男子了嗎?」
「他怎麼了?」林東曜順著滿月視線看下去,不明白滿月為何突然轉移了話題。
「你認不出來也不奇怪,可稍後過來的人你一定認識。」滿月語氣淡淡的,還帶著一絲嘲諷。
那一身平常打扮的中年男子竟是走進了采貴樓,听動靜似乎是上了二樓雅間,就在他們的隔壁,只不過雅間隔音效果不錯,所以隔壁房間的聲音並不容易听到。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林東曜眯了眯寒瞳,過不一會,他的視線當中再次進入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林東合。」林東曜眉頭皺起,這時候獨自一人走來的林東合正好抬頭看上來,不期然間,三個人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二樓雅間敞開的窗戶,滿月和林東曜並肩站在一起,二人視線同時從林東合身上移開,四目交織,輕聲低語,仿佛前一刻看到的林東合就是空氣一般。
林東合腳下步子猛地頓住,暗暗咬牙。
從他這個角度要看滿月和林東曜就必須仰視他們,這對林東合如此敏感陰郁性格的人來說,無疑是對他的蔑視和侮辱。
可滿月和林東曜卻根本不理會他,徑自自然隨意的聊著。
二樓雅間窗前,滿月與林東曜四目交織,語出淡然,
「二殿下約了隔壁那人,你想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看他的樣貌和穿衣打扮,我沒見過這個人。」
「五殿下都認不出來,看來靖親王的易容術又精進了一層。」滿月此話一出,林東曜眼底的震驚可想而知。
他此刻沒有任何話說,墨瞳緩緩闔上,下一刻,瞳仁睜開,眼底已然恢復平靜。或許驚訝和震撼已經由眼神轉移到了心底。
如果那個喬裝的中年男子真的是靖親王的話,那麼林東合與靖親王竟然是盟友嗎?
靖親王可是太後的親佷子,更加是王爺老來得子最喜愛的小兒子。如果連靖親王都被林東合收買了,那——
「五殿下不要問我如何知道靖親王的事情,正所謂,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五殿下若不信,盡可調查。不過靖親王和二殿下每一次見面,都是目的明確受益匪淺,若五殿下今晚之前沒有行動的話,那二殿下的勢力會在今晚之後更上一個台階。」
滿月此話不是危言聳听,而是更進一步的點透林東曜。
上一世,她也是在林東合登基之後才知道靖親王與林東合的關系,後來靖親王自持功高,處處與林東合作對,但那時林東合才剛剛登基,政局不穩,里憂外患,也就沒有多余的精力應對靖親王,是滿月花了整整兩年時間才一點點的掏空靖親王在西域和京都的勢力,最後將靖親王逼出了關外,彈盡糧絕,飲恨自盡。
而這一切,原本應該是林東合做的。
那時的她就是如此單純到蠢鈍的地步。
如今林東曜在此,而林東合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滿月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借著林東曜的手破壞林東合與靖親王之間的陰謀與合作。
通過上次的事情,她已經逐漸取得了林東曜的信任,而她也是一步步循序漸進的將林東合的老底兒暴露在林東曜面前,而不是一下子全都攤開。
她要看著林東合一天一天的折磨難熬,一點一點的眼睜睜的看著他精心建立起來的一切逐漸崩塌瓦解!
如果滿月早早的將靖親王的事情告訴林東曜,他未必相信,所以一步步精妙計算之下令林東曜自己主
動走到她的面前,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不要說她利用了林東曜,她曾發誓,若有來生,無情無心,不憐不愛,對誰亦如此。
——
林東合的確上了二樓雅間,但他自認與靖親王暗中結盟這三年來,從沒有人瞧出破綻。況且靖親王的易容術已經是爐火純青,更加不會有問題。
兩間雅間,這一邊是輕聲細語交談的滿月和林東曜。
另一邊是面色冷凝心不在焉的林東合。
林東合來了沒多久,年政在外面敲門,小聲開口,
「殿下,驛站來信。」
能讓年政壯起膽子打斷林東合和滿月相處的事情,必定不是普通事情。
「進來。」林東曜凝眉逸出。
房門打開的時候,滿月不動神色的看了眼隔壁。
林東合那邊房門緊閉,沒有一點動靜。
「殿下,娘娘有事找您。」年政口中的娘娘便是林東曜的母妃——安妃。
林東合才剛出現,安妃就派人叫走林東曜,這其中並非沒有關聯。
林東曜也覺察出一絲異樣,當著滿月的面卻沒有提及。
其實他此刻很想帶滿月回去見見自己的母妃,但是她之前說的話卻讓林東曜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知道了,退下。」林東曜沖年政揮揮手,明知是十萬火急,在滿月面前也不表現出來。
「殿下請回吧,別讓娘娘等急了。這里滿月自己能應付。」這應付自然指的是林東合。
「我將年政留下護送你回驛站。」不由分說,林東曜已經對年政下了命令。
雖然如此有些不妥,但看林東曜堅持的態度,滿月沒說什麼,點點頭答應了。
林東曜離去的背影莫名多了一絲沉重。
「令狐大小姐,您還要去哪里?屬下護送您。」林東曜走後,年政恭敬出聲。
滿月搖搖頭,與年政隨意的聊了幾句。
年政是年家少爺,與滿月寄宿的賀家不過是一牆之隔。年政沒有跟在林東曜身旁的時候,賀姨娘那個花痴的女兒每每喜歡趴在牆頭看向隔壁院子的年政。
滿月還記得有一次,賀家的梯子壞了,賀姨娘的女兒竟然是踩著滿月的肩膀,她沉重的身軀幾乎要壓垮滿月,滿月肩頭都月兌了一層皮。
就只為她要多看年政幾眼。
「最近家中是否安好?」滿月隨意問道。
「一切如常,大小姐掛念了。」
「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晾曬的衣服不小心刮到了你家院子里,當時我很害怕,生怕被你家婆子責罵,誰知正好踫見你母親,她命人將衣服疊好了還給我,不曾說過一句難听的話,反倒是和顏悅色的問著我話,這份恩情,令我心中溫暖了很久。」
雖然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是在曾經那樣的場合下,賀姨娘母女對她又打又罵並不是什麼秘密,更何況是一牆之隔的年家,但是年夫人並沒有責備她或是瞧不起她,就當年夫人那時是可憐滿月,也是保留了最起碼的人性。
「令狐大小姐客氣了,母親待人一貫如此。」別看年政年紀輕輕,說話辦事卻很有分寸,拿捏得當。
「不論如何,還是很感謝她。」
滿月說到這里,隔壁雅間的門緩緩打開。
因為林東曜走之後,滿月這邊的房門就沒關上,屋內就只有滿月和年政兩個人在,確實不適合關門。
房門打開,喬裝成普通商人打扮的靖親王率先走了出來,目不斜視的走下樓,仿佛壓根就沒看到隔壁房間的滿月。
靖親王多年來長居西域,而西域最出名的除了舞姬,還有一樣就是易容術。外人只當靖親王迷戀西域貌美舞姬,卻是不知,靖親王借著在西域建造舞館表面養了一群貌美如花的舞姬,實際上卻是暗中培養了一批易容高手。
而那些所謂的貌美舞姬當中,就隱
藏了至少一半是男子喬裝打扮的。
相信這一點,林東曜很快就會查到。
靖親王下樓後,滿月坐在屋內不動。
手中酒杯已經空了,她的酒量並非不行,而是上一世曾經有一次為了幫林東合擋一杯毒酒,為此,在以後每當聞到酒味她都會渾身顫栗,嚴重的情況下還會暈厥不行。
當時一杯毒酒朝林東合潑來,滿月不顧自己安全擋在他的身前,毒酒進了她的眼楮和嘴巴,滿月整整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才將眼楮里面的毒一點點沖淡,可那杯毒酒卻是對她的身體造成了致命的傷害。
從那以後,林東合曾假惺惺的關心她,不許她再踫一口酒。
呵——現在想來,上一世,她為林東合連性命都不顧,可他卻是將她看做沼中爛泥,地上螻蟻,一文不值。
林東合走到走到門口站定,空氣中飄散著淡淡酒香,林東合眼神暗了暗,一抹陰郁在眼底緩緩漾開。
「怎麼令狐大小姐認為,陪著五弟喝酒很有樂趣是嗎?」